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风渐起。
龙塔星上的风不像底比斯那么潮湿温柔,有些大有些急,一刮起来,卷着尘沙。
他们下了船在树林里游逛了一圈,触目所及的依然都是些大大小小的皮甲兽,有攻击性,但攻击力挺一般的。
云煌他们这一组的实验目标只是单细胞微生物,大型动物不在他们的考察研究范围内,所以对猎捕这些皮甲兽并没有兴趣。
如果是看起来适合烧烤的美味动物肉,云煌没准还想猎一只啃两口尝尝,但无奈它们长得黑黢黢的,属于一看就不大有食欲的类型,云煌不想吃,索雷当然也不会想吃。至于其他几位,更是连饭都不必吃的神仙,跟他们谈食物的美味食欲的高低,根本无法获得共鸣。
“原来这破湖在树林里还有一个水坝。”一行人顺着天然甲烷湖朝前溜达,却发现这种原生态的破地方居然还有人工蓄水的地方。
这就很纳闷了:“一个甲烷湖,筑水坝干什么用?”
迦逻也站在水坝边上四望。这地方周围是树林,树木的叶子烟灰色的,摸上去含水量不高,地表的土壤也比较干燥。似乎昭示着某种潜在的危险性。
杰恩是个很有危机意识的人,他隐隐觉得不大妙,拿了浓度测试仪器,放在水边,测试仪显示了一个数字,让索雷和杰恩同时蹙眉。
“这个地方……我们回去吧。太危险了。还是不要过来了。”
杰恩的提议得到其他人的赞同,连云煌也不例外。
甲烷易燃,大湖那边的浓度和这边水坝处的浓度明显不一样。但水坝的存在本身就应该是学院为了控制湖水里甲烷浓度而采取的安全措施,这个地方存放的理应是淡水,现在这情况,水坝这边的浓度反而更危险了。
何况水坝就在树林深处,树木和土壤却都很干燥,这岂不是越搞越危险?!
几人觉得这个地方不能久留,便迅速撤退,沿着森林原路返回,到岸边登船返回基地,匆匆离开。
回到学院基地之后,几人把采集的生物样本带下来,便开始琢磨实验报告怎么写。杰恩则把在湖对岸树林里水坝那边的甲烷浓度测试数据交给了学院老师。希望他们能派人基地的警备人员过去处理一下,最好把那个堤坝里的液态物质全部放光,以免留下什么安全隐患。
老师对此还是很重视的,立刻向驻扎在基地的秃头教导主任汇报了情况。余下的事情,学生自然不会多管,至多暂时不去靠近那个危险区域而已。
云煌此时并没有什么危机意识,更没觉得有什么危险靠近他。
睡眠舱不如无往城的卧室大床那么宽敞舒服随便滚,但他还是睡得挺香甜。
但深夜时分,不知哪里渗透而来的黑暗将整个房间填满,连睡眠舱里也被无限的渗透了进去。
这黑暗像把人笼罩在一层看不透的浓雾之中。而浓雾却如同有生命般的不断蔓延弥散,吞没所有光源。
“迦逻?”
云煌在一种不舒服的窒闷中转醒,立刻感觉不妙。
他起身出声,发现周身一片漆黑,完全不透光亮,且带着沉沉的压抑感。
像有一种黑暗,可以吸收一切光源般。
龙塔星的夜晚明明繁星闪耀,但云煌透过太空舱的天顶,看不见任何光芒。他又出声企图唤醒舱室内的智能声控光源,但智能光源也失灵,四周依然漆黑。
这种黑暗是不正常的。
他摸索着试图找到迦逻休息舱的位置,叫对方的名字,但迦逻毫无反应。
云煌尝试了半天,完全没有触摸到迦逻的位置,但此时黑暗的空间里却如同有漩涡般的力量在牵引着他往某种暗处沉沉坠去。
他不知这力量会将把他带到哪里,但在无形的力量之中,他看到神体的光芒乍现,像穿透黑暗的闪电一样朝着他的方向而来。似乎有人急切的叫了一声“云煌”,但时间上似乎晚了一点。
云煌一阵眩晕难受,那声音以及神体的光芒便都离得远了。
再之后,黑暗消失。
云煌的视线不再受阻,可以看见,但一切周遭景物却已经变了模样。
不是他熟悉的太空舱休息室,不是学院基地,而是一片幽暗的树林。
方才的黑暗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
为什么会有忽然转移的空间?
云煌揉着眉心,头晕难受的劲头儿尚未过去,一抬眼,却见看见了商离。
他对面站着商离,商离背上背着的甚至还是他送去的零食背包。
“喂,跟我一起走吧!”
商离站在云煌对面,如是说。
云煌不解,“去哪儿……”
他话还没问完,却发现商离旁边不远处的林地上躺着一个人。借着昏暗的星光音乐可见那人穿着学院的制服,但已经不再笔挺平整,皱皱巴巴上面还满是脏污血迹。
而躺在地上的人,似乎有着银色的短发。
是魔神族。
云煌跑过去把人从地上翻过身来查看,然后瞠目。
“这,泰林……?”
他下意识的去探对方的生命体征,但只摸到满手的血。
“不用看了。”商离淡定的说,“死了。”
“……”云煌抬头看商离,“你做的?怎么做的?为什么?”
在云煌此刻的想法中,即便有矛盾,毕竟都是同一所学院里的学生,打个架顶天了。就算有种族纠纷阶级矛盾,那也不是此刻这些学生们可以解决的问题。他们彼此之间,远上升不到生死的严重程度。
商离一个才刚刚成年的半大孩子,出手就伤及人命……
云煌显然不赞同这种做法。
但这个半大孩子却满不在乎的对云煌说:“有人告诉了我一个杀死魔神族的正确方式。我随便试了一下,果然好用。”
然后他又歪着头看云煌,一脸的邪性。
“想知道吗?可以对你的领主大人试试……”
商离的手伸过来抓云煌的肩膀,云煌反射的避开,然后,红光闪耀,战神石的能量被启用,巨大的带着火焰的刀具横档在自己和商离的跟前。
他没有想过自己的武器有一天会对着同族,所以他没有继续其他的攻击动作,只是冷静的盯视着对方。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过,我是不死族。”商离带着明显的血统优越感,斩钉截铁的对云煌强调,“不死战神,皇族后裔。”
“是吗?”云煌的目光里却充满审度,“我怎么觉得,不像?”
“不像?”商离的表情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但他并不想笑。
他抬手抓住云煌横档在面前的刀,虎口对着锋利带火的刀刃。
然后,云煌就看见自己刀身上奇景般的一幕,瞬息万变。
刀锋外裹着的火焰先是被一团雾障般的黑暗吞噬,然后,那黑暗中再变幻着生出刺目的炽白色光芒,光芒中生出冰柱的结晶,又在下一瞬间,结晶破裂从其中又窜出红莲一样的火光,火光乍现之后,刀锋又变作一片暗淡的幽绿,像在腐蚀着锐利的刀锋……
从暗到亮,由冰变火,八圣柱的能量排练般的走了一遍台,纷纷出场,到最后,仍旧回归到黑暗的能量之中。
云煌刀身上象征火焰的红色战神石从镶嵌处脱落,裂成一小块一小块,就像摔碎的玻璃碴。
然后,云煌的刀,断了。
拦腰断成了干干净净的两截。
“现在像了吗?”商离对云煌说,“明白什么是暗能量么?没有什么相生相克,黑暗是宇宙一切能量的原始形态。是——万物之初。这种力量,只存在于不死战神的基因里,和你们全都不同。我的力量,与生俱来。”
云煌沉默的看着对方。
他明白了。所谓万物之初,就是一切能量的本源。
暗能量不需要战神石的转化,却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成任何一种能量形态,任意变幻。
“的确很厉害。”他平静的说,“但这不能是你杀泰林的理由。”
商离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他拎着从云煌刀身掰断的半截刀,忽然刀锋被他的力量感染,从刀刃上生出炽热的火焰。
然后,他把断刀连着烈炎滚烫的插进了泰林的尸体上,钉在森林的树丛中。
他对云煌说:“跟我一起走吧,不然,这个情况,你恐怕百口莫辩。更何况……只有我的能量,我的血,才能开启玄玉,找回绿洲。我要去找到它,这是我的使命。你也是不死族的一员,留在这里你永远没有归属感。跟我在一起,你才有可能回家。”
商离的口吻像是商量,但声音里透着阴阴的冷,做出的动作却显然不是邀请,而更像绑架。
森林里瞬间刮起黑色的风,和龙塔星自转形成的那种天然的风显然不一样,黑色的风是漩涡状的,自带一个小型的引力场。像能把人牵引着吸走一样。
云煌之前在基地太空舱里就感受过这种带有吸引力的风,这次又来,他反应很快,立即退后躲避。
这风是如何形成的他不知道,但必定与商离的暗能量有关,既然是能量,就不可能无限大,他撤退逃跑总是没错。出了这暗能量的力场范围,应该就能脱逃。
云煌的想法自然是没差的,但理论和实践毕竟不同。
这种暗能量的力场,抓起人来不容小觑。
云煌深处黑暗当中,没有屏障,被拖着往中央去,他凭借矫健的身手踉跄后退,但商离不知从何处靠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手腕。
千钧一发,几乎就要被拖走。
但有人忽然伸出手,自茫茫不透光的黑暗之中,先是抓住云煌的手腕,然后神体的光芒冲破黑暗,汹涌的朝着商离的方向席卷而去,像要捕捉到他。
借着神体散发的光芒,云煌这才看清楚身旁之人的轮廓。
那是迦逻。他正挡在云煌跟前,周身的神体光芒完全外溢四散,把云煌彻底遮掩在那光芒之下,唯恐纰漏。
商离对迦逻的神体之光有所忌惮,似乎也怕被那光芒捕捉到,故而暂且收手。但却不想就此放弃云煌,黑暗如影随形,困囿在云煌和迦逻的神体光芒四周僵持着,久久不散。
商离知道怎么样去杀死一个魔神族,但迦逻的警惕性显然比泰林高出不知多少级别,很难得手。
迦逻不肯离开云煌身侧分毫,更不打算跟商离有任何形式的缠斗,他甚至连武器都没有亮出来。
防守是他此时的最高原则。这也让商离无从下手。
局面僵持的时候,云煌和迦逻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水属性的屏障墙壁,像海浪一样的左右铺卷着隔开黑暗,扫出一条通路。
迦逻见状,拉上云煌顺着那短暂的通路朝着黑暗触摸不到的地方跑去。
黑暗的雾追在他们身后,而另外一个人则迎面而上,与云煌迦逻擦身而过。
是不知何时追到此处的杰恩。
他的到来使得迦逻把云煌成功带离了危险区域,商离没有抓到云煌,一瞬之间,那黑暗的雾霾便带起一阵螺旋状的引力,把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往里面吸,树木被连根拔起,卷上半空又纷纷掉落下来。
云煌和迦逻灵活的躲避开来,但再接着下去,他们终于发现自己身在何处。
先前乘坐实验船时看到的那一圈人工堤坝,就在不远处。
心里刚有了一个不妙的想法,浓度甚高的甲烷液体水坝被人引火点燃,火焰炸开,热浪铺面卷来。
危险袭来的时候,云煌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身体有再生能力,受伤应该无碍,至少是不会死的。所以他瞬间是把迦逻挡在背后。
迦逻的条件反射显然不如云煌快,他被云煌挡在身后尚未来得及思考,两人便被火焰一同吞没了。
灼烧的热浪,映亮了半边天空。
云煌最后一点意识消失。他眼中看见的只有一片火海,烧焦的树木,冲天的红光,迎着漆黑的夜色。
但这画面,似曾相识。
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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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预计5月20日入V,会从27章开始倒V,前面看过的小伙伴们记得不要重复购买了!
入V当天会连更三章。
蓝爸爸、云小煌以及鬼鬼都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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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64 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