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皇宫内就一派热闹,喧闹鼎沸,锣鼓齐鸣,一辆豪华的轿撵从长明殿内走了出来,而轿撵中的人正是身着嫁衣的梁虞。
梁虞的婚服乃是赶制出来的,样式简单不说,就连所用的料子也都是陈年的蚕锦,此外还有嫁妆,梁元化嘴上说着会给,可那几箱子不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当真是叫人寒酸。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梁元化巴不得早点打发了梁越这位不受宠的公主。
红蝶跟着马车,从出了宫眉头便一直紧锁,显然是替梁虞打抱不平,可梁虞却满不在乎。
他手持绣着金凤的团扇挡住脸,额前垂下的珠链随着轿撵的晃动而轻微摇曳,间或露出那张倾城绝世的容颜来,只看一眼便教人心弦蠢蠢欲动。
不过众人并不关心梁虞美不美,只因他们想看的,从始至终都是沈密的笑话罢了。
娶了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日后官场上也再无上升的机会。
沈密心中也明白,却始终展露笑颜,像是十分期待似的,她才不是那种垂头丧气就要表现出来给被人看笑话的人,别人越想看,她就要越高兴。
轿撵进入了视野中,沈密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很快轿撵就稳当的停在了她的面前,沈密隐约能看见那个坐在其中的即将成为她妻子的人。
妻子嘛…
沈密忽的觉得脸颊有些发热,一种紧张感油然而生,连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回事…是因为这个氛围影响了吗?
“驸马,请扶公主下轿吧。”
红蝶的声音将沈密拉回了现实,她急忙走上前去想,想要伸出手给梁虞当做搀扶,却没想到因为太紧张了上演了一波平地摔,好巧不巧的摔倒了梁虞的脚边。
沈密:…
想死。
“呵呵。”
头顶忽的传来一声轻笑,沈密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梁虞那双深邃的眼眸,好…好漂亮…
沈密不由得看的呆愣住了。
“驸马在看什么?”
梁虞眯了眯眼睛,他发现这个沈密每每都会看他入神,尤其是大庭广众之下,真是…不知羞耻!
“我我我…”
沈密手足无措的爬了起来,明明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可她却觉得漫长的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她暗暗舒了口气,伸出手道:“公主…请下轿。”
一只纤细修长的手从轿撵中伸了出来,众人看见那只称得上完美无瑕的手不禁瞪大了眼眸,都说六公主梁虞貌若无盐,可这手瞧着…根本不似传闻那般。
然而众人下一秒的印象就被彻底颠覆了。
高…太高了…一个女子,居然比身为驸马的沈密高出半个头多,身形也比一般女子魁梧!
这女儿家都以身形袅娜较小为美,也难怪会说梁虞貌若无言了,如此大只,怕是沈密难以消受啊。
沈密搀扶着梁虞往大厅内走去,在宾客和喜婆的见证下,拜了天地,夫妻对拜的时候,沈密身为驸马要先一步弯腰,她缓缓地弯下腰身,随后梁虞也跟着弯了腰,身子摆动的瞬间,她嗅到了梁虞身上淡淡的馨香。
并非是那种刺鼻的香料味道,像是多年浸染后,从肌理散发出的体香。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沈密头脑一热,浑身血气上涌,感觉脑子都不清醒了,可恶!赶快住脑啊!
“送入洞房——”
仪式结束,梁虞在奴仆的簇拥下入了洞房,沈密看着对方的背影,总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真的成亲了?
沈密下意识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痛的…我…真的成亲了…”。
吴妈妈激动地捂着嘴巴落下泪来,“太好了,少爷成婚了!”一旁的梨花掏出帕子帮她擦泪,笑道:“吴妈妈,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您应该高兴才对!”
“对对对,大喜,得高兴!”
说完,吴妈妈转涕为笑。
在热闹的人声中,时间悄然流逝,很快太阳落了山,沈密身为新郎官,不可避免的被灌了些许酒,因怕喝醉酒后回房间出事,沈密喝到微醺的时候就开始装醉。
她故意摆出一副喝多了口齿不清的模样,“我…我喝、喝不动了…”,她面带笑容朝着众人摆了摆手,众人见她走路左摇右晃,也知道沈密喝醉了。
也不知谁揶揄道:“众人还是放过咱们的新郎官吧!若是喝醉了,可入不了洞房了啊哈哈哈哈!”
一瞬间,宾客们哄笑成一团,沈密听得耳根子有些发热,摸了摸耳朵,赶紧逃离了前院。
“驸马。”
站在门口的侍女向沈密屈膝行礼,沈密扯了扯领口,长吐一口气道:“公主呢?”
“公主在屋内。”
“恩。我知道了。”
沈密当然知道梁虞在屋内,她问这些只是提醒梁虞,她现在…要进去了。
“公主,臣…可以进来吗?”
出于谨慎,沈密还是轻扣了三下门,万一梁虞在换衣服,她贸然闯入的话…岂不是太尴尬了?
“进。”
屋内传来梁虞那雌雄莫辨的声音,沈密犹豫了一瞬,推门而入,就看见梁虞坐在床边,身上还是那套嫁衣,依旧是用团扇遮面。
“请驸马掀开盖头。”
身后传来喜婆的声音,沈密咽了口口水,缓缓走上前,身后撩开了挡住梁虞面容的珠链,那张绝色的脸露出的刹那间,沈密感觉对方的脸在闪闪发光,几乎…要把她的眼眸灼伤。
“驸马还真是爱走神呢。”
梁虞眼中露出一丝戏谑,沈密看的真切,轻咳一声后,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眸子,她声音微颤道:“公主说笑了,臣…只是有些喝多了罢了。”
“是嘛?那这交杯酒…驸马可还喝得下?”
灯火葳蕤,映衬着梁虞的眉眼,似乎给他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沈密透过他黑亮的眸子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满脸通红的模样…像个呆头鹅。
“沈密。”
梁虞和沈密正说这话呢,结果这家伙居然又走神了,梁虞见此有些不悦的蹙起秀眉,直呼她的姓名。
“额…喝得下。”
沈密知道自己走神了,讪笑一声道:“公主放心,这交杯酒自然是要喝的,不过一杯罢了。”
“哦?那你还想喝几杯?”
梁虞哼了一声,哪怕是翻白眼这样不雅的动作,放在他的身上也是楚楚动人。
沈密沉默了两秒,头脑飞转,等会…她这样频繁地对着一个女人发呆,真的没问题吗?
“一杯……就够了。”
沈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端过酒杯递给梁虞,试图缓解一丝尴尬,梁虞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才缓缓伸出手接过酒杯。
沈密将酒杯穿过梁虞的手臂递到了自己面前,两人的脑袋挨得很近,从远处看,恰似一对交颈鸳鸯,酒杯见底,至此礼成。
“驸马…咱们是不是该歇息了?”
梁虞的声音很轻,可是这句话却仿佛一个炸弹,砰的一下在沈密的脑袋里炸开了,她似耳聋了一样,不可置信道:“公主,您…说什么?”
“恩?”
梁虞伸出手在她的唇上点了点,仿佛暗示似的,“自然是…洞房花烛夜了。”
沈密:!!!
她就知道躲不掉!
“驸马怎么了?”
梁虞看见沈密脸颊羞红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冷漠,呵,这个登徒子,明明盯着他的脸看了那么多次,竟然还会装出一副害羞的模样!
若是她敢答应的话…梁虞的冰冷的目光下移了一瞬,丝毫不知道他其实盯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这个…我…其实…额…”
沈密额头冷汗直冒,紧张的手蜷缩成拳,嘴巴更是仿佛被胶水黏在了一起,话都说不出口。
“恩?你其实什么?”
梁虞步步紧逼,身上的气势迫人,将沈密逼得步步后退,直到腰碰到了桌子无路可退…
“我…”
沈密咬紧牙关,她深呼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梁虞瞳孔骤缩,只看见沈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堪称五体投地的姿势跪在地上大喊道:“对不起!臣…实在是无法给公主幸福,因为…臣其实是个不举!!”
梁虞:…
虽然他知道这件事,但这沈密居然就这样直截了当的在新婚夜承认了…还真是教人难以应对。
“你…”
梁虞表情错愕,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密看准了时机,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凄惨苦笑,“臣自知不能给公主幸福,实在是无言面对公主,不过公主放心,若是公主日后有心仪之人,臣…绝不会给公主添任何麻烦!”
沈密说的情真意切,几滴真挚的眼泪从眼眶划过,看的梁虞一愣一愣的,其实他刚刚本就是在耍沈密,但如今听见沈密这番言辞,到是让他有些于心不忍了。
不过…这家伙逗起来到是很有趣,也罢,就先放过她吧!
梁虞大发慈悲道:“驸马说笑了,既然父皇赐婚,那你我便是一辈子的夫妻,虽然驸马…身体有恙,但只要你我夫妻同心,自然是能渡过难关的。”
“额…”
沈密内心汗颜,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公主说的极是,啊,天色也不早了,公主…先歇息吧,臣还有一些公事要处理,臣…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