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扫过萧无际那赤红的狐尾,只瞥了一眼,便被琉生带走了,所以没看清有几条尾巴。
而那尾巴仿佛感受到她的视线,不急不缓地摇了两下。
他是狐妖吗……?季渺渺收回目光,挑了挑眉。
倒不像是真的妖。
更像是心怀不轨,有所图谋啊。
估摸着是因为宴会尚未开场,她被琉生带到一旁的小室内,要等到殿堂中的商讨结束后,才轮到她上场演奏。
小室内里有十几位身穿红衣的女子,她们是等下要和季渺渺一起演出的舞者,此时没有露出耳朵和尾巴,所以季渺渺也看不出来都是什么妖。
她只是眨了一下眼,琉生便不知道何时不见了。此时,一女子迎上来,惊讶道:“茹心,你来啦。”
季渺渺点点头,脆生生地唤了声“阿姊”。
根据她这几日的观察,这女子叫舟珏,也是豹妖,应当是茹心的族人,平日里在舞舍里负责唱曲,与茹心接触颇多。
所幸季渺渺早已易容成了茹心的模样,现下又戴着面纱,刻意学着茹心的语气,倒也像个八.九成。
倏地,季渺渺对舟珏弯了弯眼睫,“阿姊,我要去小解,马上回来。”
方才她进来时注意到这儿有个后门,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而转身后,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不悦。
她不愿和熟悉茹心的人相处太久,女人的感知能力,是十分敏锐的。
就像如果有人装作沈秋念出现在她面前,她可能一眼就会觉得不对劲。
很快的,她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只见后门外连接一条小道,现下唯她一人,十分安静。路上是被雪覆着的花草,而转角处却有一片桃花林。
奇异的是,这片桃花在这寒雪荒原处,竟也如暖春般盛开。
季渺渺指尖微动,淡粉的花瓣便飞舞起来,她抬脚走了过去,裙摆也被吹动。
忽地,眼前不知何物一闪而过,一只尖锐的爪子出现在季渺渺脖子前,仅差分厘即可撕破她的喉咙。
季渺渺早就察觉到危险逼近,却站在原地,半步未动,只是缓缓抬眼看向来者。
那人身姿笔挺,一身劲装勾勒出肩宽腰窄的身材,视线往上,那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的小郎君,嘴角微微勾着,琥珀般瞳孔里却如同覆盖薄雪,尽是淡漠。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银色的短发,发尾稍长,用黑色的发带束起。
在面覆的红纱下,季渺渺的嘴角有些愉悦地弯了弯。
是雪狼啊……
和宫非花是什么关系呢?
那男子见季渺渺没有动作,似乎不耐烦地收回了手,他耳骨上几颗银色的耳钉晃了一下,冷漠地开口道:“你谁?”
闻言,女子抬手缓缓摘下面纱,福了一下身,柔声道:“这位妖主,我叫茹心,是今日宴会的琴师……方才那边过来,想透透气,绝非想要冒犯主上。”她伸手指了指方才来时的地方。
而话语刚落,只见那小郎君脸色微沉,紧紧地盯着季渺渺的脸。
季渺渺亦不闪躲,对上他的双眸,似是对峙。那人却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有些走神,片刻后,他神色恢复如常,随意地说道:“行吧,你走吧,不准来这了。”
随后也没管季渺渺到底走没走,自顾自地消失了。
季渺渺没有去追他,只是若有所思地在这片地方游荡,回想方才那男妖与宫非花相似的银白色头发,以及那不知道为何很欠揍的语调,她没忍住握了握拳头。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后,她才慢悠悠地溜达回去,一推门,就迎上了舟珏的身影。
“茹心?你去了何处?快要上台了,可是发生什么事?”
“阿姊,我无事,只不过方才迷路了……”她眼睫轻眨,安抚道,“时候快到了,我们抓紧去吧。”
此时,小室的门被推开,舟珏应了声后匆匆回过头,跟上舞者的脚步,她们有秩序地往外去,轻盈的裙摆展开,如同水面的落花。
季渺渺重新戴好面纱,抱起茹心的琴,紧随队伍其后。
纵使她低着头降低存在感,可一踏出门,依然感受到殿堂内的威压。
——来自数只大妖。
虽说是百妖宴,但实际到场的妖数目不过几十,可它们都是妖兽中的佼佼者,最年轻的也有近百岁。
季渺渺抱着琴,目不斜视地低头走,却忽然感到几道强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如有实质般。于是她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殿堂的主座上空无一人,而左右两侧却分别是萧无际和方才那小郎君。
恰好,这两人都在看着他。
只不过一个好整以暇地勾着唇,另一个有些走神,若有所思。所幸也仅是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萧无际侧过头看向对面的狼妖,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桌沿,似是学着季渺渺的动作,只见那人仍在出神。
萧无际扯出一抹笑,“怀瑾。”
“啊?”宫怀瑾回过神来,回应他。
“认识?”萧无际神色如常,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宫怀瑾反应过来他在说谁,脸色有几分不悦,冷声否认:“不认识。”
“这样啊……”萧无际微笑着点点头,可指尖下原本平滑的桌面却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痕。
*
季渺渺端正地坐在软垫上,指尖看似熟练地拂过琴弦,舞乐声起,舞者们在她弹奏的小曲声中起舞,舞步端庄而大气,不含妩媚之意。
她当然不擅抚琴,虽然从小就对什么都学一点,但她对声乐方面似乎有些不开窍。
没办法,天才也是有短板的。
她这样想。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淡定地坐在这里弹琴,一是因为她前几日照葫芦画瓢地学了茹心抚琴的模样,学得也有七八分相似;二是她早早就在衣袖藏好了留声珠,早已将全曲留了声。
这珠子是谢蓉与给她的,师母用法术加固过的法器,季渺渺十分放心。
萧无际指尖抚过桌面的裂缝,目光又落回季渺渺身上,他看得专注,恍惚间想起,他已经很久都没见季渺渺这么安静过了。
啧,她小时候明明很好动的。
此时,红纱之上的双眸忽然抬起,季渺渺桃花眸微眯,望向不正经的萧无际,带着警示。
——再看就杀了你。
萧无际看懂了她的这句话,只好摇了摇尾巴表示知晓,随后他移开目光,继续百无聊赖地敲桌子。
算了,反正渺渺晚点肯定会来找他。
几曲舞毕,殿堂内掌声响起。除了萧无际似乎无人发现季渺渺是假冒的,而她已准备离场。
她此行的目的本是看看能不能找到宫非花,但环视一周,却没有她的身影。
此时,季渺渺心生直觉,台上空着的主位,极有可能属于她要找的宫非花。虽然暂时没有线索,不过她可以从宫怀瑾身上下手。
只是眼下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倒不如先去找萧无际。
正当她前脚踏出大殿,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咳咳……诸位,萧某身体不适,今日先行告退,有事明日再议。”
闻言,季渺渺拉住前面女子的衣袖,摇了摇似在撒娇,开口道:“阿姊,我好像落东西在后门了,你先走吧。”
舟珏看着季渺渺的眼睛,迟疑了两秒,最终还是点点头,抬手摸了一下季渺渺的头:
“茹心。”
“早点回来。”
*
妖界为妖主们准备了居所,大抵是为了方便他们日后的商讨。
片刻后,季渺渺身处萧无际的居所,她已经摘下了面纱,恢复了原本的样貌,但头上的豹耳和尾巴却依然没有消失。
而她的一只手被萧无际以极为暧昧的姿势扣着,指尖穿过指缝,紧紧贴合在一起。
“什么意思。”季渺渺咬了咬牙,“还有你别拉我的手,有点恶心。”
话音刚落,萧无际摇着的尾巴微顿一瞬,他低下头凑近季渺渺,脸上有几分可怜,“渺渺……你这样,真是令我伤心啊。”
季渺渺内心无语冷哼了一声。
说这么多也不见你松手。
她忽然抬起手,掌心摸上萧无际的侧脸。与另一只被他握热的手不同,她的指尖有些冰冷,语气却温柔:“无际哥哥,你怎么变成狐狸精了,我记得,你不是九月峰的长老么?”
她的轻笑传入萧无际耳畔,萧无际知晓她话语中不但没有善意,而且还有恶意。
“渺渺,你好关心我。”可他毫不伤心,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我有办法让你变作妖,自然也有办法让自己变成妖。”
说着,他的衣襟不知何时解开了,他握着季渺渺的手伸入自己的衣襟,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然后缓缓往下……直到小腹,季渺渺明显地摸到了一道刀疤——那是上次她刺他留下的。
萧无际气息变得有些紊乱,落在季渺渺耳畔,却成了几分勾引的意味,“开心吗?”
什么开不开心的,季渺渺内心甚至毫无波澜,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人身材挺好。
于是她假装不经意地按了一下萧无际的疤,萧无际肉眼可见地浑身僵硬了一瞬,随后他眼神里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浓厚的情绪。
他忽然低头,轻轻舔舐季渺渺的脖子,痒意传来,她又闻到了萧无际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但她没什么心思和他继续纠缠,她还要继续打听宫非花的下落。
她推开萧无际,对上他**翻滚的双眸,开口道:“萧无际,你和雪狼一族什么关系。”
季渺渺顿了一下,眉头轻皱,“还有你能不能不要喘了,你脸有点红。”
总感觉这个萧无际有点阴森森的,像是想吃了自己。
很快的,萧无际神色恢复如常,衣襟也不知何时系好了,依然是那副矜贵模样,“好吧,你找宫非花?”
“你怎么知道。”季渺渺有些惊讶的同时,内心泛起一丝杀意。
难道萧无际跟踪她,还是说他知道什么。
而萧无际只是勾了勾唇,语气轻佻:“啧,紧张什么,今日坐我对面那小白脸是宫怀瑾。”
“他是宫非花的孩子,我只不过看他好像认识你,所以才这样猜罢了。”
季渺渺:“……”
她点点头追问道:“那宫非花去哪了?”
萧无际:“不知。”
季渺渺胡乱地“嗯嗯”了几声,“好了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她猜测宫怀瑾和宫非花有关系,但没想到会是她的孩子。因为她看到宫怀瑾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怪怪的,有点讨厌也有点烦,所以她并不是很想面对他,而且感觉他的实力与自己有些不相上下,如果动手,她不一定能无伤而退。
但是现在好像没办法了,只能去找他了。
萧无际望着季渺渺离开的背影,她指尖冰凉的温度似乎仍然萦绕在他身上,他轻笑了一声。
真是无情啊。
那这个季渺渺很聪明很无情了[爱心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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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狼妖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