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斯年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就利落地跳窗跑了。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故事。
医疗室的门被打开,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紧张地看着背对着门的樊斯年,问:“同学,我们检测到医疗室的信号被人隔断,你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樊斯年转过身,摇了摇头:“没有。”
他只是遇到了一个骗子。
樊斯年此刻终于琢磨过来男人刚开始威胁他把人送去医疗室时说的全是谎话。
如果他的身份是卧底的话,那他又怎么可能在卧底期间去和训练营的长官告状?
如果他真的有和训练营长官告状的资格,又为什么要跳窗逃跑,不敢直面医疗室的医生?
男人身上简直漏洞百出。
樊斯年开始怀疑起男人身份的真假。
凭他不多的同理心而论,他更希望男人的身份是假的,男人讲的故事也是假的。
医生们还是担心樊斯年,即使他再三表明了自己确确实实没有遇到危险,医生们还是半强迫地给他上上下下做了好一番检查,在确定他是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后,才把人放走。
乐嘉木已经下训,给樊斯年发消息没得到樊斯年的回复,就去找慕清一起吃饭了。
做完全套检查,看到乐嘉木报备消息的樊斯年哪还管男人卧底身份真假,和他说那些的目的,用他最快的速度跑到食堂,找到乐嘉木,矜持地在乐嘉木身旁坐下,宣誓主权一般地看了慕清一眼。
小气如他,他是绝对不允许乐嘉木和除他以外的人有二人空间的,即使慕清在他眼里已经不再贴着“情敌”的标签。
慕清好好吃着饭,突然被人用类似宣战的目光看了一眼,只觉得樊斯年莫名其妙以及乐嘉木太纵容樊斯年了,暗暗下决心以后找伴侣一定不能找善妒的。
乐嘉木虽然没明面上斥责樊斯年的行为,但在桌下却狠狠地掐了一把樊斯年的大腿,然后轻咳一声警告樊斯年不要再做出任何会让慕清感觉不舒服的行为。
樊斯年被教训了,又开始委屈。
乐嘉木现在吃饭也不等他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乐嘉木不会读心,不知道樊斯年在想些什么,不然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揍樊斯年一顿,然后再去哄人。
樊斯年刚被他拐走的时候,只会拽着他的袖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那段时间樊斯年最乖了,但很显然那不是这个人的真面目。
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因为一件小事胡思乱想把自己搞得很委屈,然后在言语上设计陷阱让你觉得他是受害者,心甘情愿地来哄他。
乐嘉木早就识破了他的伎俩,但每次还是会落入陷阱。
反思过后,乐嘉木认为不怪他抵抗力弱,完全是因为他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樊斯年,所以即使只是小事,他也不愿意樊斯年委屈。
只不过该觉得樊斯年的想法离谱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离谱,并且不由分说地把樊斯年揍一顿。
嗯,纯发泄。
当然他是不舍得用力的,说是揍人,实则力度和**差不多,樊斯年早已乐在其中。
慕清有点受不了两人之间甜到发腻的气氛,加快速度吃完饭就找借口遁了。
樊斯年终于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二人世界。
乐嘉木又去给他买了一份饭,问:“你刚才在做什么?怎么不回消息?”
樊斯年:“你是不是在转移话题?”
乐嘉木本来搭在桌上的手瞬间转移到樊斯年的头上。
樊斯年没做防备,被拍得脸差点要埋进餐盘里。
“……你真狠心。”他说。
乐嘉木翻了个白眼:“吃你的。”
樊斯年“哦”了一声,垂眸专心吃饭。
他一言不发的样子,乐嘉木当然怀疑樊斯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但他和樊斯年毕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樊斯年现在不想告诉他,他就不会去追问。
樊斯年看到乐嘉木又想起男人讲的那个故事。
乐嘉木天赋这么高,训练营期间就已经被麦金托什皇帝注意到,等日后去了前线表现恐怕只会更为亮眼。那么,男人伴侣遇到的危险乐嘉木会不会遇到?
理智告诉他,乐嘉木一个人足以解决掉百分之九十的危险,但剩下的百分之十呢?
只要一想到乐嘉木会被人偷袭暗算,樊斯年就觉得心慌不已。
即使那故事的真假他还没辨别。
但他又能做些什么?
樊斯年心中的想法从男人告知他的身份上略过。
乐嘉木还没能发现樊斯年身上的变化,麦金托什皇帝亲手为他制定的训练计划的强度只比他父亲为他制定的魔鬼计划要低一些,他每天训练完身体和心理都疲累得很,实在是分不出心神去注意樊斯年的细微变化。
而樊斯年似乎也并不愿意让乐嘉木过早地察觉到他的变化,训练步调仍是跟随大众,只是对自己的成绩注重了些,但他本就科科第一,这种变化连训练营的长官都没能发现,只当是樊斯年在训练中被激发出了潜力,拔高了上限。
训练营和学校的生活大差不差,乐嘉木和樊斯年来了一段时间后,彻底融入了这里。
这里的学员们沉迷于训练,大多不爱闲聊,但乐嘉木和樊斯年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和几个学员单挑后还是和他们混熟了。
“今天单挑吗?”乐嘉木问武陶。
武陶牙酸地拒绝:“你能不能换个人折磨?”
乐嘉木不满:“什么话?和你单挑不是在检测我们双方的训练结果吗?怎么说我是在折磨你?”
柏舟笑着在一旁看热闹:“他被你打压怕了,昨天还找我哭诉说他没信心了,练成这样还不如回家和兄弟姐妹们抢家产。”
乐嘉木纳闷:“家产为什么还要抢?就算你还有兄弟姐妹,但你父亲不应该早就把家产给每个人分配好了吗?”
武陶看向柏舟,平静地说:“我现在也不想回家抢家产了,我想去死。”
柏舟笑得眉眼弯弯,安抚他:“我能感觉到乐嘉木不是在故意气你,他是真心实意有这个疑惑。”
樊斯年一直没有说话,闻言说:“柏舟要单挑吗?”
柏舟脸上的笑僵了僵:“你绝对是故意在气我,我和你单挑,我有零个好处。”
樊斯年无辜地摊摊手。
乐嘉木嫌他沉默,和空气一样没有存在感,他只是听乐嘉木的话加入聊天而已,他有什么错?
武陶还沉浸在自己纯苦的生活里,绝望地说:“对啊,就是因为乐嘉木不是故意的,才让我觉得活着一点盼头也没有啊。”
乐嘉木拍了拍他的肩,安慰:“没事兄弟,以后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武陶感动地说:“真的吗?但只喝汤会不会让我营养不均?”
“得了吧,有汤喝就不错了,靠你自己连口汤也喝不上。”柏舟白他一眼,然后转头阻止樊斯年照瓢画葫,把乐嘉木说的话拿来许诺他,“你不许说话,我们没那么和谐。就算入职了,我们也只会是竞争关系。”
樊斯年遗憾地把他改编后的“以后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有你一口汤喝”咽回肚子里。
乐嘉木倒是看得开心。
樊斯年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交朋友,似乎他的世界只有乐嘉木一人,如今在训练营里也算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斗嘴的人。只不过在樊斯年心里,柏舟大概率是不被称之为朋友的。
柏舟也是文职里名列前茅的学员,自然能看出这一点,但他不在乎。
樊斯年并不冷血,只是他不轻易给人加什么身份,毕竟他对一切在他心中有身份的人都是很珍重的。
柏舟自知他还承不起这份珍重。
训练间隙欢欢笑笑片刻,几人散去。
一个身形瘦削的风衣男人出现在文职训练方阵后方。
麦金托什皇帝委托他的时候,他是不太情愿的,他不认为有什么绝佳的政治天赋能让麦金托什皇帝忽略掉立场问题,但事实就是这样。
麦金托什皇帝让他来说服那位政治天赋极佳,但立场歪在一人身上的少年。
麦金托什皇帝提前给过他樊斯年的信息资料,因而男人一眼就锁定了文职训练方阵中表现最为突出的少年。
“看起来很优秀。”男人自言自语着,朝训练营的长官走去,询问樊斯年在训练营的表现情况。
训练营的长官也是被麦金托什皇帝打过招呼的,所以他这几天格外关注了樊斯年,面对男人的询问,他立即把樊斯年近几天的情况简述了一遍。
男人若有所思地说:“他不太努力。”
训练营的长官赞同说:“是的,就像麦金托什皇帝说的那般,他没有目标和方向,自然也就不会去努力突破自己的上限。”
“他喜欢的那位少年在哪里训练?”男人问。
训练营的长官提起乐嘉木,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乐嘉木啊,他的训练课程安排和其他学员略有区别,在教官专用训练场那边。”
男人点了点头,和他告别,去找乐嘉木。
麦金托什皇帝把这两位少年吹得神乎其乎,即使作为麦金托什皇帝最为信任的下属,他也不禁产生了怀疑。
当然他不是质疑麦金托什皇帝,而是怀疑乐嘉木和樊斯年骗了麦金托什皇帝。
毕竟这么互补的天赋还是少见。
男人到的时候,乐嘉木正在进行精神力操控训练。
如今的他已经可以熟练地操控机甲进行攻击和闪避,基本上可以和精神力等级为单s的打个平手。
男人正好目睹了乐嘉木和精神力等级为单s的教官单练。
面对精神力等级为单s、拥有千场机甲战斗经验的教官,乐嘉木也丝毫不输势,从容不迫地应对教官的攻击,并挑选合适的时机对教官发起攻击。直到一旁观战的教官喊停,乐嘉木从机甲中钻出来,精神也丝毫不见萎靡,身上依然带着年轻人的朝气和冲劲。
“他好像还没进行第二性别分化……”
训练营的长官没跟着男人来,这里没有人解答他的疑惑,他也不需要别人解答他的疑惑。
麦金托什皇帝给他的资料上乐嘉木第二性别那栏是空着的,他不会记错。
“他应该会成为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男人眸中带着欣赏,打开终端,在乐嘉木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然后返回训练场继续评估樊斯年的情况。
樊斯年已经下训,于是男人直接将人喊了过来。
樊斯年不明所以,但这回是训练营长官亲自喊的他,那肯定和上次那个骗子的性质不一样。他站定在男人面前,打量着身量不算高,浑身散发着温和气息但却又让人感知到此人极其不好惹的男人。
男人朝樊斯年温和笑笑,自我介绍:“你应该对我不陌生,我叫桑尹真。”
樊斯年当然不陌生,桑尹真是帝国外交部部长,他巧言善辩的形象活跃在星网,常年位于帝国公民最喜爱的官员排名榜前三。
但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樊斯年神情寡淡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樊斯年。”
桑尹真的表情差点没维持住。
樊斯年表现得这么没情商,麦金托什皇帝到底是怎么看出来这个人有政治天赋的?
樊斯年如愿看到桑尹真假笑面具掉落,低笑一声,问:“你是麦金托什皇帝派来游说我从训练营毕业后效命于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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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