既然要跟着世子妃去长安,那跟韦镜还是一刀两断的好,免得往后还要找自己的麻烦。
今夜她就去找韦镜把解药给他,想来世子妃应该会为自己还韦镜一锭金,毕竟贵人们也不缺金银。
正想着,叶玉韵笑了笑,开口道:“六郎还是很好说话的,你为康儿医治有方,我便赐你六个金元宝。”
伏贝闻言露出惊讶之色,随后笑的不亦乐乎,道:“多谢世子妃赏赐,奴往后会尽心尽力医治县公的。”
叶玉韵点头,让人来拿金元宝给伏贝,又对着韦镜道:“六郎,如今康儿苏醒,我们也该回长安了。路上就让九娘跟着康儿吧,等到了长安还得让九娘继续为康儿医治。”
少年停住摇晃婴儿的手,看了眼秋月示意让她抱有县公,自己则是来到叶玉韵面前。
“是,我这就让人去收拾东西,明日便出发回长安。”
月光皎洁,烛火摇曳,今日忙了太久,浑身酸痛,好不容易躺在床上要睡着了,门外响起敲门声,伏贝生无可恋的掀开被子。
打开房门一张面如冠玉的脸就在眼前,伏贝忽然想起还没给他解药,“六郎深夜而来,可是为了一锭金?”
现下她有世子妃赐的金元宝,已经算有钱人了,往后还要跟着世子妃,虽说韦镜是六王,以后也见不到了。
韦镜哼了一声,道:“自然,长安城内可不是每个人都想我这般心软善良,这一锭金算是你交学费。”
堂堂六王,竟为了一锭金来敲未出阁的娘子房门,真是人不可貌相。
伏贝无奈摇头,转身回去从被窝里掏出一块金元宝,“呐,金锭没有,金元宝倒是有。”
她看着少年伸出手拿走自己手中的金元宝,掂量了掂量,随口道:“金元宝可不如命重要,世子府家的小县主可是位刁难的主,恐怕九娘要难过喽。”
伏贝被他无头无脑的一句话弄的毫无睡意,反倒有些疑惑,她与韦镜关系一般,甚至说是刀光剑影,把剑弩张。
平白无故的跟她说起世子府的情况,想来其中定有他的道理,只是对方是善还是恶。
伏贝道:“贵人在刁难也是贵人,我一介庶人自是任劳任怨。”
韦镜听到此话,笑出了声,“九娘心还真大。”
伏贝揖礼道:“多谢六郎夸奖。”
自从伏贝住处离开后,韦镜就把手中的金元宝丢给贺尧,冷声道:“去查这个的来历。”
贺尧眼疾手快接住,仔细查看了一番手中的金元宝,领命道:“是。”忽然又想起什么,说:“少卿,你说九娘会对小县主起疑心吗?”
“人都是有好奇之心的,只要种下种子,待到春天一定会发芽的。”
对于幼时的记忆,韦镜格外好奇在意。
他从怀里掏出挂坠,借着烛火盯着玉豹,想起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女子,眉目间恍惚粘着血迹,她就死在自己的面前。
十岁那年磕了下脑袋,有些记忆已经记不清了,十分模糊,记忆就像梦一般,醒来就忘却所有,只有这只玉豹有零星记忆。
一位对他而言很重要的小娘子送给他的,在梦里死在自己面前的人。
午夜梦回,她总要来梦里看望。
瞧见韦镜盯着玉豹发神,贺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木匣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韦镜,“这是从长安传来的信。”
韦镜懒洋洋撑开眼皮,打开信封,看了几秒,忽然开口讥讽道:“我这位世子堂兄,可真狠。”
他目光荡起幽冷,蜡烛照着半张脸,阴鸷恐怖,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谁看了都要大叫一声。
从长安传来,自世子妃离开长安后,世子整日以泪洗面,圣人可怜命他去大慈恩寺祈祷。
表面上世子在为儿子祈祷,实则暗自拉拢群臣,尤其是户部侍郎陆成天,河南道道路重修,所用费及大,两人从中捞取好处。
不止如此,还与其将官银炼化,私自铸币,平时这些来路不正的钱都用在了打发下人身上。
这块金元宝就是证据。
寻常百姓都用铜钱,不常见金元宝,一时也无法分清金元宝的真假,世子就利用这一点,即使被人揭发,也可以说是下人污蔑。
贺尧表示:“的确狠。”
次日一早,伏贝就被人吵醒。
满脸不耐烦的打开门,入眼是一身红衣窄袖连缺胯四襆衫的女子,梳着半翻髻,头戴并支花钗,手中端着同色衣袍。
秋月进了屋子,将手中端着的衣袍递给伏贝,道:“九娘快去换新衣,辰时便要启程了。”
伏贝迷迷糊糊的接过衣袍,疑惑道:“这是给我的新衣?”
秋月道:“对啊,世子妃让我拿给你的,你快试试合不合适,若不合适我再给你修改一下。”
自从被师父拐到椒山做药人后,身上的衣服都是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要不然就是穿师父不要的。
除了韦镜的那一身衣服,这是长大后第一件属于自己的衣裳。
伏贝去了内室换衣裳,她怕身上的伤吓到秋月,毒纹又延长许多,心脏处密密麻麻的紫色毒纹,像细小血管般。
绯红色窄袖缺胯四襆衫,腰带是罗绢所做,衣袍上有葡萄花鸟缠枝纹,正好合身,伏贝随意活动着身体,感受着布料贴合着自己的身体。
竟察觉到一丝幸福。
伏贝脸上带着笑意,十分喜欢的看着身上的衣服,一边走一边整理衣袖。
“多谢秋月阿姊给我送来衣裳,正好合身!”
秋月让伏贝转一圈,仔细看了一番,的确正好合身,本来身材就高挑纤细,皮肤白皙被绯红色衣袍衬的更显细腻。
一张标志的鹅蛋脸,笑起来带着甜甜的梨涡,与绯红色衣袍相对应的眉间红痣,好一副贵女模样,气质疏离又恬静。
唯独这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显得有些差劲,往日伏贝的头发也不怎么会梳,乌黑长发就用一根木簪挽起来。
秋月拉着伏贝坐到铜镜前,望着镜中的娘子,伏贝侧了侧脖子,看不到衣领下的可怖毒纹,她稍微安心,换衣服时她特意将衣领拉高遮住毒纹。
她一动不动地任由秋月折腾,看了会铜镜中一双灵巧的双手正为自己梳发,默默垂下眼帘摩挲着手中破旧的药包,里面装着剥鳞丸的解药。
昨夜太累了,一时忘记将解药给韦镜,今日她得找个时机将解药给他。
想到此,韦镜莫名提醒自己世子府小县主的目的还没想明白,待到回长安的路上在慢慢打听吧。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双环髻就盘好了,秋月还用了红绳绑在头发上做装饰,看了几秒觉得有点空,就伸手将自己头上的一支淡雅烫花簪插在伏贝发间。
如此打扮一番,伏贝脸色都晓得红润起来,整个人明媚又温柔,本想为伏贝敷粉上妆,但由于时间问题只好作罢。
秋月意欲未尽道:“等回了府中,我在为你好好打扮一番,如今长安盛行花鸟面靥,官宦世家娘子大多都喜欢金靥,画在脸上就如春日般绚丽多彩。”
秋月可是世子府中最好打扮挑衣的娘子,世子妃的每一套衣裳都是由秋月说了算的,平日里梳妆打扮无一都经过她的手。
再过一月半就要到了上元节,届时宫中宴会,还得为世子妃挑选布料做新衣,定要为世子妃打扮的万里挑一的典雅。
思索着,橙儿过来催人,“秋月阿姊,九娘,时间到了,该启程了。”
秋月脑袋立马反应过来,差点将正事给忘了,连忙道:“差点忘了,九娘你快收拾东西,我在外面等你。”
伏贝应了一声,望着秋月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摸了摸发髻中的烫花簪,心头一热。
其实她没什么东西,无非是五块金元宝,一套不合身的衣裳,还有杂七杂八的香包。
她把青色衣裳叠好,把金元宝放在衣裳上面,突然发现一个大事,她没有包袱可以把东西装进去,于是又急忙去找秋月打算借一个包,找了一圈也没见人影。
最后还是遇见了韦镜,找他借了个双肩包。顺便将解药给他了。
韦镜收下解药后,漫不经心道:“包不用还了。”
伏贝闻言一喜,手攀附上双肩包,包是用宝蓝地小花瑞锦做的,很结实容量也很大,肩带旁还挂着一个手掌大小的葫芦。
一看就很贵,怕是将她卖了也不一定能买得起这个包。
伏贝笑的灿烂,对怀里的包瞬间就爱不释手了,“谢谢六郎,你真是个大好人!”
回到房间后,她将东西全都放入双肩包中,抬手背起,离开房间时特意看了一圈,确定没有落下东西后才转身离开。
马车都已经准备妥当,为了让伏贝能照顾县公,世子妃又让人多备了一辆马车,以供伏贝能后煎药和看顾县公。
伏贝注意到韦镜的马车在前,世子妃的马车在中间,自己也是在最后,跟着她做马车的还有橙儿和奶娘滢娘,秋月则跟着世子妃随身伺候。
一路上颠簸起伏,幸好马车内铺的毯子够厚,否则怎么都要身体散架。
伏贝拿着花玉泼浪鼓逗滢娘怀中的县公玩,忽然不经意问道:“县公长得如此可爱,想来县公的阿姊也定然是位花容月貌的娘子吧?”
澄儿反应极快,听见伏贝说的话后,浑身一激灵,赶快打住她的话,道:“九娘,慎言。世子妃只有大郎一位孩子,府上的娘子并非世子妃所出,往后这话可不能乱讲。”
原“小世子”“小郡主”改“县公”“县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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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