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光说着就闷了一口凉白开,冷水一路凉到了空空的胃里,郁离侧首,看到了茶几上的水果和水杯,心里盘算着他哥会不会扔过来,自己会不会破相。
他很少看到他哥生气,这是这几年他第一次动真格对自己生气,因为原则性错误。
“……虽然我知道你会很生气,但是、”
“知道我生气就别说!”
“……不要,我写的都是真的,从高一开始,到现在,从来没变过,我想和你谈恋爱结——”
“啪!”
“啪!”
简光猛地站起来,一巴掌带着风把郁离猛地扇倒了,撞歪了茶几,玻璃杯没能幸免,水和玻璃落了一地。
简光红着眼,因为太用力短袖衣领一侧滑落,露出来一侧锁骨和上面的黑痣,他抓起来郁离的衣领抬手还要再打,却在看着迅速肿起来的脸蛋和流血的嘴角后还是心软了,冷着脸把他重新扔回地上。
可偏偏坐在地上的郁离捂着脸不怕死地指着日记本上翻开的那页姿势,“我还想哥哥怀孕,孩子像你最好,我怀孕也可以。”
简光不敢置信地白着脸看着他,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要说的狠话,他扇红的手心颤抖着,污言秽语冲刷着简光的大脑,认知之外陌生的郁离让他来不及反应,郁离捂着腰忍着疼痛控制着表情站起来,推着大脑宕机的简光坐到了沙发上,随后跨坐在简光腿上。
手摸上了他的下腹轻轻一按,郁离嘴角渗着血,眼睛却格外的亮,手掌滚烫说出的话语却让简光如坠冰窟,“哥哥的子宫发育得很好,我知道。”
“还有哥哥,我好兴奋啊。”
郁离不出意外被猛地推开,简光喘着粗气看着被推到坐在茶几上的郁离,他的拖鞋刚刚掉了,现在光着脚踩在玻璃上,血迅速染红了水,就像流了一地的血,反光的瓷砖晃了他的眼。
可简光心乱如麻竟然没有注意到,只是红着眼睛狼狈地回了房间,背影看起来几乎落荒而逃,卧室门被甩得哐哐作响,听声音还反锁了。
郁离笑着,干脆坐正了抬起了脚看了看没当回事,然后慢条斯理地弯腰拿起来日记本拍了拍灰尘,一页页地把折痕抚平。
他哥哥知道这些最好,毕竟他打算毕了业直接求婚,现在看来,有了这件事情做缓冲,他哥应该不会被直接气死,他也没想到会这么早被知道。
……
是啊,从来不进他房间的人,怎么会拿他房间里面的日记本呢。
郁离似笑非笑地打开了手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摸到了一手的血,嘴里血肉模糊,脚心也是,严重到足以让简光心疼。
短信的截图发给了郁离,是体检的时间。
【你自己去】
理由都不找了。
郁离笑着,没有回消息,而是呲牙咧嘴地用后脚跟挪回了房间,然后从模型下拿出来药箱,又拿出来里面的镊子、碘伏、纱布和红花油。
房间里面坐着的简光盯着手机聊天界面,过了三分钟还没回他。
生气?他还没被气死呢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简光深呼吸一口气,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头痛欲裂手指颤抖,小腿肚都有点抽筋,他呼吸依旧有些不畅,胸口都犯疼。
一个屋檐下长大的家人竟然成了肖想自己的小变态,他怎么都消化不了这条信息——从小宠着长大的乖巧崽崽,刚刚就像被夺舍一般让他陌生,荤话说的比普通话还溜。
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
昨天也很可爱……
不知道脸怎么样了,还有……脚!
简光猛地站起来想开门却忘记自己反锁了,一用力差点撞上去,他喘着粗气打开门却看到了茶几旁一地的血,血脚印蔓延到了房间。
就像当年出车祸一样多的血。
简光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全身血液逆流,呼吸又开始变得急促不稳,他踩着拖鞋有些踉跄地去了对面,精神有些恍惚地打开了门。
推人的时候茶几被撞开了,脸肿了流血了,脚踩到了玻璃……越想越心慌,直到看到眼前场景,刚才的愤怒全然不在,只剩下后悔和心疼。
好好说就好了啊,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极端呢?
郁离为了不脏了地毯和床坐在地上处理伤口,上衣已经脱了,青紫的痕迹在白皙的后腰非常明显。
简光握着门把手的手一紧,眉头和心脏都皱巴巴的,他提着呼吸担忧地走了过去,仿佛伤的是他的身体才好。
冲动真的是魔鬼。
棕色的碘伏和红色的红花油的味道弥漫房间,郁离没有看他,只是眼睛盛着眼泪,歪着头咬着唇,我见犹怜。
撩起来的裤子下是纤细笔直的小腿,但地上积了一洼血,嘴角的血已经蹭到小臂上了,整个人触目惊心,像被欺负狠了的小兽。
他把椅子拉到了一边,坐到郁离身边伸手要去够镊子和酒精却被郁离打开了,手冰冰的,他才发现他窗户还开着。
“……我帮你把玻璃弄出来,你自己不方便。”
简光重新站起来走过去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又打开了空调,郁离不说话,只是把脚收了起来不让简光碰。
简光张张嘴,刚才的大逆不道早就忘记了,近乎温柔地凑近哄着郁离,“乖,我先帮你处理伤口然后换睡衣睡觉了好不好?”
“不要……”
声音哑了,张嘴反而流出来更多的血,豆大的眼泪一下滴落了下来,砸到了木制的地板上,郁离哽咽两声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
简光立马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但是已经晚了,对自己眼泪也水过敏的郁离脸和手几乎立马起了风团,本来就肿的脸更肿了。
“乖,不哭了,哥哥给你擦药,哥哥错了。”
简光轻车熟路地打开药箱拿起药膏,淡淡的清香味是郁离身上常有的味道,他伸手想要像小时候一样把人拢到怀里。
“……不、不要……”
郁离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可几乎没有用力,裤子和地板上满是眼泪和血液,简光彻底忘记刚才的愤怒,一边轻哄一边不由分说地用随身带的手帕擦他的眼泪。
纤细白皙但如今已变形的脸被简光握住,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了,简光托着郁离的屁股放到了床上。
“会弄脏……”
“没事儿,哥明天洗。”
简光圈住他脚踝,看着血肉模糊的脚心抿紧了嘴,他抬头满眼抱歉地和郁离对了视,后者避开了视线,往后一躺躺在了床上,歪着头,不看他也不让他看。
郁离小时候学武,总是受伤总是哭,但他每次处理伤口的时候就抱着简光,小芋泥就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第二天依旧去学,一直到上高中才停止学习跆拳道,双性人身子更弱,但郁离除了过敏几乎不生病,就像一个没有基因病的正常人。
脚被仔细地包扎,他小心地又把他抱到了洗手间,郁离坐在了洗漱台上却一点不配合。
“……哥哥错了,哥哥不该这么凶对你的,也不该打你这么狠……乖,张嘴。”
简光把人拉起来想要检查口腔却被躲开了手,郁离挣扎着要站起来,一米八大高个简光差点没按住。
“你又看不到,”简光不敢捏他的下巴怕弄疼他,只是轻轻挑起来,看着可怖的伤口有些着急,“哥哥给你处理,严重的话我们就去医院,现在先不生哥哥气好不好?”
血和口水流到了手心,简光看着自己手心的东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赶紧让他漱口张嘴,看到了破掉的软肉,郁离嘴都张不大,不停颤动的睫毛沾染了可怜的眼泪。
“先、先吃消炎药,我给你简单弄一下就去医院,这几天我都给你请假——回来睡觉好不好?不是跟哥哥打电话说在学校睡不好吗?”
“……不要回来。”
声音嘶哑却坚定,郁离光着脚坐在大理石板上,上衣已经脱了,露出来成年人模样的身体,但是瘦,打光在他的背上能看到一根脊骨,此刻脆弱地弓着。
简光竟然一时找不到其他可以当做奖励的条件“哥、哥哥今天是太冲动了,哥哥道歉,你提什么哥都答应你好不好?”
“我要和你睡一张床。”
“不可能。”
气氛胶着,简光张张嘴想要解释自己拒绝的原因,郁离头更低了,后颈棘突凸出,“骗子……”
“不是骗子……你、你跟我说了那种话,我怎么能答应你这种问题?我是你哥,有血缘的都未必有我对你这么好……你喜欢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喜欢我,这是不对的……”
“……很晚了,哥回去睡觉吧,我自己去医院,明天你还要上课呢。”
郁离打断了简光的话,撑着洗漱台就要往下跳。
“我去给你请假几天。”简光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下。
“不用了,腿又没断,我都要高考了。”
一股无力郁结在胸口,郁离推开他想要继续扶着的手自己慢慢走了回去,简光小心地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房间。
刚在他旁边坐下,郁离就躺下将脸转到了一边,睫毛落下一片阴影,脸上的过敏看起来好了一些,背影依旧落寞。
“你好好休息,我会帮你请假的……”
“我说了我会去上学!”
郁离直接抬手关掉了房间的灯只留一盏昏暗的台灯,语气不耐烦地拒绝了简光的提议。
简光垂眸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郁离,愤怒无力都变成了酸软肿胀的担心,他掖掖被子低头想要落下晚安吻,可郁离像是察觉到了一样缩了缩躲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拒绝,明明这是小时候芋泥撒娇求来的晚安吻。
“我要睡觉了。”
“……好,晚安。”
简光轻手轻脚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客厅很亮让他恍惚,血腥味仿佛还围绕着他经久不散,依旧快速的心跳提醒着他今晚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他揉了揉太阳穴,去了郁离对面的屋。
遗照上的男人笑得温柔,简光的脾气很像他,温柔又传统,但是他的眼睛更像母亲,狭长的丹凤眼更方便他伪装成一个冷淡的大人。
“……爸爸,郁离……他说他喜欢我,是要结婚的喜欢,我要怎么办?”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我以为他心不在恋爱,至少现在不是,但是怎么会喜欢上我这么呢……”
“就因为这个我还打他了,现在又和我赌气,伤那么重……那么重,练武都没流这么多血,我还是他哥,可他那样会被戳脊梁骨啊……”
简光坐在地上双手交叉扶额,痛苦又矛盾地蹙眉,像是倾诉又像是喃喃自语。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要怎么跟他说,今后又怎么一起生活?我又不可能把他赶走,但是……这段感情又要怎么维系?又要怎么面对其他人……他怎么不替我考虑考虑呢……”
原本应该睡下的郁离垂眸站在门外,黑暗中黑色的眼眸看不出神情,他光着脚听了一会儿,随后不动声色地坡着脚回了房间。
他的哥哥脖子上有一条链子,链子的那头在他哥自己手里,钥匙也在他哥手里,迟早有一天,他要他哥亲手把锁链打开。
前一秒在儿童文学玛卡巴卡,后一秒在这儿[菜狗]
受水过敏,算私设,对世界上绝大部分水过敏,少部分不过敏,不严重就不致命
简光——弟弟大逆不道怎么破?打 骂有用吗?
郁离——不语只是哭
简光——忘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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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