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 第1章 第 1 章

1

我站在医院的大厅里，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将我的侥幸击得粉碎。

[啧，杜云栖太骄傲了，哪怕知道自己是假千金，哪怕被冻结了银行账户只能住进城中村，竟然都不肯多看我一眼。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

[苦肉计老套，但确实管用，她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彻底拿下她。]

苦肉计？拿下？

笑话，我杜云栖要是会因为感动和人谈恋爱，还轮的到你顾成舟吗？

眼神不一样，那不过是觉得不能子再继续耽误傻子了！

搞半天一切都是顾成舟自编自导的！

我火冒三丈，看到手里的外卖盒，转身就要扔到垃圾桶，却有听到他继续说着。

[对了，那个流氓你处理干净了吗？他敢摸杜云栖的手，他的手就不能要了！]

[小心点，别又弄错了人！上次那个外卖员的意外，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外卖员？

我的脑海里一下浮现出那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因为认出我是他的学姐，就和我多聊了几句，但只给我送了两次外卖，就没了踪影。

顾成舟说的难道是他？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顾成舟这个人，表面温文儒雅，实际占有欲超强。

小时候我们刚认识时，我还被他的外表迷惑过，把他当成一个友好的小伙伴。

但后来我才发现，他竟然在暗地里教训其他和我接触的男孩，逼迫他们远离我。

为此，我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他才老实了。

我以为他改了，却没想到，他只是伪装得更深了。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丢掉外卖盒，而是进了卫生间，在里面加了不少料。

竟敢算计我，必须付出代价！

2

顾成舟挂断电话好一会儿，我才走进病房。

[顾成舟，这是我特意给你点的外卖，来，张嘴！]

我笑吟吟地做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往他嘴里塞，确保那些加料的食物全部进到他的嘴里。

[好吃吗？]

顾成舟被我的笑容迷了心智，连连点头，还一脸感动的样子：[云栖，都怪我手不太行，给你添麻烦了。]

他装作不经意地抬了抬被纱布层层缠绕的胳膊。

还别说，他为了做戏，真的蛮拼的，竟然让右手被流氓划伤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缝了几十针。

[是挺麻烦的，你什么能力，心里没数吗？连我都打不过，竟然还敢和拿刀的流氓较量。]

我随口吐槽一句，顾成舟听得脸色发黑，却还要强颜欢笑。

[我只是一时情急……只要云栖你没事，我受点伤也无所谓。]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眸中似有无边情意。

要不是我亲耳听到电话里他说的那些话，还真以为他对我痴心不悔了。

顾成舟，演技真是高啊！

我被他的虚伪恶心道，恶向胆边生，佯装不好意思地避开他的视线。

[让我看看你的胳膊。]

我起身，哎呦一声假装摔跤，重重地压上了他的右臂：[顾成舟，我不是故意的，你手还好吗？]

顾成舟疼得表情扭曲，本还想强撑着说没事，但一看自己的伤口出血了，赶紧叫来了医生。

我不动声色地溜出病房，听到里面发出的惨号，心里的火气才稍稍退了些。

但很快，我便察觉到一丝不对。

小学弟送外卖来的时候都是中午，顾成舟压根不在家，怎么会对小学弟和我闲聊的事那么清楚？

他该不会是在我家装了监控吧？

3

我加快脚步，迅速回家搞了一次大检查。

这一查，我险些气疯。

家里总共找出八个隐秘的监控，有一个，安装在浴室！

我拿着那个从花洒里掏出的监控，目眦欲裂。

这个混蛋！渣滓！变态！

竟然一直在偷窥我洗澡换衣！

恶心！

我差点就冲回医院，把他从病床上拖起来暴打一顿！

扒皮抽筋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我咬紧牙关，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他！

就算打他、报警，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损失。

敢这么欺负我杜云栖，我就要让他倾家荡产来偿还！

4

我捏了捏手中的摄像头，把它原封不动地装了回去。

这地方，我不打算住了。

但在离开之前，我还能利用这些摄像头一次。

中二时期，我曾梦想过当一名游走于网络的黑客，苦学了一段时间的网络技术，但三分钟热度一过，直接抛之脑后。

除了三年前过世的妈妈，没人知道我还有这方面的才能。

我轻而易举地修改了监控的数据，好像我从没发现过它们一样。

我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我最喜欢的那个角度，刚好对准了其中一个摄像头，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也不知道顾成舟的伤怎么样了？]

我叹了一口气，露出懊恼的神情。

[我不是故意那么对他的，我也没想伤害他，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明明，我已经喜欢上他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我怎么就这么便扭呢？他一定误会我了，以为我和以前一样。]

[其实，我早就心动了，从那个雨天，他对我伸手的那个瞬间。]

[全世界都抛弃了我，只有他坚定地站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不心动？]

[我只是，口不对心。]

[唉，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变得心冷，慢慢远离我吧！]

[这大概算是我自作自受……]

我发挥毕生演技，对着摄像头说着连我自己都恶心的话，就好像我真的对顾成舟痴心一片。

表演结束，我立刻打包行李，住进了附近的宾馆，静等鱼儿上钩。

当晚，我便接到了他的电话。

他的声音难掩激动：[云栖，你怎么不在家？]

[那里太危险了，竟然会遇到流氓，我觉得不安全，就搬了出来。]

我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地疏离冷淡，但这并不能打消他的热情。

[对对对，是我考虑不周，那里的确不安全。]

[你现在在哪儿？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报出了自己的地址，不到10分钟，他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云栖，这里太乱了，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顾成舟眼神炙热，面露心疼，向我伸出了手。

我轻轻摇头，眼眶微微发红：[顾成舟，我想回杜家。]

5

顾成舟显然是被我在监控下的表演迷惑了。

我稍微一示弱，他脑袋一昏，就答应了我的请求。

但当车子开往杜家的路上时，他终于回过神来，极力地劝我放弃。

[云栖，上次的事虽然过了半个月，但听说白薇的身体不太好，时不时的就说自己头疼。]

[你也觉得是我把她从楼上推下去的？]

我回头看他一眼，顾成舟当即坚定表态：[不，我相信你肯定是冤枉的！你真想教训她，根本不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我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车窗外越来越密集的雨滴，仿佛回到了半个月前。

那天，是妈妈的祭日，是我每年心情最糟的一天。

白薇就那么突然的出现，顶着和妈妈九成相似的脸，让我当场呆住。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是在做梦。

爸爸王立拿出两份亲子鉴定，宣称白薇才是妈妈真正的女儿，而我，是被保姆恶意调包的假千金。

我还来得及消化这所谓的真相，只是出于对妈妈的想念，下意识地靠近白薇，想细看看她的脸，她便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是姐姐推的我！]

她一脸惊恐地指着我，缩进爸爸的怀里，就像是寻求保护的幼鸟。

多么可笑的诬陷！

可是继母信她，爸爸也信她。

[云栖，你不能因为接受不了事实就害薇儿啊！]

[快给白薇道歉，否则，就从家里滚出去！]

我从思念的幻境中清醒过来，面对父亲和继母的指责，一步步走下楼梯，当着他们的面，狠狠地甩了白薇一巴掌。

白薇尖叫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脸上多了个醒目的巴掌。

我抬起下巴，不屑地回应：[要是我推的她，她还能活蹦乱跳的一点伤没有？真是笑话！]

白薇怨毒地看了我一眼，佯装晕倒。

继母趁机挑拨离间，暴怒的父亲直接把我赶出了家门。

瓢泼大雨下，我淋成了落汤鸡，顾成舟恰到好处地出现，心疼地看着我，要带我回家。

[云栖，到了。]

回忆被打断，隔着车窗的雨幕，我看着那栋熟悉的别墅，恍如隔世。

6

有顾成舟在，我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别墅。

白薇正坐在沙发上，和继母姜婉柔亲热的聊天。

看到我出现，她惊叫一声，缩进姜婉柔的怀里瑟瑟发抖：[妈，我头又有点疼了！]

姜婉柔抱着白薇轻声安慰：[薇薇别怕，不会有事的。]

又转头看着我，表情难看的像吞了一只苍蝇，却还得强颜欢笑。

[云栖回来了？这些日子在外面受苦了吧？没关系，只要你好好和白薇、和爸爸道歉，爸爸一定会原谅你的！]

[真的？]

姜婉柔没料到我竟然会顺着她的话说，不由愣神，随后又笑得越发虚伪。

[当然，虽然你不是杜家真正的孩子，但杜家毕竟养了你这么多年，哪怕是条狗，也有感情不是？]

不愧是姜婉柔，总是知道怎么才能最戳我的痛处！

往日里，看在爸爸的面子上，我最多刺回去，但现在，脸都撕破了，何必这么麻烦？

[姜姨——]

我软声喊她，在她放松戒备的瞬间，突然伸腿，狠狠地将她踹翻在地。

又一把抓住白薇的头发，厉声质问：[究竟谁该给谁道歉，你心里清楚！]

白薇的眼泪不值钱地往外掉，看得我心烦不已：[别顶着这张脸哭！]

顾成舟被这突然的变故弄懵了，连忙上前：[云栖，你……]

我一边揪着白薇的头发，一边瞪了他一眼：[你要帮她们？]

顾成舟一个激灵，反射性地表态：[我帮你！]

[混账，你在干什么？]

爸爸从书房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脸色黑得不行，飞快下楼，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

我拉过白薇，挡在面前，让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到了她的脸上。

[呜呜呜……]白薇的脸一下肿了，却不敢对爸爸有怨言，只能嘤嘤嘤地哭泣。

[杜云栖！]

爸爸气疯了，还要再打。

[顾成舟！]

我一声喊，顾成舟终于反应过来，拖着受伤的胳膊上前拦住盛怒的爸爸。

[伯父，你别动手，都是误会，云栖她是回来道歉的！]

[道歉？有她这么道歉的？]

顾成舟不知所措地望向我。

我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然后，抬脚狠狠地踹了我爸的下半身。

[嗷！]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别墅。

所有人都呆滞了。

除了我。

我像丢垃圾一样，把白薇丢到了一边，抓住爸爸的头，毫不犹豫地用膝盖再次狠狠地顶了他一下！

爸爸脸色煞白，痛到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姜婉柔终于反应过来，[啊]的一声冲过来，哭道：[老公，你没事吧？]

白薇也连忙上前：[爸爸，你还好吗？]

爸爸疼得面容扭曲，艰难地开口：[去，医院……]

顾成舟见势不妙，第一时间拨打了120，一行人兵荒马乱的去了医院。

[云栖，我们离开这里吧，你放心，就算叔叔他……我也不会让他伤害你！]

顾成舟明显被我不按牌里出牌的手段搞懵了，但看到我微红的眼眶时，依旧说不出半句指责的话来。

[再等一等。]

我缓步上楼，走到一间上锁的房门口，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这是妈妈以前的房间，自从姜婉柔进门后，我就把这里锁了起来，除了我，没人能打开这道门。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摆了一张供桌。

三个月无人打理，供桌上的鲜花已经枯萎，还落了浅浅的一层灰。

我看着供桌上那张含笑的面孔，顿感酸涩。

我把照片取下来，抱在怀里。

[你回杜家，是为了这个？]顾成舟恍然大悟。

我低头，固执道：[不管我是谁，妈妈永远都是我的妈妈。]

[云栖……]

顾成舟一脸心疼地想要抱住我，却被我躲开了。

他的表情一瞬间阴郁，却在听到我下一句话时，欣喜若狂。

[顾成舟，带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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