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之月 第4章 伏线

Chapter 04

空气中弥漫的烟酒味越来越重，付明樾有些呼吸不畅，太阳穴的位置隐隐胀痛。

她转身去寻林彦濯的身影，想跟他说一声，自己出去透透气。

却瞧见他正被几个人围着敬酒，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脖子和脸已经红成了一片，眼神也染上迷离。

付明樾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她虽然不清楚男友的酒量，但看那些人的架势，今晚不把林彦濯放倒，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收手。

这么想着，她走到林彦濯面前，将他手里的酒杯抽了出来。

“少喝点。”她低声说，语气带着担忧。

林彦濯刚想发作，抬头看清来人，酒气十足地笑了笑。

他伸手将付明樾扯进怀里，不等她反应，当着众人的面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动静之大，引得周围人暧昧低笑。

付明樾吓了一跳，湿漉漉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像只懵怔的小鹿，好半晌没回过神。

林彦濯被她的反应逗笑，低额将脸凑到她面前，哑着嗓音醉醺醺地问：“宝贝心疼我了？”

付明樾低下头，耳朵在昏暗中红得发烫。

她什么也没说，缩在他臂弯里装鸵鸟。

不坦率的样子也很可爱。

瞧着甜蜜互动的小情侣，闫礼忽然意味深长的往落地窗的方向看了眼。

只见覃恕还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头都没抬，像个什么都不关心的局外人。

他没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既然小林总不能喝，那付小姐帮他喝了这杯怎么样？”罗威从付明樾过来后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眼底的贪婪几乎藏不住。

付明樾闻言对上男人直勾勾的眼神，心下不适。

她认出了对方的声音，他就是那位说话轻浮的“罗总”。

付明樾客气地弯了弯唇，嗓音疏冷：“我酒量太差，就不扫大家的兴了。”

很直白的拒绝，罗威却不依不饶：“半杯的量也不行么，还是说付小姐瞧不上我们，不肯给我们面子？”

话音落地，四周空气陷入凝滞。

林彦濯带着醉意的视线冷冷扫向罗威，下颌肌隐隐抽动，显然在压着火气。

之前暗讽他是冤大头，现在又搞这套逼他的女人喝酒。

这家伙就是故意在找他的茬。

付明樾察觉到林彦濯搭在她腰后的手慢慢攥紧，她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背，转而面无表情的对罗威道：“您言重了，不就是一杯酒嘛，我喝就是了。”

言罢，她伸手重新拿起林彦濯剩的那小半杯威士忌，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这次她没给自己回味的机会，像喝药那样，屏住呼吸过滤掉苦味，费力往下咽。

一杯见底，付明樾眼圈控制不住地泛红，她死死咬着唇压抑咳嗽，朝男人的方向倒扣了两下酒杯，示意一滴不剩。

罗威夸张地拍手叫好：“付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说话做事也爽快，难怪小林总被迷得神魂颠倒，连往日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都顾不上了。”

听到这话，在座众人神情微妙。

小林总爱四处留情这事在圈内并不算什么秘密。

只是当着人家现任女朋友的面儿说出来，属实有些不地道。

付明樾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心口微滞。

但也仅是片刻的失神，她很快整理好情绪，轻轻将酒杯放回去，没接他的话。

林彦濯原本因醉酒而迟滞的大脑在此刻突然清醒。

他冰冷的目光危险地盯着男人，嗓音低哑，听不出情绪：“罗威，你今晚话有点多了吧。”

罗威好似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做作地露出一副懊恼的神情：“我这人一喝多吧就控制不住的胡说八道，刚刚那些纯属热场子的玩笑话，付小姐别放在心上啊。”

玩笑么？

付明樾笑不出来。

那半杯酒的威力比她想象的要大，胃里此刻像燃着一把火，烧得她浑身疲软，实在没什么精力应付这些连说话都绕弯子的人。

见她不语，林彦濯不觉心虚地瞥了眼她的脸色。

除了比较苍白外，并无异常。

眼见气氛越来越不对劲，闫礼赶忙上前打圆场：“行了行了，既然付小姐来了，我们继续干喝也没什么意思，要不大家一起玩个游戏助助兴？”

罗威被勾起兴趣：“什么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闫礼说，“不想说或者做不到的人就罚喝酒，最简单也最刺激。”

林彦濯：“行啊，那就来呗。”

其他人也觉得不错，甚至零散在别处聊天的都回来凑热闹。

闫礼想让覃恕一块参与进来，刚准备喊他，就看见男人主动站起身，高大颀长的身体一步步从昏暗走到光亮处，接着在他身边落座，姿态慵懒。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

闫礼嘴角压着笑，故意凑近问：“怎么舍得过来了？”

覃恕没理他的阴阳怪气，眼尾困倦地垂耷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没劲儿样。

另一边，林彦濯瞥见突然出现在对面的覃恕，稀奇地挑挑眉，下一秒，他不知想到什么，偏头在付明樾耳边说起悄悄话。

付明樾听完先是一愣，随即讶然地看向坐在她斜前方的男人。

班长不喝酒竟然是因为醉了有乱亲人的毛病……

难怪他今晚一口酒都不碰。

“他不光一杯倒，还酒精过敏，醉了之后男女不分，逮着人就亲。”林彦濯没忍住笑了笑，“还记得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我们和他一块吃饭差点没被他吓死，就灌了一杯啤酒而已，这小子缠着我们每个人都亲了一口，能想象那个画面吗，从那以后我们聚会再也不逼他喝酒了。”

这个八卦冲击力太强，付明樾表情有种说不上来的震撼。

人渐渐到齐，闫礼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只空酒瓶，放倒横在桌子中央，说：“瓶子随机转动，停下后瓶口指到谁，谁就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结束后再由上一轮被选中的人转酒瓶确定下一个幸运儿。”

“都清楚规则了吧。”

见没人提出异议，他浅浅勾唇：“那第一把就由我来转了。”

话落，闫礼手腕微动，酒瓶随之在光滑的桌面飞快转动起来。

在风阻及摩擦力的作用下，酒瓶转速慢慢迟缓，十几秒后停了下来。

沿着瓶口的指向，大家看向那个人。

是覃恕。

闫礼脸上不见半分诧异，他轻“啧”两声：“覃大律师，貌似第一个就是你诶。”

“来吧，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覃恕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漆黑的眸染着点警告的意味。

闫礼迎上他的目光，丝毫不惧。

那幸灾乐祸的眼神仿佛在无声说：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顶着众人火热的注视，覃恕沉了口气，懒声道：“真心话。”

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能让覃恕吃瘪的机会，林彦濯来了精神，脑袋立刻就不晕了：“真心话是吧，我来问！”

闫礼扬了扬眉，迟疑了一下，没跟他抢。

覃恕捏着水杯往嘴边送，闻言没什么反应，只是视线下意识落向林彦濯所在的位置。

借着仰颈喝水的动作，他眼睑半阖，泄露的点点眸光如古井般幽深。

付明樾正垂着脑袋与逐渐侵袭神经的醉意做抵抗，莫名的，她似有所感，抬起头茫然地眨了眨眼，却什么都没捕捉到。

旁边，林彦濯思考了一会儿，唇角扬起一个暧昧的笑：“听说你在香港有一个特别热情的追求者，那姑娘有钱又有颜，痴恋了你好多年，可你宁愿一直保持单身都不答应她，到底为什么？”

……

就这？

闫礼控制不住地想翻白眼。

覃恕神情似笑非笑，声音有点哑，带着淡淡的嘲讽：“因为我不喜欢她。”

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林彦濯愣了一下：“就这么简单？”

覃恕感到意兴阑珊，抱臂靠上背枕，耷拉着眼与他直视：“就这么简单。”

听着二人的对话，一旁的闫礼无奈地摇了摇头。

像林彦濯这种流连花丛的公子哥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懂，为什么世上会有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主动送上门的女人能做到无动于衷。

原因竟然只是——不喜欢。

估计他心里还会嘀咕：拜托，上了床谁还管心动不动，身体够爽不就行了。

林彦濯明显不相信，觉得覃恕在敷衍他，便又问：“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覃恕提醒：“这一轮已经结束了，不能再问了。”

林彦濯有些丧气地闭了嘴。

本想着挖点这小子的秘辛，没成想一拳打在棉花上。

该覃恕转酒瓶了。

他伸手轻轻按住瓶身，修长骨感的指节在深色玻璃瓶的映衬下格外惹眼，像瓷白温润的上好玉器。

付明樾漫着水汽的黑眼仁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手看，神情呆愣，仿若入了迷。

实则她的注意力早已被酒精带跑到了九霄云外，思绪像被敲响的晨钟，一层层往外飘荡。

直到那停下来的瓶口指到自己，她才后知后觉回过神。

罗威这时突然怪叫一声，语气难掩兴奋：“轮到付小姐了！”

闫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覃恕手肘支着膝盖，身体微微前倾，呈现一种进攻的姿态。

那张如雕塑般立体的脸半明半昧，黑眸静静望着她，连眨眼的频率都降低了，冷感的眉眼辨不清情绪。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轻声开口，语调放得很慢。

付明樾温吞地直起腰，对上男人被稀薄光源照亮的瞳眸，莫名有种被盯上的错觉……她却并不讨厌这种凝视。

付明樾垂睫思索了一下，口齿不易察觉地拖起节拍：“真心话。”

真心话最安全，最保险，最不容易出糗。

罗威刚想问，却被他身旁的一个女生抢了先。

“付小姐什么时候确定自己喜欢上小林总的？”

罗威悻悻地斜了那人一眼，借喝酒掩饰尴尬。

听到这话，林彦濯玩味一笑，抬手揽住付明樾的肩膀。

一副宣誓主权的姿态。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不带半点为难与恶意。

可付明樾却想了很久，整个人仿若陷进一段漫长而久远的回忆中，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高中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众人以为她不会回答时，付明樾垂着眼帘低低道。

她话音落地的刹那，一道刺耳的玻璃坠地声夺过众人的注意力。

大家望向声源。

只见覃恕右手滞在半空，胸前大片布料被洒出来的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印出块状分明的胸肌。

精致的玻璃杯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不远处的大理石板上，折射出破碎的光影。

全场寂静。

“手滑了，抱歉。”

覃恕平静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撂下这句话后站起身，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出包厢。

大门被用力关上发出沉闷声响。

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破防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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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伏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