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蓝洛斯待在康塞城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
度过这个夜晚,明天一早,他将登上巡视舰船,带着云煌离开卢比勒,回去无往城。
康塞城是一个古老而刻板的地方,延续着万年不变的规制。
这里完全只使用精神交流,皇室贵族绝对不会擅自使用语言交流。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彰显出魔神族血统的与众不同。
这座城磁场独特,屏蔽很多现代通讯设备的接收信号,也无法通过神体感知到城墙外界的一切。
在康塞城的皇宫宫殿里,时间仿佛是个没有意义的名词,因为这里万年不变,静默而肃穆的矗立,仿佛它的存在就只是单纯的为了守着帝国万年以前的古老礼仪。
蓝洛斯明知道不会接收到云煌发来的任何消息,却还是偶尔忍不住会把玩着手里的通讯器。
三天未见,他能想到云煌会被憋闷成什么状态。
蓝洛斯尝试着想通过魔神水晶来感受他,然而精神集中了许久,并没有得到任何有效信息。只好作罢,康塞城的磁场屏蔽,万年如一的顽固。
于是,他走神的开始在想,应该用什么方法来安抚补偿云煌……
——领主大人,这个,关于,星际规划图,您……不满意吗?
正在众人面前对着显示屏幕,以精神交流的方式向在座高官将领解说陈述着目前白沙星系星际布防规划的上将军官,流畅的讲到一半,却发现领主大人手里把玩着一只小型通讯器,目光完全不在他的多维度立体展示图上,不知道思绪已经游离到了哪处外太空去了,于是小心翼翼、尝试着问了一句。
蓝洛斯目光却依然放在通讯器上,完全没把注意力挪回来的意思。
他说:你继续,我听到了。
上将军官:呃……是,那么,是这样的,跟之前相比,目前具体的军备调整方案是在r状恒星和e号横行的夹角位置,我们预备设置四处脉冲辐射拦截塔,完全通过卫星搭载设备……
他的陈述汇报才起了一个头,蓝洛斯却忽然收起了手里的通讯器,自会议桌前站起身来。
他今天莫名的感到有点烦躁,不耐烦继续听下去。
他忽然这一站,上将军官也立刻停止了汇报解说,而在做与会众官员立即全部自座位上起身,后退一步站立,以示礼仪上的周全与尊敬。
蓝洛斯对于自己这一不合情理的突然举动随便做了一句解释,他说:有点累,今天不听了。
这个……
上将军官面露难色,他排着队足足等了三天,好不容易在领主大人要离开卢比勒之前才安排到了这一次会议,怎么会才开始几个小时,就要被迫结束了呢……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没汇报呢……
而且,就领主大人而言,他可是有名的会议疯魔病患者,据说曾经在帝国圣域奥伦缇亚的大议会上,因为在制定律法方面与慕达尔领主大人发生争执,一次议会足足开了三个月都没有散会……
三个月一直在主持议会都没有觉得累的人,一个小小会议才开了三个小时他就觉得累了???
众人不解,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之中,领主大人根本是个不知疲倦的工作狂。
蓝洛斯却显然不管旁人的反应,留下一句话便转身就走。
他说:如果有特别重要不得不上报的内容,等回到无往城,自己申请安排虚拟会议,我会听你陈述。
上将军官闻言,面露菜色。
领主大人治下星系众多事务繁忙,这种虚拟会议的申请,提交上去,走正规的流程,十年之内都未必能排得上队……
蓝洛斯走出会议厅,因为会议结束得太匆促,后面没有安排别得事情,所以此刻显得时间尚早,格外清闲起来。他想独自一个人在庭院里散步,不让等候在议会厅外那整整两大排的侍从官跟随,他径自走了出去。
蓝洛斯是在圣域·奥伦缇亚出生的,但却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生活在康塞城。
这个城市里,有着他很多很多的回忆。但所有的回忆仔细想起来,好像却都是一样的。
每天做一样的事,过一成不变的生活。
他在这里的时候,思想行为不由自主就被自己控制在最冷静的状态上,以着身为一个魔神族皇族万年不曾改变的方式去生活。
然而现在的他,其实已经不习惯这个地方。
也并不喜欢这种沉闷到完全没有语言和声音的氛围。
他散步逛完一座庭院,欣赏着卢比勒行星上独特的植被与花卉,然后,走到光明长廊。明亮的恒星光芒自长廊左右的落地玻璃窗外投射进来。
再往前,走过这里就是他曾经一直居住的寝殿。
他其实并不累,但却也不想工作。
今天的状态有点不同寻常。
他知道走廊尽头的寝殿门口,一定会跪着侍从官安排的侍寝者。
这个宫规存在了也有上万年之久,遵守的人,不止是他自己,也包括所有的皇族。
但凡有皇族在寝殿休息,就一定会有这项例行安排。
所安排的人都是侍从官亲自挑选的,他懒得多看,至多会让侍寝者从外面把寝殿大门关上而已。
但是这一次,他只看到一个隐约的轮廓身影,就可以确认跪在那个地方的人究竟是谁。
根本来不及细想他为何会在这里,蓝洛斯以着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一道光芒般的瞬间出现在云煌身边将他抱起。
“小煌……”他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与呼吸,尽量语气平和的低声问他,“觉得还好吗,能说话吗?”
被蓝洛斯拥抱着,云煌很沉默安静,听见他的询问,思维几乎处于停滞状态下的他却依然能够做到下意识的回应。
只是回应的内容也已经是被教导以及洗脑过的。
“他们说,低贱的种族,不允许直视领主大人,若要侍寝,只能允许趴跪……”
“好了,不用说了。”蓝洛斯打断他,“我知道了。”
听见蓝洛斯的语言指令,云煌立刻闭嘴,一个字都不再多说。他长这么大,在蓝洛斯面前,还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
不需要询问,只看他的这个状态,蓝洛斯就已经猜测得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每个入康塞城寝殿的侍寝者都会被教导侍奉皇族的规矩。这是属于帝国的传统,就宛如皇族出行必须配备仪仗一样的,万年不可更改动摇。
所以,他才会迁都底比斯,才会住在无往城。以求清净。
他对这里的很多东西感到不耐烦,但在此之前并没有想要做过什么改变,因为他一直觉得,迁都就可以了。
眼不见为净。
所以此刻,蓝洛斯反思,他对那些他并不喜欢的陈规,一定是太过纵容了。
他们才会如此不知分寸的,连他的底线都来进犯……
关闭寝殿大门,他将云煌抱到屏风后的大床上。
他让云煌仰躺在床上,然后附身压着他,不管此刻的云煌究竟听得进还是听不进。
他说:“小煌,我道歉。今天发生的事,过后都会跟你解释。”
云煌闻言,顺从点头,但他其实根本没听懂蓝洛斯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蓝洛斯很清楚,这个状态下的云煌,做不出任何自主的反应。现在的他,思维呈空白状态并不受自己支配,所有的动作语言都是下意识的,被刻意教导过的,只能做顺从的回应。
蓝洛斯不管他的反应,只是继续对他说:“现在,别紧张,尽量深呼吸……”
神体的光芒出现,不像他们在上床的时候那样急不可耐的汹涌缠绕,这次是异常温柔的动作,仿佛唯恐惊吓到云煌,所以特别和缓的延展开来自他的皮肤慢慢进入身体血脉,尽量细密温柔的连接着他的神经各处。
“别动,小煌,我就看一下,确定你没有受伤。有点疼,但我会尽量控制,别害怕。”
蓝洛斯一边以语言安慰,一边控制着云煌下意识的挣动。他必须以神体连接的方式来进入云煌的神经系统,一处一处的检查,以确定他的神经是否有所损伤。
云煌起初还很顺从,只是在进入大脑中枢的时候,反应有些抗拒,但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神空洞的看着不知名的地方,胸膛起伏,呼吸急促,表情里带着痛。
“放松一点,没事。”他一边以神体不断检查着云煌中枢神经的每一处细节,一边低声安慰着,“我得知道你究竟哪里不舒服,很快就会结束……”
直到神体的光芒自云煌身上潮水一样慢慢褪去,他的呼吸才有重新变得平稳安静,难受的表情也缓和自然下来,身体放松,不在有任何细微的动作,只是很无力的仰躺在床上。
查看的结果和蓝洛斯预想的一样,确认云煌并没有任何实质的神经系统损伤。
他现在的状态,只是被施以’威压’造成的短时间内的人格意识障碍。
他轻吻云煌,“休息几个小时,很快就会恢复。”
他半坐在床边斜靠着软枕,让云煌趴躺在他胸口,以手臂搂着他身体。
陪他一起安静的度过这段感受必定十分糟糕的人格意识障碍期。
只是,虽然神经系统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但蓝洛斯也知道,一两个小时后,休息恢复的只是云煌的人格和意识,障碍期一过,以他要强好胜的性格来说,在康塞城所遭受的屈辱经历,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也恐怕一生都不可能会忘记。
他大约会听见康塞城这个地名,就生理厌恶。
蓝洛斯在这等待的几个小时当中,抱着云煌,很是头疼。
而云煌趴在他怀里,保持安静,他睁着眼睛,却一动不动,不睡觉不说话也不喊饿……
他醒着,却这么温顺听话不吵不闹的样子,蓝洛斯从来都没有见过。
此刻,虽然他们一同待在床上,虽然等待的过程之中无事可做,然而蓝洛斯面对顺从到完全不会反抗的云煌,他却一点“性趣”都没有。
不得不承认云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有些事,必须要他自己愿意,才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