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前魔尊与神母决裂的那场大战上不少上古之神陨落
有不堪遭受统治的大妖带领自己的族群纷纷脱离控制,形成鬼界、妖界、各自为营,玲珑水境则隐世不与外界来往
久而久之,关于魔尊的消息越来越少。
有传闻说他在那场大战上受了重伤,不知藏在何处,也有另一版本说众神陨落前将他封印在了临渊之地…。
后来的魔尊远远不及“他”在位时,短短几日让清澈的水变成血河。
——可见其野心不小
玲珑水境的大殿下微生景叙刚上位便察觉到,只是眼下刚从魔界分离出来局势并不稳定,前有居心叵测的魔尊,后有这个半道杀出来的天帝让他及各位长老着实头疼。
年轻的将军,站在结界看着眼前的爱人面容是忧愁的。
亦知他所想。
亦忧他所忧。
任谁都不忍子民被外族奴役,被欺压。
抬起眼眸映照着他的脸庞,微生景叙有所察觉般的对上了她那坚定的眼睛。
“仙界施压,那便战!何惧之有”
微生景叙不能像往日一样任性妄为,身为境主身后背负着黎明百姓有太多太多顾虑了。
她也同样肩负着,这便是那些过往经历的血雨给他们这对一路走来的少年夫妻所带来的默契,相视一眼就明了。
“不要把我想的那般柔弱”
“你莫不是忘了我可是堂堂正正的三军统帅?!!”
微生景叙听见这番话瞬间红着眼眶抓住她的手腕拉到唇边,吻着她的脉搏,注视着她“:我没忘——”
“战场之上打打伤伤刀剑无眼,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在她面前毫无境主的威严,和以前在她后面跟着的少年并无一二,只是个子高了。
三个人进来单膝跪在他们的身后:“将军,集结完毕,随时等待您的命令”
深知此行怕是有来无回,临行前看一看自己视若珍宝的孩子。
作为将军无论如何都要率领军队守在最前面
穿着银甲整装待发的女人,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
不过还是收回手腕
“景叙你我还是要为大局为重”说罢转身走的那般决绝,境主望着留给他白色的背影。
“……”,始终拿她没办法,微生景叙对上走到身旁的儿子,叮嘱他道:
“玄烨要保护母神知道吗”
微生玄烨垂眼:“是”
长时间在昆仑修行数万年,早已褪去了稚嫩,神似微生景叙,眉骨如玄烨的母神一样。
“父神,儿臣近几日听闻谢荣与其夫人争执的过程中摔碎了你赏赐的琉璃,被夫人追了好久”
荣副将被他夫人打是常有的事,以往都是在大殿上看他脸上顶着颜色,并不觉得稀奇,只是近来未听过此事,微生景叙想来本人应是重伤趴在塌上。
他夫人的碎星锤可不是闹的玩的,想想谢荣的惨样都想笑,还是他的云淑姐姐温柔
“玄烨啊,你不懂这夫妻之间的乐趣”
说到这眉眼还挂上看戏的笑容
微生玄烨虽不解,但也知道什么“像你和母神那般无聊吗”
微生景叙看他这情窦未开的表情,“啧”
不知该说什么,越看越烦,不如他的小儿子招人喜欢
想了想“这么些年可曾有心悦的姑娘?”
“父神——”
不等他说完微生景叙继续道:“告诉父神”
“孩儿并未有过心意的姑娘”生怕又不让自己说完,先跪了下来,丝毫不胆怯不掩饰的说:“父神!玄烨只想跟母神在战场上与敌人撕杀,哪怕在昆仑数载时至今日从未有变过”
坚定的眼神告诉他,自己是有怎样的决心。“从未想过男女之情”
听到这样的答复,微生景叙并不意外,背过身,长叹:“罢了,好孩子既然无意父神不多强求”
“谢父神成全”
听雷殿内
她坐在软榻轻轻的点了他的鼻子收了回去:“是了,我们的阿喻长大了”
身上的盔甲一副随时迎战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你要听你父神的话”
终究还是不忍心说出离别。
幼龙明显修为是不够的,依依不舍的紧紧攥住她的衣袖,:“母神……”龙角还不知应该如何收起来,就这么明晃晃的露在外面。
幼龙不懂娘亲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只知道娘亲很悲伤。
他想不通用自己的小手牵起比自己大几倍的手,学着大人的模样跟她说:“母神你在难过吗?”
半蹲着轻轻捏他的脸颊,明明笑不出却还要强撑着,泪水浸湿了眼眶,如今这副样子一定很难看,她又收回了手。
微生喻模仿他阿父的模样
“母神不要难过了,我长大了会保护母神的”微生喻拍了拍胸脯保证。
“是了是了,忘记我们阿喻可是男子汉呢”
再后来战火平息,玲珑水境再次避世不再参与两界纷争。
微生喻同长姐长兄一起跪在棺椁前,望着魂不守舍的父亲。
冰棺旁年轻的帝王看躺在里面闭着眼不再醒来的爱人,一时情难自控的将手放到棺椁上隔着冰面抚摸她的脸庞,刺骨的寒意也无法驱赶他。
就这样经历了丧妻之痛的微生景叙,独自将幼孑抚养长大。
千年后
微生喻寸步难行,他努力的想睁开,可不管怎么都睁不开。
鲜血从口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噗!
咳嗽了几声,已经没力气维持不让自己倒下了,像是破败不堪的残枝,任其掉落,衣裳覆盖地面上未相容的血。
微生喻模糊的感觉有人来了。
侍者来到他的身前居高临下的从怀里拿出卷宗。
“少主微生喻,以下瞒上,藐视族规,意图魔界勾结,觊觎主位,境主下旨将尔”
停顿了一瞬继续说
“逐出玲珑水境,永不得再入”
看着地上不动的人一眼说罢转身对身后的人使了使眼色。
“还不带走?”
微生喻指尖缓慢的动了动,勾结、觊觎、这句话好似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扎进他的心口,指尖紧紧不甘的抓住地面,深深镶进泥土里。
失去灵丹的妖,自身的抵抗力就会如同废纸般
哪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睁开了点缝隙,眼前像片浓雾,知道眼睛受了灵丹被外界强剥离的刺痛
已经彻底瞎了。
身上的疼痛使他想起亲眼看见自己,敬爱的所仰慕的兄长,在大殿上拿着武器眼眸是从未的狠厉,微生喻看到阿父转过身叫着他的名字,
“阿喻”
“快走!”
微生喻紧紧握住笛子,想以此来抵挡即将落到他攻击,玉笛刹那间碎了可攻击却未能落下
眼睁睁看兄长举起武器,往阿父的脖颈狠狠的砍,又猛的抽出来。
——砰
“走啊……”
往日充满了慈爱的阿父,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微生喻湿了眼眶冲了过去抱住没有生气的躯体,紧紧按住伤口,止住不让鲜血往外流,可是无论怎么样都无济于事,不敢相信的颤着声质问他。
“为什么!”
那人没有说话眼眸比这北海的水还要冰冷几分,像是看蝼蚁般的望着自己。
微生喻站起来身不甘心的追问:“怎么敢”
“你怎么敢这么对父神……”
依旧是冷漠的没有任何回应,微生玄烨手中的武器在他的面前消散了
妖族本就是强者称王
就算脱离了,也依旧是这样,骨子里的本性是改不了的
本该是这样的他这个傻弟弟太柔弱了
不忍杀生?哼,开什么玩笑?
妇人之仁能成什么体统?,背过身不再看浑身染上血的微生喻。
疏离的背影说明了一切,地上破碎玉,似是水般的飞向他的身边,肉眼可见的速度拼接回到微生喻的手里。
撇了他一眼,冷不丁的开口
“来人”
话尽从殿外快速涌入一队似人而又不似人的怪物长着青色潦牙,用各自的法器把微生喻围的水泄不通。
为首的卫兵甚至大胆道将利剑对准微生喻
“二殿下杀害境主,妄图谋反现以被吾抓获,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逆贼打入冰牢”
微生喻轻皱着眉曾经追随自己人,如今却跟自己刀剑相向说不出的滋味。
意识回笼支撑不住了,任由双眼合上,他想自己不该轻信他人,忘了父神这么多子嗣中最有望继位的只有他和兄长,他不明白,明明无意于此位,为什么还会被猜忌。
残流在体内里为数不多的温度开始往外扩散了。
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清醒微生喻想。
——要死了吗
徐平有些不敢直视宗政沧澜捧在手心的小龙让他心生恐惧,颤声道:
“少主,万万不可啊,如今族长还在气头上,若是冒然将他带回,只怕是…”
宗政沧澜明显不乐意了出声打断道:
“闭嘴,我是少主听我的”。
——妖界
三条尾貌美妖艳的男人红着眼眶,双膝跪在地上:“姑母,你就成全侄儿吧,我与绵绣是真心相爱”。
沈玉清靠在塌上,她扶额实在不想看这个丢人的玩意儿,手持团扇,清风拂过脸颊,气不打一处来:“混账东西!我狐族竟然还有你这个蠢货”。
狐族有位名唤苏离的先祖年少时曾跟随上仙修炼,那时人间妖邪肆意,二人寻找源头的路上,捡到一只被魔气所伤的白鹤,上仙与先祖不忍生灵消失在眼前。
动荡平乱之后,那位上仙被召回了神界
留下先祖的悉悉照料下,白鹤化现人形,先祖欣喜,二人就此人间戏游,一次次的相处俩人坠入了爱河。
可是不知怎的,有天那白鹤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还出手打伤了先祖。
悲痛欲绝先祖回到了青丘,三百年间没再出寝宫
后来得知那不要脸的原来早已有婚约,先祖出来后自请去禁地悔过余生。
临行还留下句话告戒后世“自此狐族,不容与外族相恋”
“违者——去补封印”
“若碰着那负心鸟的同族一定要把毛拔了!!!”
而今
见那人没了声响,男人往前动了动膝盖,“锦绣她只是凡人,生命不过百年,姑母,只要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侄儿做什么都愿意,求你了”说罢连磕几次头。
沈玉清唇动了下,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这样不免得有几分动摇,可若这么继续任他妄为下去,要那几个老东西知道了,怕是会比自己更狠。
“什么都愿意?,不后悔?”
“是,侄儿不后悔”
微生喻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暖流,在身体的各处脉络流动,动了下几根手指,缓缓坐直了身子,又尝试挣开眼还是茫茫一片雪白。
宗政沧澜推了门便看见原本重伤不醒的小龙恢复了人形,又惊又喜:“小白龙你醒啦?”
可是他说完注意到了那双毫无感觉的眼眸,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微生喻面前一片混沌,不安道:“我这是在哪…”
“这里是青丘”说着宗政沧澜蹑手蹑脚的来他跟前:“本少主在栖霞湖发现的你,就把你带回来了”
“话说你怎么伤的那么严重啊?”仔细观察着他的双眼,心想
这得多大仇啊,妖丹被挖了,眼睛也看不见
“……”
他出生时玲珑水境已隐世万年,如要不是大哥弑父夺位,微生喻不知该如何说
见他不回自己宗政沧澜环住手:“不方便说便不说了,本少主没兴趣知道”
将腰上的荷包解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方盒
“这可是秘药,别处可没,给你了”
直到手被触碰微生喻怔住,知道受了那么重的伤,没想活的,可是面前这只狐狸救了自己,:“…咳!,多谢”
看他摸索着像是要起身的样子,宗政沧澜连忙按住他:“干什么?,这副样子还想出去?”
没想到一个举动竟让他如此紧张:“昏迷时间长了,活动一下”
宗政沧澜沉思片刻不好意思的说:“小白龙,你能恢复龙身吗”
让变成本来的样子,对他或者说对狐族而言本就是一种难以启齿的事情
“……”微生喻虽然不解,可细细想来还变了回去飞进他的袖子里
已是满头白发的水起眯眼捏起几粒凑进一看又放了回去,继续拨弄着干枯的药草。
“叔公!”
声音大到整座山谷来回跑。
“哎呦喂!,这小狐崽子,怎的今日来了”
快速的把盖住生怕晚了一步眨眼没了,拄着拐杖来到院子里。
宗政沧澜发丝沾上了几片叶子,:“原来你在这啊”脸上还有些许泥土。
很显然踩到挖的陷阱了,至于是谁干的——水起心虚的咳了下嗓子
“小沧澜有什么事啊”
熟不知,就等他着他这句话呢,伸进袖子里
小龙感受到了热度忍不住舔了舔他的手,痒的宗政沧澜受不了
“…”
缓缓拿出来。
水起凑近眯着眼,定睛一看,突然猛的往后退了退了:“小崽子,你从哪里弄来的”连掉在地上的柳枝都没来的急捡。
宗政沧澜从来没有见他样子,又或者以前见过,什么时候不大记得了:“叔公,怎么这般严肃啊”。
何止是严肃,水起简直要被吓回原形了,好在克制住了,否则就该在小辈面前闹笑话了,严肃道:“快给我如实交代,何事慌慌张张的”。
——啪
“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这么被一啪,毛茸茸的狐耳抖了几下,宗政沧澜一只手捂住头,贾起见他另只手没有要放下的样子,眼前一黑又一黑。
宗政沧澜没有注意到贾起的表情,自顾的说:
“我从栖霞湖捡来的,他受着伤呢叔公你…轻些——”
水起阵阵头疼那东海龙王虽居在凡间,谁不知他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啊
不知眼前这条和那位有没有关系,若是没关系也就罢了,可若是有…。
“唉”
俗话说的好医者相来仁心,他听到受伤一词不免的动容,既然是小辈带来的,思来想去,也不得不权衡利弊的念头,如云烟般消失不见“罢了,罢了”
推开门,水起侧身问道:“现在能显化人形吧?”
他是这一次见龙,并不了解,他们全身鳞片的,若是能化出人形好好观察,那最好是不过了,若是不能,——
那便还有一种办法,只不过那种,更要受些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