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快到午饭时间了,两人想着到这时候了估摸着人也差不多醒了,刚好带着人去吃饭,可卧室里却是一点响动都没有。
贺文邵一拍大腿,站起了身:“我操了,这是几百年没睡过觉了,还不打算醒,不饿啊,我去给她拽起来”
秦墨言也跟着起身,两人一块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间门,床上的人还睡得正熟,半张脸陷进了枕头里,身体蜷缩着,右手搂着左手的胳膊,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刚刚嚷嚷着要把人拽起来的贺文邵却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只是扯过被子给人好好盖上,掖了掖被角就又轻声走出了房间,还轻轻关上了房门。
秦墨言抱手靠在墙上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贺文邵只叹了口气,无奈道:“算了,我们给她打包回来得了”
秦墨言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梳整了一番就出门吃饭去了,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手上都拎满了东西。
买的时候觉得每样都得来点,拿回来摆着的时候才发现,这几大袋,就是猪都吃不了那么多。
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择了些塞进冰箱里。
可没想到从中午一直干等到了晚上,卧室里的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贺文邵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转着圈,他和白雾忧只在早上匆匆见了那一面,就着急着把叶秋芸送去医院了,他肚子里是憋了一堆的话,无数的问题想问,无数数落的话想劈头盖脸的砸到白雾忧身上。
相比之下秦墨言就要沉得住气多了,悠哉的在茶几上泡着茶。
最后贺文邵实在憋不住了,边转边说:“你说说她,啊,一走就是整整四年,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啊,又跟几百辈子没睡过觉似的,现在了还不醒”
秦墨言淡定的倒了杯茶,端起轻轻吹了吹:“她肯定是累了,让她睡吧,你又不是没看见她那脸色,憔悴的快不成人样了”
贺文邵冷哼一声:“她也就看着一副虚样,你没看见她今早一个人抡翻了一群大老爷们啊,不行,我现在就给她揪起来,我倒是要看看,她要怎么狡辩当年就那么临阵脱逃的事”说着就走向了主卧。
话说的响当当,可开门却还是轻轻的,生怕动静大了,里面的人也还是安静的睡着,连姿势都没变过。开门从门缝里挤进去的客厅灯光照在了她的脸上,让她微微皱了皱眉。
贺文邵立刻将门拉过再次轻轻的关上,然后转过身忍不住低喝了一声:“操!”
秦墨言将一切都尽收眼底,抬起茶杯喝起了茶,不动声色的将难绷的笑意掩盖了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文邵从客厅转到厨房,又从厨房转到阳台,抽了半盒烟以后又转身朝着秦墨言抱怨:“你说说,这都快睡了一天了,还不打算醒,怎么着,要睡死了是吧,啊,上辈子困死来的”
秦墨言无奈的摇了摇头,沉默不语的笑着。
贺文邵再次走向了主卧,但还是依旧轻轻打开了门,看了一眼之后又轻轻的关上了。
反复几次之后,贺文邵自己都要抓狂了,他实在想立刻就大声质问白雾忧为什么在那个节骨眼玩消失,这几年到底跑哪去了,为什么要故意躲着他们,可一打开门看到熟睡中的白雾忧,又实在不忍心,心不断纠结又反复撕扯,自个都快分裂了。
秦墨言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走过去阻止了贺文邵的抓狂行为:“行了,今晚她应该不会醒了,现在也晚了,你和秋芸打个招呼,今晚睡我这吧”
夜间,两人躺在侧卧的床上,贺文邵翻来覆去睡不着,秦墨言虽然躺的板板正正,可却也一直睁着眼。
贺文邵半天没动,秦墨言以为他是累的睡着了,可没想到贺文邵忽然又翻了回来,在黑暗中直视着他问道:“今天你没问她点什么?”
秦墨言摇了摇头:“没有”
贺文邵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为啥不问”
秦墨言沉默了会,然后开口道:“没忍心,你是没看到今早她的那副样子,可怜劲的,实在开不了口”
贺文邵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没说话,只是打开了床头的灯,拿过烟盒就准备再抽上一根,秦墨言立马坐起来拦住了他:“今天抽多少了,而且这是卧室,抽什么烟”
贺文邵胸口闷的慌,反复拨弄着打火机,然后满面愁云的长叹道:“睡不着啊,你说我们找她那么多年,她这好不容易回来,就又成睡美人了,哥们这心里啊,那叫一个憋屈”
秦墨言也往后坐了坐,靠在了床头:“我懂你,可哪有什么办法呢,当年的事实话说也怪不了她,况且后来公司的危机不也是靠她才解决的么,而且,她现在的样子,瘦的都不成人样,可怜兮兮的,这几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就让她安安稳稳的睡一觉吧”
贺文邵听了这话心里不知道什么个滋味,只觉得酸涩涩的,更难受了。
两个人沉默不言的坐了半天,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秦墨言一言不发的拿过了贺文邵手里的烟顾自抽了起来。
贺文邵嘲弄的道:“不说卧室里不抽烟么”秦墨言没说话,贺文邵笑着摇了摇头,也点了一根。
两个人昨晚就一夜未眠,到了后半夜实在扛不住了才勉强睡着。
第二天两人睡到日上三竿,还是被不停震动的手环强行叫醒的,这两天他们不在公司,已经积了一堆的事没处理。
贺文邵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直接跳下了床,客厅里还是什么动静没有,打开主卧的门,人还是一动不动的睡在被窝里,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贺文邵甚至走过去探了探鼻息,已确认人还是活着的。
无奈,两人只能先行回了公司,处理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发现人还是沉沉的睡着,时不时还发出几声颤抖的梦呓。
一直保持一个睡姿对身体不好,可人又一直没有要动的意思,秦墨言和贺文邵只能蹑手蹑脚的帮人翻了个身。
睡梦中的白雾忧皱起了眉头,满脸的不安,秦墨言抬手像哄小孩般的拍了拍她的背,小声道:“没事没事”
直到白雾忧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秦墨言才直了起身,一旁的贺文邵不屑的小声道:“真是祖宗!你也是,就惯着吧”
秦墨言推了推他,示意他出去说,贺文邵不情不愿的转身出了门,秦墨言跟在后面关上了门。
秦墨言的公寓隔音相当好,门一关上,就开始不停的吐槽起来:“你说说,这人是不是被拐到黑窑里挖煤去了,没给睡过觉,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秦墨言也有些担心了,但又无可奈何的叉腰道:“等她醒了再说吧”
贺文邵烦躁的将头发抓得乱糟糟的,活脱脱像一个冷宫里疯了的妃子。
秦墨言揉了揉眉心,疲惫的道:“你今晚还睡这么”
贺文邵点了点头:“我已经和小芸打过招呼了,如果明天人还不醒,我再回去看看她”
秦墨言点了点头,转身换衣服去了,贺文邵也一点不客气,自觉的去秦墨言的衣柜里挑选起了睡袍,秦墨言也见怪不怪,随着他拨弄自己的衣柜。
又是一个难眠夜,不过好在碰上了休息日,公司事儿少,两个人就都窝在公寓里,百无聊赖的玩着贺文邵找来的全息VR游戏,秦墨言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也就当陪着玩打发时间了。
中午,两个人又打包了些热乎饭菜回来,都是以前白雾忧最爱吃的,去卧室看了看,人终于开始有意识的动了动,虽然还是没有醒,但应该离醒不远了。
贺文邵为了人醒来能吃上一口热乎饭,把冷了的菜热了又热,本来就是深秋的天,天气比较冷,热的次数多了,菜都浓成一团了,看着就没法吃了。
贺文邵只能一边骂娘一边将不成样子的菜给倒进了垃圾桶,可没想到刚把盘子放进洗碗机走出厨房,主卧的门就打开了,睡眼惺忪的白雾忧缓缓走了出来。
贺文邵先是一愣,然后心里骂娘,操了,该醒的时候不醒。但脚还是比脑子快的走了过去,然后嘴张了半天,却只是有些不自然问:“饿…饿了没有”
白雾忧看着他没说话,然后就抬脚准备绕开他,贺文邵立刻往旁边又挪了一步,挡在了她面前:“想吃点啥”
白雾忧叹了口气,张口以后声音哑的不行:“我就想喝口水”
贺文邵一愣,有些尴尬的让开了路。
白雾忧走到厨房端起水就猛猛灌了一杯,旁边的跟过来的秦墨言就沉默的拿着水壶,喝完就给她接着倒满,接着三杯水下肚,白雾忧终于感觉干涩的嗓子舒服了些。
厨房里还残留着饭菜的香味,白雾忧左右看了看,然后朝着贺文邵问道:“哥,有吃的么,我好饿”
贺文邵立刻走过来说:“刚刚有,现在没有了”
白雾忧沉默了一下,然后又说:“我想吃你做的东北菜了”
贺文邵愣了愣,然后立马点点说:“我现在让人送点菜来”
他起先对秦墨言说的可怜劲不以为然,还以为只是秦墨言太惯着她了,想着只要人一醒来就立刻批头盖脸先教育一顿。
可没想到,现在的白雾忧真的让人不忍心说任何重话,整个人瘦的浑身上下像没有一两肉,原本白皙圆润的脸颊现在却是掐不起一点肉,下颌都拉的紧紧的,连眼窝都深陷着,眼白里浮着血丝,往日亮堂的眼神也变的浑浊又倦怠,一张好看的脸都显得有些沧桑。
身上的卫衣也是空荡荡的,单薄肩背挺的直直的,连脖子都显得那般细弱,皮肤苍白的没有任何气色,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沙哑,抬起的手也只见到手腕上凸起的骨节,还有泛白的指节,整个人就像一节枯木,透着一股掩不住的疲惫和憔悴,再也没有从前的半分鲜活。
而且,贺文邵还隐隐的觉得,现在的白雾忧身上,透着一股阴湿的死气,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死,而是一种精神和灵魂都遭受到巨大的毁灭,对外界的一切只剩下冷漠和戒备,让人心疼不已的同时也觉得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