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都在尖叫,阳台上,甲板上,内舱里,大海中…谢绮星杵在原地,大脑宕机。
“夏哥哥,题板毁了,我们还能解梦吗?”
夏知初也在发懵,科考船炸了,邮轮受到影响,后续会否沉没还是个未知数。入梦者出意外,该怎么继续解梦?
他道:“一般情况下,解不了梦,就会被永远困在梦中。”
夏知初想起谢绮星之前施展过时间回溯,他拉着谢绮星离开围栏阻挡了飞溅过来的火花,爆炸后残余的易燃物仍在空气中蔓延。夏知初快速告诉了谢绮星调动自身能量的方法,急道:“你快试试!”
谢绮星照着夏知初的指引深呼吸,在脑海中凝神聚气,试图将所有力量冲涌进六门之一的法门。
周身萦绕出银色的光芒,谢绮星尝试着念到:“时间回溯!”
五秒后……什么也没发生。
大招失效了,银光也一并消失。
风浪越打越高,冲到两人脚边,脚下湿滑,两人随着船体摇摆的幅度溜到栏杆旁边。
夏知初紧抓着栏杆,再一手护住望着双手失落的谢绮星,大雨拍打在脸上,谢绮星垂着嘴角显得狼狈。
“我施展不出来,我真没用。”
“很正常,你的力量还不稳,况且情绪也不太稳定,精神力跟情绪有很大的关系。”况且夏知初还不清楚谢绮星的时间回溯能力到底和画笔能力谁是谁的伴生关系,如果时间回溯只是伴生,那么有禁制就再正常不过了。
禁制一般是冷却时间,像夏知初召唤山海兽能力的禁制则比较特殊,是地域限制。
“你先冷静一下,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夏知初灵光一闪,扯着谢绮星离开围栏,先找了个角落站稳。他伸手指向空中,坠着金色的光芒,一只巨型鹰兽被幻化出来。紧接着,夏知初高喊着让谢绮星抓住它的一条腿。
鹰兽的力量不比精卫弱,腿脚强壮,爪子牢牢扣住两人的手腕。
谢绮星在狂风暴雨中摸了把脸,提高音量:“我们去哪?”
“试试去对面!”
对面是过去,既能回到爆炸前,又能脱离或许即将沉落的摩耳甫斯号。
入梦者必须活下去,原住民再救一次也没关系,只要解梦时他们毫发无损就一定能顺利过关,刷新后的活率会代替全局。
只是多受点苦,眼下也别无他法。
巨型鹰兽拖着二人飞入高空,谢绮星不敢望身下的海面,光是想想就两腿发抖。
夏知初一只手空出来扶住他的背,想给他一点安慰,随后令道:“快用画笔隔开空间的门!”
谢绮星两只手都死死拽着鹰兽的爪子,根本不敢松手,于是将力量涌入脚尖,抬腿猛踹!
镜面破碎,发出巨大的响声。
另一个空间的海风扑了过来,鹰兽聚力一扔,夏知初和谢绮星借力荡过去,踩在了甲板的平台上。
他们来到了一个新空间。
身后的时空门在破碎后重组,谢绮星最后望了眼身后的海面,摩耳甫斯号由于时间变快加速沉没,无数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沉入海中。
风声在送葬中哀嚎,海妖奏乐欢唱。
谢绮星和夏知初收回哀伤的目光。
镜面修复,原本变成悲剧的空间奇迹般消失了,变成了和目前所站这艘邮轮平行前进的,完好无损的摩耳甫斯号。
好似一切从未发生过。
*
和鬼打墙异曲同工之妙的现象让谢绮星暂时忘记了难过:“卧槽,这是怎么回事?”
“不管它,先采取措施。”夏知初大步流星往内舱走,两人意见统一,心有灵犀般知道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夏知初猜穿过原空间来到这边的时间根本没有回溯多久,所以时间紧迫。谢绮星扫了眼挂在墙上的大钟,时钟的指针证明他没猜错。
脚下生风,一路闯进了非工作人员区域。正当谢绮星准备和把守的人诡辩时,夏知初闪到把守人身前,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劈晕了他。
夏知初直奔控制系统,将手掌放在主屏幕上,用异能缩短无线电的通讯距离,喇叭沙沙响了几声后,传出回音:“奇怪……我没有按接通啊,怎么系统自动接通了……你好?这里是北极号,请问对面是谁?能听见吗?”
夏知初拿起话筒,在一众海员惊异的眼神中对话筒另一端说道:“这里是客船摩耳甫斯号,航行方向由兰斯戴尔国的滨珠港开往卡仑港口,目前距离你们还有一段距离,我们的系统检测到附近存在小型冰川,所以特意提醒你们,在北极号西偏南位置30海里,请一定注意避让,如果需要帮助,请继续联系这个频道。”
北极号的接通人员在地图上标记了提到的位置,继而说:“感谢提醒,稍后我们会核实并纠正航线,祝摩耳甫斯号航行顺利。”
夏知初说“完毕”后,挂断了无线电,回头深深望了大副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拉着谢绮星出去了:“稍后如果出现异常问题,一定要通知我们。”
大副看两人和看巫师一样,连忙闪一边去,给他们让道、开门。
两人回到餐厅坐了会,仍然忐忑难安,越是心急,时间过得越慢,夏知初靠在椅子上几乎快入定的时候,通讯器像发疯一样响了起来,不仅是他们俩的,其他人的通讯器也是一样。
谢绮星低头确定:“是预警信号!”判断异常情况来临之后,两人立刻起身,赶往操作间。
“怎么回事?”夏知初走向主屏幕,点开三分钟前的录音,只听另一端断断续续传来的呼救声:“Help!摩耳……甫斯号……能听到了吗,我们调整航道后的坐标是……有……海妖……救……”
这个人的声音很熟悉,就是北极号半小时前接收无线电的人员。
背景里嘈杂一片,好像是科考船左摇右晃间仪器擦碰的声音,还有未关紧的舱门的碰撞声,以及研究者们崩溃的高呼声。
夏知初没有扩大范围就收到了北极号的电联,说明他们距离摩耳甫斯号并不远,坐标被电流声覆盖了,梦境迷宫故意不想让他们知道彼此的距离。
夏知初再次将手掌放在无线电上面扩大通讯范围,尝试与北极号取得联系,却再也没收到回音,好像除了北极号之外,无线电联系不上任何船只。
操作舱的前挡玻璃外大雾又起,话筒持续不断的滋滋声像幽灵在说话,摩耳甫斯号立在大海中央,成了一座巨型孤岛。
就在室内再次陷入死寂时,众人突然听到震耳欲聋的声响,像有一条大大的尾巴抽打在了船壳上,轮机长大惊失色,指着屏幕上的红光高喊:“推进系统之一损坏,螺旋桨位、舵位、吊舱推进器位检修人员迅速前往排查!快快快!都动起来!”
操作级海员在轮机长的指挥下坐回工位,与舱外各部位检修人员对接情况。慌乱间谢绮星被谁推搡了一下,危机关头操作舱里拥挤不堪吵乱不已。
夏知初拉着谢绮星出去,两人调转方向回到甲板,还在走廊上就看到报警红灯照射下,类似于章鱼足的条状物体飞舞在半空中,重重砸在船身的某个位置,邮轮顿时比海浪升高时还要摇晃。
被北极号称为“海妖”的怪兽伸展着祂的八条尾巴,将还未逃回室内的游客卷进触手里,尖叫声不断。
夏知初及时刹车,伸手拦在谢绮星腰间,眼里外界火光冲天,北极号已经在海面远处烧成了一堆灰,估计研究者全都变成了怪兽的口中餐。
十层楼高的章鱼海妖,触手伸向了室内,玻璃门破碎,不偏不倚朝着两人袭来。
“去另一个空间,快!”夏知初慌忙间拽住了谢绮星的手,两人在走廊里逃命,遇到跑出来的游客,急忙将他们按回房间里。夏知初得空朝谢绮星高喊:“原住民有的已经没救了,没办法保下所有原住民,是没有办法解梦的。我们放弃这个空间,重头再来!”
谢绮星一只手牵着夏知初,一只手情急之下幻化出标枪,回头扎向怪兽紧追不舍的触角,那东西留着绿色的粘液,像泥鳅一样湿滑,只不过比泥鳅粗壮有力多了,能分分钟捏死一个成年人。触角会咕蛹,标枪擦着触手的吸盘扎到了墙壁上,没有命中目标。
“精卫!”活命的时候,夏知初已经忘记小黑的脾气差不差了。高喊着梦兽的名字,令她道:“镜面前搭桥!”
走廊很长,两人却跑出了世界短跑冠军的成绩,跑到另一侧甲板门跟前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手上湿滑快要牵不住。夏知初推走谢绮星,让他先爬上精卫的脊背,自己在他身后牢牢关上大门,变了根铁门闩插在门把手里,刚一放进去,触手“嘭”得一下撞到玻璃上,紧接着疯狂撞击想要突破这扇门。
巨型海怪的智力类似于原始兽类,祂的一只触手被困在走廊里没办法行动,其他的触手连同身体也会被限制自由,如人类的呆滞状态。为逃命的二人拖延了时间。
“夏哥哥!”已展开背翼的精卫上,谢绮星踩稳后回头,朝夏知初伸出手,夏知初狂奔几步靠近围栏,撑手一翻碰到谢绮星的手臂拉住,脚下已经踩到了精卫的背翼,他喊道:“小黑,飞去对面!”
谢绮星的画笔早已攥在手里,银色的光芒逐渐蓄力,他伸长手臂,给镜面划出一道豁口,豁口渐渐向四周扩大。精卫展动双翅,海浪随她而起,她尖啸着,一头钻进豁口里。
被拖延住的海怪反复撞门却被防风隔音超厚玻璃阻挡,身体率先苏醒了过来,恼怒地大吼,随着祂的暴怒,所有触手伸进了走廊里猛地向空中抬起。摩耳甫斯号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断木碎屑、钢铁夹板从空中坠落,眨眼间触手已经跟着精卫出现在了谢绮星和夏知初身边,吸盘像无数双眼睛,祂在精卫彻底钻进镜面前向侧面一掀。
精卫尾翼被伤,无法掌握平衡重重地摔到了新的甲板上,夏知初从她背上滚落,膝盖撞向了铁杆吃痛闷哼。眼前因疼痛而发黑还没消失,他急忙站起身子寻找谢绮星。
身前镜面正在闭合,谢绮星被海妖触手从精卫背部打落,此时正自空中坠下,将要落进大海里。夏知初的心脏跟着漏拍,他扒着栏杆高喊对方的名字:“谢绮星!!!!!”
“!!!!!”
心焦如焚。
喊声回荡在两个空间交融的空气中,仿佛切割玻璃碎片的声音,随时都会碎裂。
奈何镜面的豁口正在慢慢愈合,很快变成了完好无损的模样。夏知初喊完,牙间微抖,眼眶大撑着,仿佛难以置信谢绮星从他身边凭空消失了。
可这就是事实。
已经穿越了两个空间,他不知道从第一个空间来到了无数个空间其中的哪一个。
身前,背后,已经变成了无数个噩梦般的倒影。
这些镜子里的邮轮长得一模一样,无数个夏知初趴在栏杆上,除了正崩溃的他自己,其他的由镜子映出来的分身全都斜着嘴角,尖拧着笑容,万分诡诞可怖。
夏知初仿佛看到了自己十年前在重楼里爬楼的场景,循环,复制,循环,复制,再循环。
转个身的功夫,竟然分不出谢绮星消失的空间是哪一边的了。
每一个空间都长得一模一样,没有分毫的区别。
谢绮星是被自己连累进梦境世界的,如果他出意外……夏知初不敢继续想下去。
不敢再看镜子里诡异的分身,他被袭来的噩梦吓得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手腕抬到耳边,一阵花香扑鼻。
他呆楞得看向自己的花环手串,撤下腕子捏在手心里,就那样蹲坐在地上,反复摩挲着花环,失魂落魄的放着空。
身边的精卫躺在地上流血,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谢绮星失了踪,入了梦魇的夏知初空洞的眼睛里流出一滴泪。
这是灵魂对精神囚笼的反抗。
邮轮万花筒(五)
1.海里、无线电均等瞎写,我是文盲,欢迎指正。
2. 建议大家搭配No Light, No Light—Florence The Machine食用,效果更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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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邮轮万花筒(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