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过最荒唐 第3章 争取机会

张勤带着顾莹和尹熙来到剧院二层。

二楼是独属于演员们的空间。排练厅、练功室、化妆间、换衣室……房间众多功能齐全。

红星作为一家综合性戏剧院，其中涵盖的戏曲种类繁多。京剧、汉剧、楚剧、昆曲等都是红星戏剧团的主要演出剧种。

在二楼，随处都能见到面带戏妆的演员们，身着各色戏服在宽阔明亮的走廊里穿梭。那时不时传出的咿咿呀呀的对白，让人宛若置身在古代。恍惚间，顾莹想到了南唐冯延巳的一句诗：“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顾莹竞忘却了之前的种种负面情绪，一股沁人心脾的惬意由内而生。顾莹自幼在国外长大，对民族传统文化的认知也仅仅停留在中学课本上，这次若不是因为参与《大河兴》的创作，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如此深切地了解国人的传统文化。一颗文化归属感的种子，在顾莹心中悄然种下。

“陈佳林，来来来，我问你点事。”没走几步就见张勤停下，抬手朝远处一名身着秦琼装束的武生摆手。

那名叫陈佳林的武生见张勤叫他，急忙小跑过来嬉皮笑脸的打着哈哈：“呦，领导您又来视察工作了？”

“少贫，臭小子成天没个正经时候。我问你，你看见季维君没？”

“您找季哥？他刚吃完午饭回来，现在应该在C3换衣室换戏服吧。”

“行，知道了。没事了，你去忙吧。”

“好嘞院长……”

陈佳林疑惑的看了看张勤，随后又把目光投到顾莹和尹熙的身上。在他看来，他们的这位张院长虽说是他们的大领导，但却是个“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闻圣贤书”的性格。只要院里不出什么幺蛾子，他一向都很少管演员的事。但今天张院竞亲自带着两个小孩，郑重其事来的找季维君。有猫腻！

陈佳林虽然心中对此有诸多疑问，但碍于还有外人在也不好瞎打听什么，于是答应了一声便走了。

“咚咚咚！”张勤敲了敲C3换衣室的门。

“小季，你在里面吗？是我，张勤。”

“张院长？在在在！院长您稍等一下，我换戏服呢，马上就好。”一个明快又饱有磁性的年轻男性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先前，顾莹和尹熙在听《百日缘》时就发现季维君的声音很有特点，不论唱曲还是独白，他都能以其清朗且不失雄浑的音色诠释出戏里丰富的层次感。正可谓是“崇雅黜，气益雄浑，则燕擅其宗也”。

刚刚虽然只短短的听见季维君说了一句话，但还是让人有种清朗紧劲，如沐春风的感觉。顾莹嘴角微微上扬，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觉得自己有些期待与季维君的见面了。

没过多一会儿门就开了，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男人很高，身姿挺拔气度不凡。

他面上涂着一层薄薄的油彩，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头缠三尺黑纱双鬓斜吊，画的剑眉虽英气逼人，但也难掩其由内而外自然显露出的儒雅之气。他外面披着一件宝蓝色的对襟褶子戏服，里面露出素白的中衣，中衣贴身，尽显身材健美。

“院长快请进”

季维君侧身请张勤进屋，但当他看见一同跟着进屋的尹熙和顾莹时，神情有些不解。于是问道：“院长，他们是？”

“哦，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呢，就是你们要找的小季，季维君。小季啊，这两位小同学是瀚泽大学的学生。今天不是我找你，而是这两位小同学找你。”

“张院长您不会是要……”

“人我给你们带到了，具体的你们自己慢慢谈，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小季，你要好好招待客人。”

张勤话一说完，也不等季维君作何反应便笑吟吟地走了。

“院长您......唉......”季维君看着张勤离开的背影既无奈又为难。

“季先生您好，我们是瀚泽大学的。我叫尹熙，她是顾莹。今天我们俩是代表学校，特意来拜访季先生的。”

季维君闻声转身看向两人，他没说什么，只是礼貌性的和两人握了握手。在和顾莹握手时，他发现顾莹的手保养的很好，但又不像一般女孩子的手那样纤若柔荑。顾莹的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细滑的触感下却又有一种近乎男性的力量感，这让他小小惊讶了一下。

他抬头与顾莹对视，顾莹的眼眸通透澄明，犹如一泓清泉般吸引人去注视。顾莹被季维君打量得颇为拘谨不自在。此时季维君也感到了她的紧张，于是便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退。

“不好意思我这儿有点乱，两位自己随意找地方坐吧。你们想喝点什么吗？”

“白水就好”顾莹应声答道。

“两位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有事的话还麻烦同学快点说，因为我一会儿还有演出，时间比较紧张。”季维君从冷藏柜中取出两瓶矿泉水递给顾莹和尹熙，他一边说一边整理着自己还未完成的妆服，以此表示自己待会确实有演出。

“既然季老师还有工作要忙，那我就长话短说。我们这次找您还是想恳请您能考虑来饰演《大河兴》的叶天韬。我们之前在网上就把资料和剧本发给您了，今天在来之前我又带了些原资料和补充资料，希望您在看完之后能再考虑考虑。您若是有什么问题和顾虑，我们都能详谈。”

尹熙说着便示意顾莹把资料拿给季维君，顾莹把资料递给季维君后，他并没有翻看，而是把资料放在一旁，自己对着镜子摆弄着头顶的乌纱帽。季维君不近人情的态度实在是让顾莹气不打一处来，在她那不大好用的情商看来，尹熙方才的话术不但诚恳，而且还清晰明了滴水不漏。换成谁也做不到如此无动于衷吧？如此目中无人，实在可恶！

短暂冷场后，尹熙并没有放弃，他继续组织语言道：“黎铎老先生对您非常看好，来之前也是对我们下死过命令的，要我们务必把您‘拿下’。我们代表瀚泽大学向您保证，只要您能答应来演叶天韬，您提任何条件我们都可以满足。还希望季老师能看在我们如此诚心的份上，再考虑考虑吧。”

这番话说完，别说是顾莹了，就连尹熙自己都自己的话感动到了。他心想，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代表的是瀚泽大学，背后又有张勤院长加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算是铁石心肠的傻子也没道理再驳回了吧。

顾莹和尹熙都纷纷殷切的等待着季维君的回应，之间季维君拂了拂水袖，摇头轻笑道：“怕是又要让你们失望了，我先前给你们的答复是不会变的。我不清楚张院长答应你们什么了，但我确实资历太浅，能力有限，实在担不起你们的看中。抱歉了。”

季维君在说这番话时，很认真，也很不近人情。

唉，季维君果然就是个又臭又硬的“石头”叫人无可奈何。当了大半天摆设的顾莹终于被季维君油盐不进的样子搞得心态崩盘。

她冷笑着对季维君说道：“您有什么可道歉的呢？您是名家高徒，您高风亮节。反倒是我们，一而再再而三打扰，讨人嫌。不过还请季先生把话说清楚，您再三拒绝邀请，到底是因为瀚大庙小你看不上，还是因为你被逐出师门没有脸面再出来了？”

顾莹下颚微微上扬，满眼的挑衅和不屑让季维君顿时火大。

“你说什么？”

怒火中烧的季维君“嘡”的一脚，踹开了挡在身前堆满杂物的桌子。桌子上的杂物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季维君也不管那些，三步并成两步，欺身过来一把就把顾莹抵在挂满戏服的墙上。

此刻他身上那股暴虐的戾气掺杂着被刺痛的哀愁，仿佛是要把顾莹生吞活剥了一般。

“啊！”顾莹被季维君可怕的样子吓得失声惊叫。

被季维君过激反应吓到的不仅有顾莹，还有一旁的尹熙。顾莹的尖叫声让他急忙拉开了季维君，并用身体护住顾莹，这一刻他无比希望自己能够调和好这段不愉快。

“季老师您消消气，顾莹她说话一向不过脑子，您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尹熙弓着腰，左手拦在顾莹身前，右手则小心翼翼的挡在季维君面前。他满脸堆笑的稳住季维君，随后又赶紧转头对顾莹做着各种表情，示意她快点道歉，不要再继续激化矛盾了。

“顾莹，你这没头没脑的胡乱说什么呢？平时看八卦新闻看傻了吧，网上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能信吗？还不赶紧向季老师道歉。”

被季维君刚才那么一闹，顾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她只感觉自己身体犹如坠入冰窖一般冷得厉害，她根本听不到尹熙在说些什么。她目光呆滞的看着尹熙又是对她瞪眼眼睛撇嘴，又是皱眉头的，心里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顾莹你干嘛呢？道歉啊？季老师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要不可以告你诽谤的。你自己也是学法的，咱可不能知法犯法啊。”面对顾莹的无动于衷，尹熙都要急死了。由于顾莹的“不配合”，三个人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原本没有什么的一次见面，就因为顾莹这一搅和，活生生演变成了一场闹剧。着实荒唐可笑，让人难以理解。

季维君逐渐冷静，方才确实是他反映过激了。不论怎样他都不应该这样冲动的。那件事已经过去八年了，八年时间让他原以为自己心里的那块伤早已愈合。没成想今天被小丫头片子一挑拨，竟然会反应那么大。

季维君一个大男人没想也不想和顾莹计较，但他现在确实很讨厌顾莹，就像讨厌自己的粗暴无礼一样。

季维君掩去内心被刺痛的愤怒，他带着气的迅速捡起散落一地的杂物，然后对两人说道：

“今天就这样吧，该说的我都说了，希望以后你们不要再找我了，和《大河兴》以及瀚泽大学有关的一切事情都不要再找我了。另外，麻烦你们走的时候闭灯关门，谢谢。”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