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回到山沟沟 第2章 第 2 章

王井蛇归家后就将满院蛇笼搬去屋后槐树下，就算是蛇山当地居民，也不是每个都不怕蛇。

王井蛇从小和蛇打交道，对她来说，蛇比人要更加好大交道。

王家是练蛇清的，村落里这样的人家也有几户，把蛇毒取出，不断稀释成不同的浓度注强壮兔子体内，存活的兔子取少量血炼制蛇清。蛇清和草药就是这类人家谋生的本事。

从后院出来，只见阿娘忙前忙后，洒扫屋前院后，王井蛇从来没见过院内这么空旷一尘不染，平常晾晒的草药也摆的整整齐齐。

就连村内最说的上话的村长也对上山官员恭恭敬敬不敢怠慢，外面究竟是什么样的，都是今天看到的那位男子那样，衣冠考究，气度十足，样貌好看之人嘛。

但那人的眼神老是盯着自己，还总是喜欢和自己说话，家中阿爹阿娘是话少老实之人，被不熟悉之人小蛇小蛇喊着，实在生不起惧怕之心。

天渐渐黑了，山中光亮少的可怜，就愈发觉得头顶的月光和星星亮的灼眼。只是今天的星星灼眼嘛，今天的星星像那人的眼神。

这边，刚安顿好手底下的人，找来村长说明来意，了解村户的情况。

村长听了知县和年轻大人的话，心生为难，面上不显，尽量为大人解惑。

“大人，蛇山地处偏僻，但也是药农村户世代坚守之地，这里的人家靠山吃饭，这条山谷沟养活了大大小小几十户，上百口人。当然，搬居定是朝廷深思熟虑，为民谋福之举，蛇山乃是我朝国土，定是以大局，为民生之重。

“奈何人数众多，搬迁不是一日两日之事，很多村民家中有病倒老弱妇孺，还劳烦大人容草民通告一二”

谢蠓本也不急于一日两日，蛇山居民举山搬迁，想也不是易事，有些老人半只脚迈进棺材里，只怕宁愿死去也不远下山，只得循序渐进，了解村民情况。

谢蠓见着天黑，村长带路往王家走去。山中的天空竟是这样嘛，满天星辰，看着好生欢喜，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俊丽的脸，那人整身灵动的气质。

纵是出生钟鸣鼎食之家，高门贵女，雍容华贵，端庄美丽的世家女子见过的不在少数，安宁郡主更是被称有着倾城之貌。

谢蠓想，不是的，王井蛇是另一种美，只想小心翼翼靠近，又恐惊了小鹿，闻着她的气息，自己心中的小鹿也跟着乱跳。

那户人家在寂静黑暗的大山里亮着，隐隐约约见着两道身影。

到了门口，王家农妇和王井佘在门口等待，村长上前教的几句，就回头到“大人，王家当家的下山卖草药去了，赶明就回来，招待不周了”。

“哪里，多谢村长带路”

村长拱手告辞。

门口仅剩下四人，王娘子迎着二人进去。

白天太没出息，这会儿打定不再看她，谢蠓环视一圈就进了收拾好的屋子，简陋但干净，比起塞外是要好不少了。

估计她二人不便打扰，屋内两展烛火明明灭灭再看不见身影，只长生蹲坐在外守夜。

谢蠓气恼，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说好了不再看她，一看不见她的影子，偏偏失落什么？竟是睁眼到下半夜才睡。

王井佘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这几天天气不好，山中大雾四起，后院的蛇正是取蛇毒的好时候，待天气好些，这些蛇恢复好就该放回山林，还有几条蛇不愿离开，一直留在这里，野外生存不易，奇怪的是也不咬王家人。

总不能一直待在笼子里，但屋子里现在不只王家人，气味不对，放出来恐伤人性命，王井佘盼着这些人赶紧走……

一大早，屋外狗叫的欢，长生借厨房做了些吃食，说做的多就分给王家人一些，退到一旁等少爷起来。

谢蠓出来就看着院内情形，院门正对山谷，清晨空气清新，有些许药味传来，几个炉子一同燃着，少女绑着个襻膊方便动作，不知那腰被嘞出轮廓，纤细的腰身在炉子烟雾中忽闪忽现。

谢蠓呆呆的看着，抬步走过去

“你这是在煮药嘛？”谢蠓轻声说

……

这位大人，应该不至于脑子不好吧，村长家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在干嘛，便不会傻傻来问一句多余的话。

话不多的王井佘一时间不知道回啥。

“这么多，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嘛，需不需要搭把手”谢蠓丝毫没有打扰人的自知，又转到王井佘脸对着的那边。

除去药香，还有一缕甜丝丝的体香。真是哪哪都满意的“好宝贝”

“不用了大人，我每天都要熬这么多，今天的已经快熬好了”王井蠓说着就拍拍手，拿起一旁湿润的抹布掀开盖子。

再端着把手把药渣滤出来。一炉子里是祖母的药，其它都是常备药，阿爹回来取到山下买给药铺。

谢蠓在一旁看着，看那细白的手指，稍有些茧，只看着就移不开眼。

王井佘忙完站起身，往屋内去了。

谢蠓才收回眼睛，一旁的长生一言难尽。

“少爷，您收收您的眼神，您好像有点吓到人家了”

谢蠓没搭理他，也拍拍手，他也有正事要做。

王井佘背着个背篓迈出家门，看到谢蠓身后跟着几位官兵，他两步跨上马，回眸二人四目相对，谢蠓轻笑了下，骑马离去。

王井佘……

这人笑什么，怪吓人的。

收起目光，就沿着山谷往上爬，有些药材只有早晨露珠没干时才会冒出来，果然，一上山就看到三五个妇女上山采药。

“大娘”

王井蠓喊了前面一位瘦瘦的妇人。

“井佘啊，今天怎么来的稍晚些，今天的车前草快落下去嘞”大娘手不停歇

“王大娘子啊，昨天傍晚好些官兵你不知道哇，村里几户人家里都收拾出来屋子给人家安顿啦，王二娘子家也安顿了官兵嘞”一位妇人插嘴道。

“那些官兵人高马大的，好生威武，从前外来人，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村长和村里几个有头有脸的农户今早都被叫过去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几个妇人闲聊着。

“噗，你们的消息不灵通啦!”

一个身材饱满的妇人挽了挽头发，她是今年东头张皓进门几个月的媳妇刘泳。

她原是在山下住着，家中母亲病逝，父亲再娶，日子难过，上了山来本以为日子没有盼头了，没想到张皓是个疼媳妇的，养的这新媳妇前凸后翘，饱满富态。

“我公爹昨晚就被村长喊去咧，你猜怎么着，我公爹叹了一晚上气，才知道，这些官兵要把我们赶下山嘞”刘泳说着就又挽了挽头发。

“什么，什么叫赶下山啊，这哪成啊，该不是听错了吧”

王井佘楞住了没动，什么叫赶下山。

今早那个对他笑的男子要把她们赶下山？

那笑容果然不怀好意，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怎么能下山呢，下山院里那些蛇怎么办，祖母床都下不来，怎么下山。

下山了采草药就不方便了，拿什么换东西，他们村户在山下可没有农田啊。

“昨天傍晚是井佘丫头啊，听说井佘丫头山沟沟里遇到指了路带回来的”

“井佘丫头，你离的近，你知道啥消息嘛”，几人的氛围突然慌张起来。

“你看她呆呆的，能知道啥消息嘛”刘泳轻笑着。

整个山庄说年纪差不多的也就他们俩，说起貌美如花，刘泳自认不差，但每次见到王井佘，才知道那气质，竟是从没见过，柔柔的纤细的身子骨，采药练蛇毒那是一把好手。

“我不知道他们是赶走我们的，我只觉得他们像官兵，我惹不起”王井佘一个人低声自言自语

王井佘无比后悔昨天指了路，后悔昨天遇到那男子。

耳边七嘴八舌已经听不清了，在山里浑浑噩噩忙活了一天，傍晚灵魂在身后跟着回到了家。

阿爹今天回来了，下午被村长喊去，这会儿正坐在院里嘿呦嘿呦的劈柴。

“阿爹，他们……”

王爹摆摆手

“井佘，别问了，朝廷要在山谷沟平摊上建水库，调节水利，防止下游干渴洪涝” 说着坐在树桩上佝下脊背。

在这山上一辈子，舍不得也没用，这是为民为国的大工程，牺牲几百号人搬离家园实在不算什么，官场的道理谁又能不知呢，只一个情理二字，围困左右。

天又渐黑，门口四五官兵在门口安营扎寨了起来，院内一高高的身影低头进来，月光撒在背后，看不清脸了。

衣衫飘起，户外空气冷呦呦的，轻纱被吹到耳前。谢蠓一进来就看见少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那飘带飘啊飘。两道身影在院内对立着。

今天月光真是好，朦胧着又罩下了纱网。

好美。

谢蠓不想打破这道氛围，心怦怦跳着，止不住了。

没想到对面的少女直直往这边走来在他面前站定

“阿爹不愿意多说，只说建水库，我想来只得问你，为什么要全部下山”。

谢蠓低头看着面前的姑娘，看她嘴巴一张一合，明明才见了几面，好想抱住她，想抱抱她是什么感觉。

只克制着在她头上拍了拍“小姑娘，我这里有食盒，还没吃饭，总得让我先吃上饭吧”

“很晚了，我明天一早要上山找不到你人，又要一天”王井佘没觉得语气有什么问题。，也没注意他的动作。

谢蠓明知她不是这个意思，却不由自主带入到情人的黏糊劲。竟激的浑身一抖。

“哈哈哈，那你坐下来陪我吃点，好不好”

“你坐下来，我和你慢慢说，不然你也知道，我白天也要忙一天的，见不着你人” 谢蠓声音低低的，真是好不谢三少!

王井佘唔了声，点点头，和谢蠓两人乘着月光坐下来。

谢蠓打开食盒，香气四溢，为她布置碗筷。

“我不吃! 我吃过了”王井佘往后坐了坐

“你吃的什么？ ”谢三少没停

“傍晚回来吃了米粥”王井佘只想进入正题。

“我这人有人习惯，一个人吃饭不香，这么多吃食，我吃不完，吃不完岂不浪费了”谢蠓抬眸笑看她。

“你吃这么少，难怪这么瘦”

“你不吃，那我就不说话了，你和我一起吃，我才和你说话”

王井佘不喜欢无聊的推脱，大大方方的拿起筷子，不想听他威胁“我吃，你快说吧”。

几份精美的吃食，是知县府上安排的厨娘，比不得京城，谢蠓拿起一旁没用过的筷子，替她夹菜。“你多吃点，你多吃点我心情好就多说点”

……

这人这么像她平常喂蛇啊，那些蛇别看长着尖牙，舌头却一吐一吐的，好生可爱，看着它们多吃东西，就会心生欢喜。

自己有这癖好，也就不难理解谢蠓的行为，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谢蠓看着她，她吃像比不得高门那么规矩，但是她人仙啊，人举手投足都让人移不开眼，吃像虽不优雅，但在谢蠓可爱极了，自己也来了食欲。

“官爷，你快说吧”王井佘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

“你在喊谁，不记得我名字啊，名字说对，我才能知道你在和我说话啊”谢蠓收起了不值钱的笑。

王井佘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就我们两个人，我还能和谁说话。他名字叫啥来着。

“谢duo”王井佘含糊过去，“你快说吧”

谢蠓憋不住笑了，又气的想拿东西敲她脑瓜子“王井佘，手伸出来”

王井佘一时没跟上他的思维，呆呆的伸出左手。

谢蠓认真的在她手上写下“蠓”字，“谢蠓，知道嘛，知道该怎么喊了吧”。

王井佘猛的收回手，搓搓痒痒的掌心。

又直直的看着他……

风骤然停顿

“你不识字？，那你那名字不是会写嘛”。

王井佘脸突然爬上红晕，“识得一些，你这个字没见过”

谢蠓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世家女子比才情比文采，比女红，自小便入请女先生教读书。

“你读过哪些？”

“没读过多少，《百家姓》和一点《三字经》”少女突然抬起脸来。

没什么，村内女子没几个识字的，她自幼跟着阿爹学了些，阿爹也是磕磕绊绊自学，所以教不了多少。村庄内又没有女子书孰。

谢蠓想了想也是“那你今天认识一个新字，和我读，谢蠓”

“谢蠓”，王井佘正声道

“乖，好姑娘”谢蠓高高兴兴听她软软的话，又想把她抱着了。

“话题被你扯偏了，你快说!”小丫头有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