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舒是被膝盖关节疼醒的。
此时距离闹钟响还有半小时,她关掉闹钟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穿上拖鞋去到浴室里洗漱。
从浴室里出来后她从衣柜里拿出校服换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母亲许秀看了她一眼说:“快过来吃饭,你爸已经吃完上班去了。”
应舒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后说:“妈我今天早上被膝盖疼醒了。”
应母自顾自往碗里盛着粥,脸上没什么表情:“每次上学你不是这疼就是那疼,都高三了,还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应舒闻状也没再说话,而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吃完后她从沙发上背起书包,走到玄关处低头换鞋。
“一会把这瓶钙片带上,你这就是在长个子才会膝盖疼。”应母边说边把钙片往应舒书包里塞。
她点了点头,按开门把手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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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舒到教室后,班上已经有了不少同学,但没几个在学习,大多数都是在聊天。
她朝自己位置上走去,刚把书包塞进抽屉里。
好友钱诺就回过头来:“应舒,我哥今天好像是要转来咱班。”
应舒抬起眼看向她:“你哥?你不是独生女吗?”
“表哥,舅舅家的。”
应舒点了点头:“你之前不是说你舅他们一直在俞青市那边吗?”
钱诺托着下巴看向应舒桌子上的练习册:“我听我妈说是学籍没转过去,这不马上高考了吗,他得回咱尉县高考。”
尉县是属于俞青市的一个县城,这两年一直在按升级成县级市的标准走。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了。
钱诺见应舒没再说话,便把身子转了回去。
每次只要低一会头,应舒就会连带着脖子兼后背疼,但又说不上具体的哪疼。
应舒位置靠窗,她打算活动活动脖子,刚侧了个头,她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她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班主任孟海带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朝教室走来。
这应该就是钱诺表哥了吧,她暗自想着。
男生里面穿着淡蓝色校服,外面套了件黑色棉服,并不显臃肿,黑色反而衬的他身形线条流畅。
只一眼,她就收回了视线,她感觉这个男生很熟悉。
男生自我介绍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我是程以卓。”
应舒抬头看向男生,男生恰好与刚抬头的她对视上。
鼻梁高挺,淡淡的薄唇,脸部轮廓线条优越,黑眸冷冷清清却又藏着些许情绪。
程以卓被孟海安排到了最后一排。
下课铃刚响起,钱诺就去了后排找程以卓。
应舒从钱诺的课桌上拿起水杯,只好自己去到水房接水。
她把自己的水杯拧上盖子,拿起钱诺的水杯开始接水,听见身侧有人开口说话。
“你不是最讨厌自己一个人了吗?”
应舒一愣,看向身边的人,是程以卓。
大脑火光电石间,她试探性的开口:“你是大橙子?”
身边的人嗯了一声。
她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两人打完水便一同回到了教室。
·
应舒是从一上小学就认识了程以卓,两人当了小四年同桌,关系很好。后来三年级下学期快结束的时候程以卓转走了,这么多年也未曾联系过。
她跟钱诺是四年级的时候认识的,当时钱诺刚转来,那个时候钱诺总跟她说她表哥在这里上过学,但是转走了。
那时候年级小,应舒也没往深处想过,再加上钱诺跟她提到程以卓都是表哥表哥的喊,没在她口中听到过他的名字。
年龄慢慢增长,那些之前的事也很记不清了,她也没怎么跟人提过。
应舒跟钱诺讲完这些之后,只见钱诺抽了抽嘴角说:“这么抓马的事件竟然发生了,我的好朋友和我的表哥曾是过好朋友,但我本人不知情。”
钱诺说完她俩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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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时光就这样匆匆流走了。
彼时十二月上旬,开始了最难熬的冬天。
应舒和钱诺站在街头看着手机。
“应舒,你说咱去吃什么呀。”钱诺扒拉着手机。
应舒整理了下围巾,“我都可以。”
钱诺把手机塞进口袋里说:“那咱去吃火锅吧,冬日和火锅相伴,暖烘烘的。”
“时间来得及吗?咱今天中午还有个小测。”应舒有些许怀疑。
钱诺自信扬起一个微笑:“肯定来得及,咱吃快些就行了啊。”
“行吧,诶,钱诺你等我系个鞋带。”
应舒蹲下去的时候觉得膝关节的周围都开始疼痛起来,她匆忙系好鞋带,缓慢站了起来。
钱诺看她脸色很不好开口说:“应舒你怎么了?”
应舒摇了摇手,“我没事,我这两天缺钙,腿疼的厉害。”
钱诺闻状放心了下来,“那咱先缓一会吧。”
“不用,我走两步就好了,咱还得赶时间呢。”
呼啸的冬风从不留情,行走的路人都紧紧把脸埋在围巾里,冬日街道上,一眼望去,全都是萧索的枯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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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应舒回到家把书包放到沙发上,挽起袖子朝厨房走去:“妈,我回来了。”
应母从厨房探出身子来看,用手蹭了两下身前戴的围裙,“回来了就洗手吃饭,饭马上就好了。”
“我帮你吧妈。”应舒站在水池前洗着手。
应母翻炒着锅里的菜说:“可别了,我这马上就好了。一会你吃完饭就赶快去复习。”
应舒没再说话,甩了甩手上的水出了厨房。
吃过晚饭后她也没提刷碗的事,直接回了房间。
她拔手机充电线的时候,胳膊碰到了书桌。
应舒疼的蹲了下去,眼里逼出了生理泪水。
“靠。”她不受控制的蹦出来一个字。
应舒捂着胳膊缓了好一大会儿。
应母端着牛奶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应母把牛奶放到书桌上说:“你不复习在那蹲在干什么呢?”
应舒呜咽着说:“我刚磕到了,我缓一会,很疼。”
“怎么一天天的这么矫情,一点小磕小碰就疼的受不了,你爸每天在外累死累活也没说过什么。”应母说完刚打算走上前。
“别说了,出去。”
应舒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怎么了?大人说你两句就不高兴了啊,怎么这么不尊大人教育,说出去人家都得笑话。”
应母说完就出了应舒的房间,没有关门。
应舒直愣愣站起身,用力的关上了房门。
门外的应母还在说:“你摔给谁看呢?”
应舒趴到床上捂住耳朵。
她一定要考离家远远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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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日,距离元旦还有十天。
尉中在为元旦晚会忙碌了起来,高三除外。
元旦晚会是在放假前一天,除了高三放一天,其他两个年级都是三天。
高三的大多数同学趴在栏杆上,看着教学楼底下忙碌的学弟学妹们。
高中三年比初中三年不知快了多少倍,一转眼,就要各奔东西了,明明总觉得毕业是一件遥遥无期的事。
应舒趴在栏杆上出神,钱诺背靠着栏杆。
钱诺低头看着鞋尖开口道:“你打算考哪所大学啊,应舒。”
应舒回过神来,“还没确定好,我比较想去常京那边上大学,反正肯定不在俞青本地。”
她说完叹了口气。
钱诺听见她叹气说:“你叹什么气呢。我很大概率就留在咱俞青市,我离爸妈远了活不了一点,要是咱尉县这个小县城有大学就好了。”
应舒觉得很上愁,她只要一在家就免不了一顿争吵,应母情绪容易过激,应父在家时间又不长。
她对这个家有个很矛盾的心理,但她未曾说出口,只一个人默默憋在心里。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包括她自己也不能共情有时候的自己。
上课铃响了之后,同学们都陆续朝教室里走去。
没一会儿,孟海胳膊下夹着课本进了教室。
他把书放到讲桌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弄了一会后说:“同学们,咱班走单招的过完寒假可以不用来学校了啊。到时候你们好好准备准备,走单招的争取上个公办大专。”
应舒拿笔在纸上胡乱画着圈,她的成绩挺不错,考个重本对她来说没问题。
“咱高三不是不参加元旦晚会嘛,等到那天咱班看电影。”
随着孟海的一句话下,教室里沸腾了起来。
孟海皱了皱眉,嘴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安静,一天天的,学习一点也不积极,催你们八百个来回也不带着急,除了学习,对任何事都感兴趣。”
“书都别翻开,我开始打乱顺序提问物理公式和物理定义了。”
“让我看见有翻书的,去给我扫厕所。”
教室里响起闭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