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倒塌那一刻,天地万物化作一块块透明的碎片,倒影出相拥着的两人的身影。
风中夹带着丝丝血的腥甜,于熄双腿跪在地上,额发遮挡着他低垂的双眸,亦遮挡住他的神色,他怀里的季渺渺紧闭双眼。
两具年轻的身体紧紧依偎,他的手指却在无意识地颤抖。
季渺渺身上的伤口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身上的血迹不知何时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其实并没有完全丧失意识,只是不知为何,气海中的结晶又忽然暗淡了许多,她也感到一阵头疼,如同之前在梦中一般。
忽地,她的额头上传来冰冷又柔软的触觉,如同羽毛拂过一般。
季渺渺纤长的眼睫轻颤,她睁开了双眼,对上了一双过分漂亮的赤色双眸,于熄深邃的眉眼近在咫尺。
季渺渺楞了楞,随后笑着问他:“师弟,为什么亲我。”
方才她闭眼时,于熄冰凉的唇贴了她的额头一下,落下一个很轻很轻的吻,但她残留的意识还是感受到了那绵长的情义。
闻言,于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眸色变回原来漆暗的黑,见季渺渺醒来,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欣喜,手上抱着她的力气也不自觉加大。
纷飞的碎片在两人眼中逐渐褪色,整个世界化为乌有,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季渺渺左手手腕一沉,多出了一个流光溢彩的绿色琉璃手串,其上挂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玉色铃兰状吊坠。
一阵头晕目眩后,两人从黑洞落下,回到了东海岛上。
正常来说,先前因为死亡或者灵珠破碎的修士会被立刻传送出来,然后他们便可以离开此地了。
但仍有不少不甘心或者好奇的修士,想要等到最后一人现身,所以现下灵坛四周仍围着不少人,包括沈秋念和孟云声。
他们两人被那把破伞传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点灵气都没有,走了差不多大半日都没有走出去,随后就看见秘境忽然碎了。
在孟云声骂完一句爹之后,他们就被黑洞扔了出来,比季渺渺他们出来的时间要更快些。
所以出来之后,沈秋念只好一边焦急的等待,一边祈祷师姐没事。
见到季渺渺的身影那一瞬,她立刻拉着孟云声跑了过去。
季渺渺和于熄并无大碍,她甚至还低着头,不太专注地望着自己的手腕。
但见沈秋念跑来,又抬起头对她弯了弯眼角。
季渺渺上前拉着沈秋念的手,想要开口说话,但见周围都是人,四人打了个眼色,躲开了众人的视线,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师姐,你……”沈秋念一脸关切地看着季渺渺,欲言又止。
“小念。”季渺渺说,“我没事,我破了魏帆的阵,然后恰好遇到最后师弟和最后一只妖,我们将它杀了之后,秘境便结束了。”
沈秋念点点头,忽然有些震惊地扭头一看。
“?”
沈秋念:“师弟?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一直跟着季渺渺身旁的于熄:“……”
此时一道漫不经心的嗓音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许久不见啊,各位小友。”
开口的男人身姿高大挺拔,身着一件白色锦袍,腰间系带上挂着一枚月牙形玉佩,青丝用玉簪半挽,夕阳落到他身上,只见他那双狐狸眼中带着点戏谑的笑意,挑眉看向季渺渺。
季渺渺看清了他那张矜贵俊美的脸,有几分桀骜不驯。
正当她一头雾水,想问一句“你谁”的时候,身旁的沈秋念却恭敬地回话道:“萧长老好。”
季渺渺:“???”
哪门子萧长老?
管秘境的那个萧长老吗?他不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头吗?
可是师弟师妹脸上为什么一副丝毫不意外的样子?
难道他们看不见他的样子吗?
季渺渺眯了眯眼,好整以暇地看着萧无际,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并且还朝自己轻微的点了点头,仿佛在肯定她的想法。
“季小友,可否借一步说话?”萧无际忽然对着她笑了笑,开口道。
虽然季渺渺不知道他要耍什么花招,但她还是点头应下,对几人说:“你们等我一下,我和这位萧长老说几句话。”
她说的这句话的时候,还特地加重了“萧长老”这三个字的语气。
说完之后,她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萧无际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的身影没走多远,忽地,一道魔气朝萧无际袭来,萧无际微微侧过头,抬手挡下这道杀招,亦回头对上了那道不善的视线。
他与于熄对上目光,毫不掩盖自己眼中的轻蔑的笑意。
好久不见啊,魔尊。
*
“你想干什么?”
季渺渺的后背靠在一座山石上,漫不经心地对着萧无际开口,语气有些不耐烦。
而站在她跟前的萧无际忽然握住她的左手,有些暧昧地摩挲着她的手腕。
明明他握得不紧,季渺渺却发现自己挣不开他有力的手掌。
“啪”的一声。
一道清脆的巴掌落到了萧无际的左脸上,季渺渺眉眼带着假笑,她打得极为用力,萧无际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一个掌印。
但季渺渺觉得她没拔剑已经算得上是尊重他了。
萧无际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饶有趣味地望着她有些生气的神情,然后又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右手。
季渺渺:“……”
萧无际叹了一口气,似是委屈:“性子真急啊渺渺,我还没说话呢,你就动手打我了。”
“不过没事,随便你打。”随后他又勾了勾唇,“就是别把我衣裳弄坏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你可能喜欢的白衣。”
季渺渺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有病,她回忆了一下脑海中关于萧无际的记忆:
这位传说中的“最年轻的长老”,一百多岁当上九月峰长老时已经是化神期,曾经好像因为单挑几个魔主名声大噪,但是后来却极少出现在众人眼中,像是消失了一般。因此大家都对他很好奇,却都没见过他的模样。
而他最近一次的出现便是在开启秘境之时。
季渺渺挑了下眉,冷嘲热讽道:“萧长老为何要以老头的样子示人,难不成是怕仇家找上门?”
闻言,萧无际低声笑了笑。
“不是。”
“我怕我太帅了,你们不专心听我讲话,很麻烦。”
“所以只有你能看见我原本的模样。”
季渺渺:“……”
现在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
萧无际真的有病。
“行了别扯了,赶紧说正事。”季渺渺语气颇冷道。
萧无际有些无奈,他抬起她的左手手腕,示意她看:“这就是你要找的避雷罩。”
“它现在相当于已与你结契,只有你能使用。”
只见他缓缓松开了季渺渺的手,紧盯着她,稍稍后退了半步。
而听完他的话后,季渺渺的心情有些复杂,虽然她猜测过这手串可能就是那高阶法器,但她还是稍微有些不能接受。
她本以为避雷罩会是一个看上去很有威慑力的法器,没想到确是这么精致的小铃兰。
甚至要帮她挡下雷劫,还挺别致。
此时萧无际却忽然俯下身来,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几分笑意。
他说:“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这么关心你……”
他伸手捏了捏季渺渺的耳垂,笑声亦落在了她的耳边。
“渺渺,你在秘境里的一举一动,我都能看见。”
萧无际话还没说完,这次季渺渺却拔出剑来,剑尖指着他。
她和善地弯了弯唇:“够了,我不好奇。”
“我先走了,萧、长、老。”
她的直觉告诉她不能再和他聊下去了,这个人很危险,知道得越多,危险越大。
所以她只给萧无际留下一个无情的背影。
季渺渺走后,萧无际才有些无奈地开口:“都说了可以随便打。”
但随后,他又似乎十分愉悦地摸上自己的左脸,注视着季渺渺的背影,狐狸眼弯了弯。
毕竟这么久不见,忘了他也很正常。
如果下次见面还能再扇他一巴掌就好了。
*
季渺渺几人乘船离开东海时,她正在看许久未见的玉简。
世界传音一条一条地传来,但她先看了谢蓉与给她传的。
大部分都是在嘘寒问暖,而最新一条则是半个时辰前的。
贫穷毁我一生:渺啊,没事吧?
季渺渺回复她。
喵喵在练剑:师母我没事啊!而且还突破了,厉害不?
对方立刻就回复了。
贫穷毁我一生:哟可以啊,有我当年的风范,今晚回来吗?
季渺渺心底涌上一丝苦涩。
她回:不了师母,师弟师妹说要顺路去人界弄点吃的,今晚就不回去了,日后——日后再说吧。
她等了等,见谢蓉与没回她,便开始看世界传音。
爱吃鸡翅:速!东海秘境最后出来的好像是季渺渺吧?就那个很厉害的剑修,感觉比当年的剑尊还厉害几分啊……
出租灵猪:对啊就是她!我在秘境时看见有人突破了,那雷劫可吓人,应该也是她。
念念有鱼:没错我们师姐就是这么厉害。
帅到你我很抱歉:没错,我就是孚还峰的(自信)。
琴来:借楼,有人认识姓柳的女修吗?那女子同伴竟化作我师姐模样,骗我几人灵珠,实在可恶!提供线索者有偿。
沈秋念:“!”
不好!她立刻私下传音给那人。
念念有鱼:道友道友,我知道!那个姓柳的是人和玉华峰的魏帆一伙的,你去找玉华峰就是了!
琴来:感谢道友!!不知道友师出何门,明日我派人将灵石送贵宗上。
她回:不谢!孚还峰找我孟云声!
随后,沈秋念忽然抬起头对着孟云声笑了一下。
孟云声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莫名其妙的:)
……
夜色降临,船将众人送回了岸上,季渺渺下了船,却感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她回头,发现魏帆正在不远处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随后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转过头没再看他,反而抬手拉起于熄的衣袖。
季渺渺:“走吧,师弟。”
于熄垂下眼眸,望着季渺渺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偷偷勾了勾唇。
季渺渺见状不解地眨眼:
明明师弟刚刚还一副臭脸来着,怎么现在又笑了。
但她没在管他,跟上沈秋念的脚步,几人有说有笑地往热闹的夜市方向走。
这边的魏帆望着几人的背影,见不好出手,只能愤愤离去。
半路上却被一道凛冽的魔气击中心口,他几乎濒死般倒在了地上。
魏帆浑身都是血,魔气一直在吞噬他的魂魄,极致的痛苦让他生不如死。
就在他魂飞魄散之际,忽地,风雨俱来,一道雷声落下,他倒在地上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地面的血痕也最终被雨冲走。
……
渺渺你不准再打他了,被他爽到了怎么办?
于·吃醋黑脸大半天拉拉衣袖就哄好了·熄
赚了灵石又卖了队友的人:我们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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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赏他一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