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逾越的禁区 第11章 改名何从

“两步……就到了！坚持……一下……加油……加油……很好……”

何之遥感觉自己快要被肩上的重量压垮了。他搀扶着几乎虚脱的何时，不亚于肩扛一俩机车。汗如雨下，举步维艰，每走一步肌肉都在打架。他只能咬着牙表扬自己，勉强给自己支撑打气，逼迫自己前进。

而何时则将头埋在他肩窝，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轻微颤抖，偶尔捂着肚子干呕一声，再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簌簌而下。

两个年轻的、尚未分化的兽人正坐在何之遥家门口前的小台阶上聊天，见何之遥回来，连忙站起身。

“何老师好 ！”“何老师好！”

其中一个小兽人的皮肤黝黑发亮，个子不算高，但强壮的像一头小野牛，顶着一头粗硬得扎手的黑色短发，还有一对儿漂亮的水牛耳朵。圆圆的大眼睛闪着不服输的光，对待何之遥倒是十分客气和热情。

而另一个，则像一束无意间落入这片阴影里的光。他叫萝萝，一头浅金色泛着柔光的长卷发有些凌乱地垂落在肩头，那张有点小雀斑的甜美脸庞天生温柔。此刻，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正盯着何时，有些好奇，也有些落寞。在兽人社区里，大家总爱私下议论：萝萝这孩子要是能分化成女兽人，准能被一位甚至多位高权重的星人看中。到时候麻雀变凤凰，弄张身份证明搬去星人区过好日子，就像之前那个走了运的谁谁谁一样。可萝萝，他总和鹏鹏在社区里乱窜，像两只皮猴子，没有半点乖巧可人。谁要是当他面儿议论分化这个事儿，他定是要气得拿竹竿捅那人家的窗户。

何之遥见到二人，眼睛发亮：“是鹏鹏和萝萝啊，你们来得正好。辛苦帮忙把我的机车推回来，就在巷口。”

“好咧！何老师，我一个人去就行！” 鹏鹏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何老师，这位是……这位是……”

萝萝试图伸手搀扶何时，何时身体一僵，往何之遥怀里害怕地缩了缩。何之遥下意识地把何时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对萝萝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他不太舒服，我来就行。谢谢萝萝。”

萝萝局促地缩回手，“好……好的，何老师。”

“这是……” 何之遥一时不知道怎么介绍何时。

而何时心里仍乱糟糟的，他并不想告诉别人他叫何时。“何时”这个名字，就是克里斯当初随意使用了被复制者的名字。甚至猜想，克里斯定想让他变成心中的“何时”。所以，就算何之遥说谁都可以叫何时，他自己仍觉得愚蠢可笑。但现在他也不知道他能叫什么。

他没敢看萝萝，只好缩在何之遥怀里，虚弱地问：“何之遥，我很难受，快到家了没有？”

“到了，就是这儿！” 何之遥早就手脚打晃儿，他让虚弱的何时勉强扶着墙，自己开始哆哆嗦嗦地在口袋里摸索钥匙。

萝萝尴尬地缩回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帮忙，显得更加不知所措。

何之遥好不容易掏出钥匙，递给萝萝：“萝萝，帮忙开下门。”

“哎！好的何老师！” 萝萝连忙接过钥匙，迅速转身打开了那扇门。

鹏鹏将车抬进门，往地上一放，脸不红气不喘，“好了！”

萝萝看着何之遥又费力地去搀扶何时，他犹豫了一下，对鹏鹏说：“鹏鹏，车放好了，那咱们……咱们先走吧？”

鹏鹏：“咱们不是——”

萝萝捅了鹏鹏一下：“明天说也一样的！”

鹏鹏：“那好吧！那何老师，我们走了！”

何之遥将何时搀扶到小沙发上，从兜里掏出两块糖，分给了二人，低声抱歉道：“他最近经历了一些事，情绪有些不稳。实际上是个很礼貌的孩子。我明天还会准时给大家上课。”

萝萝开心地接过糖，仔细地收到口袋里，抚了抚袋口，“好的，何老师。您好好休息！”

萝萝拉着鹏鹏走了。

走到巷口，萝萝边频频回头看何之遥的家，边问鹏鹏：“那人……会是何老师的爱人吗？”

鹏鹏看了看手里的糖，顺手就扔到萝萝怀里，“喏，给你！” 又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我看那人病恹恹的，又恶心又摸肚子的，是不是有宝宝了？！”

“是吗……” 萝萝低下头，整张脸瞬间被头发遮挡里，看不清表情，只有握着糖的手，有些发颤。

***

此时，在何之遥家里。

何时半躺在沙发上，刚缓过来一丝力气，情绪趁着空档顺势涌上，鼻头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又涌了出来。而何之遥刚喘匀一口气，就听见身后有抽泣声，转头就看见何时的眼泪已经再次布满脸颊。

何之遥双手合十差点跪下，眼神饱含真诚：“祖宗，你在外面大哭没事。可千万别在我家大哭啊！”

“嗝……为什么！”

“我是个老师。为人师表，得注意形象！这左邻右舍耳朵尖着呢！你这嗷唠一嗓子，和我虐待你似的，他们整年的八卦闲嗑都有了……要不这样，我现在把门打开。你坐在门口哭也行！”

何时看着何之遥那张求放过的脸，认命般地叹了口气，“何之遥，你别开了，我不哭了。”

“不哭好，不哭好！”

何之遥熟练地引火点燃炉子中煤块儿，置上一个装满水的茶壶，等水开后，沏了杯茶，递给何时，只给自己倒了杯水，问：“刚刚怎么没介绍自己？这并不像你的风格。”

“谢谢。” 何时双手接过茶杯，茶杯的温暖让他的情绪稍稍有些放松。他茫然地问：“我什么风格？”

何之遥喝了一口水，耸耸肩，“高傲，使唤人的时候会高傲地说‘请’。十分有礼貌，至少不会让人明着感觉到尴尬。” 见何时脸色有些阴沉，连忙说出自己的猜测：“所以，我感觉，你当时定是有所顾忌。”

何时脸色转晴，赞许点头：“我只是不想说我叫何时，想换个喜欢的名字。但是，当时还没想好。明天总不能和他说，我心血来潮换了个名字。”

“你的顾虑很对。那你现在想好了吗？”

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映着几分向往与决心，何时回答：“何从。何去何从的何从。”

“何从？叫你的名字像是在问你，‘你的选择是什么？’”

“对，我的选择。我自己决定。就像何时一样，什么时间，由他自己决定。是吧？”

何之遥下意识点了点头。

何时，不，此刻他应该叫何从了。何从端起茶杯，又轻轻放下，看着忙忙碌碌地何之遥，礼貌问道：“需要我的帮忙吗？”

何之遥回头看了一眼，小祖宗似乎已经恢复了，正端坐在沙发上，优雅地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啜饮。心想：不添乱就已经很优秀了。“不用。你先休息吧。今天天色不早了。我煮点面条，咱俩吃完早点睡。”

面条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里面翻滚着土豆条和胡萝卜块儿，还卧着两颗露馅儿的荷包蛋，汤面上只漂着几滴油花，撒了一小撮盐，看起来简单却香气扑鼻。

何之遥给何从盛了一碗，看着他一扫而光，又将锅里剩下的荷包蛋盛给他，“锅里还有很多。”

何从第一次吃这种简陋却热气腾腾的食物，可能是饿极了，也可能是新鲜感，他吃得格外香甜。吃到半饱，他放下碗：“何之遥，谢谢你的款待。这面条非常好吃。但是，你不喜欢吃蔬菜吗？里面没有绿色。”

“不是。这片社区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在阴影里，不容易培养绿叶菜。不过我倒是种了一些，明天做给你吃。”

何从略显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吃过晚饭。

两个人别别扭扭地躺在床上。

突然，隔壁似乎有人回来，没多久，一阵富有乐感节奏的打击皮革的声音、带着高昂婉转的吟唱，透过薄薄的墙板传了过来。

何从板着脸，低声问何之遥：“他们怎么开上了party？非要在睡觉时间制造噪音吗？”

何之遥羞得脸都红了，他忘记这茬了。以前他都当小电影听习惯了。可转念一想，小声问何从：“你……你和克里斯……你们晚上没什么小插曲吗？”

何从听着隔壁兴奋的声音，越听脸越白，“兽人和我的构造不一样吗？”

何之遥来了兴趣，支起臂膀，侧身看着他，“此话怎讲？”

“他们不疼吗？”

“疼？为什么疼？”

“他们为什么不疼？”

“他们为什么会疼？”

何从腾地一下坐起来，“就是会疼啊！”

何之遥摸了摸下巴，继续反问：“你做体检的时候，那个探头伸进去的时候，你会疼吗？”

何从摇摇头。

何之遥又问：“你俩做那个事儿的时候，不涂点什么吗？”

何从问：“涂什么？”

“油？膏？再或者类似耦合剂的东西？甚至水？” 何之遥见何从频频摇头，倒吸了一口气，“不是，他无油硬生生……”

何从点头。

“嘶——” 何之遥倒吸一口凉气，虚虚地捂着自己屁股，“作孽啊！”

他也彻底来了兴致，“你看啊，” 带着一股强烈的科普热情，“这事儿的关键，就在于经典力学的基本概念——摩擦力。

摩擦力需满足三个条件：一、物体间相互接触并挤压；二、接触面粗糙；三、存在相对运动或运动趋势。

无论兽人还是星人，只要是黏膜组织，比如口腔、呼吸道、肠道等等，都是非常娇嫩的。”

何之遥递给何从一面小镜子，“比如说口腔，你能发现，它们像一层湿润薄膜，实际上是由上皮细胞层和结缔组织层组成。他们很脆弱。

这些组织在正常状态下，如果遇到……遇到的是那……一块儿干燥的皮革，摩擦力系数会急剧升高。

你尝试着双手互相摩擦一下，是不是会发热、发烫？

这就是摩擦力会产生巨大的阻力，同时将动能转化为热能。

如果是你的黏膜，遭遇这种境地，磨损是很常见的。”

何从点头。

“这就是疼的原因。而润滑的作用，”何之遥继续道，“就是在两个接触面之间形成一层流体薄膜。这层薄膜，可以是水基材料、可以是油。比如说，你的口腔如果没有唾液，那将是什么感觉？说话的时候，会不会很疼？会不会造成口腔溃疡？

这层流体薄膜就像口腔里唾液，可以降低摩擦系数。它让接触面之间不再是干燥刮擦，而是变成了‘滑溜溜’的状态。阻力小了，就能起到保护的作用，隔绝磨损。”

“这样啊！！！” 何从眼睛微微睁大，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嘴唇无声地动了动，脸上露出一抹复杂情绪的神色。

见何从恍然大悟，何之遥生出一阵感慨：“当我刚流落到这片社区的时候，发现很多兽人孩子，甚至大人，对这些基本知识，懵懂无知。他们可能因为无知而受伤，因为误解而恐惧，或者……像你一样，把本不该承受的痛苦当作常态。没人会告诉他们‘为什么’，‘怎么办’。而我，” 黑暗中似乎能看到他嘴角微扬，“恰好懂一点，又恰好喜欢看他们恍然大悟的样子。大家也爱听我掰扯这些‘没用’又‘有用’的道理。所以，我就留下了，当了这么个‘什么都教一点’的老师。”

这时，久久没有动静的隔壁，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何老师讲的好！”“讲的真好！”

那阵掌声伴随着两声叫好悠悠回荡在寂静的夜里。两个人才发现隔壁的动静早停了。

极致的沉默。一种极致到羞耻的沉默。

两个穿着裤头的男人僵在床上。一股滚烫的热气从天灵盖直冲脚底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怜]不好意思，当时创建一章点错了按键，直接发送了。新章已经替换～

苍天啊……这章老正经了！！！[可怜][可怜][可怜][可怜]这是科普章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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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改名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