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卿 第24章 受骗

风无情听那笛声低沉凄凉，似有诉不尽的哀怨与寂寞，不觉又流下泪来。半响后，他本想循声去找寻那吹笛之人，却又无力起身，只得一动不动地坐在石凳上，静静听着笛声，直到天明。

翌日，风无情感到体力恢复了一些，便沿着昨晚传来笛声的方向走了来，但走了许久，直到穿过了一片树林，却依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他无奈又往前走了半响，只见路边有一小茶铺，里面只坐着一个青衣男子，手里握着一支浅碧短笛。

风无情料定那青衣男子就是昨晚的吹笛之人，遂徐徐进了茶馆，坐到那青衣男子旁边。

茶博士笑呵呵地过来招呼道:“请问客官要吃点甚么？”

风无情淡淡道:“一壶茶，两个馒头。”

店小二点头应了声“好嘞”，随即转身去端茶。

这里风无情又打量那青衣男子，见他约莫二十七八岁，虎背熊腰，高鼻深目，瞳孔又是浅碧色，显然不是中原人，而是来自西域。

瞧了半响，风无情忍不住拱手问道:“敢问兄台可是昨晚那吹笛之人？”

那青衣男子闻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原来我昨晚还有知音之人！”

风无情听了，心中一喜，忙道：“在下风无……忧，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那青衣男子笑道:“我有个中原名字，叫易水寒。”

风无情听到“易水寒”三个字，只觉有些悲伤，又见那易水寒虽然面带笑容，但眉宇间却始终透着几分忧郁，于是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怜悯之情，半响后才道:“你昨晚吹得那首曲子很好听，请问叫甚么？”

易水寒笑道：“那是我娘生前教我的，是你们中原的曲子，叫《长相思》。”

风无情听到曲名，不禁神色黯然，静默不语。

易水寒瞧了他半响，笑道：“兄台若真喜欢这首曲子，我可以教你。”

风无情听了这话，又惊又喜，忙道:“真的么？”话刚说完，随即想到自己身上的银两已所剩无几，不免又神色黯然道:“只怕我没钱酬谢你。”

易水寒笑道：“兄台见外了！能有知音人，我心中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收你的钱？不过……”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叹道：“不过这首曲子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学会，而我又要着急赶往成都，若兄台与我不同路，只怕……”

风无情先听见易水寒肯教自己吹奏曲子又分文不收，心中早已喜不自禁，后又听到他也要去成都，心里登时更是喜出望外，连忙说道：“正好，我也是要去往成都。”

易水寒笑道:“那太好了！一路上咱俩也有个伴，互相照应。”

风无情微笑点头，随后两人用过茶点心，便一同出了茶馆，往成都方向走来。

走了好一会儿，易水寒见风无情一直默默跟随，低头不语，觉得气氛太过沉寂，便开口说道：“我们萍水相逢，兄台便敢与我同行，难道不怕我心怀不轨？”

风无情见问，便淡淡道：“看你的手和身形，显然是个学武之人，而且你步态轻盈沉稳，可见武功不低，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我身子虚弱，如同废人。若你真想图谋不轨，早就下手了。”

易水寒讪讪道:“没想到兄台竟然是如此细心谨慎之人。”

风无情沉默不语，半响后才随意问道：“不知兄台去成都所为何事？”

易水寒听了这话，心中热血沸腾，但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淡淡道：“找人。你呢？”

风无情道：“我本来不知该去往何处，恰好又听说成都有位名医能治好我身上的伤，便想着反正也没有去处，不如就去那里看看，碰碰运气。”

易水寒笑笑道：“原来如此。”话音刚落，忽见寒光闪动，无数细如毛发的暗器向他和风无情袭来。

易水寒忙将风无情护在身后，随即衣袖一挥，内力化作劲风，顷刻间便将漫天飞来的暗器扫飞出去数丈。

“甚么人？”易水寒向四周怒喝道，“别畏畏缩缩的，给我滚出来！”

一语未了，只见一褐衣男子挥着大刀凌空劈来。易水寒忙抓着风无情右肩，纵身后跃，避开了那致命一击。

那褐衣男子见失了手，又挥舞大刀杀了过来。

易水寒一面掌心运力，轻轻将风无情推到一旁，一面身子向右一沉，先避开了那柄锋利大刀，随即足尖一点，快如疾风般溜近那褐衣男子身前，一掌将他手中的大刀打落，另一掌却劈向他的咽喉要害。然而眼看就要劈中，易水寒心里一软，当即收了几成内力，接着手掌下沉，只打向那褐衣男子的腹部。

只听得一声惨叫，那褐衣男子喷了口血，后退数步。

这时，又有十几个身穿黑衣的大汉猛地现身，或持大刀，或握长剑，来到那褐衣男子身后，将他搀扶住。

易水寒又诧又怒道:“你们是甚么人？为何要偷袭我们？”

那褐衣男子怒喝道：“你又是甚么人？我们青龙帮要对付的人是他。”一面说，一面手指着风无情，又向易水寒道:“你若识相的话，就赶紧滚，不要多管闲事！”

风无情听了这话，心知这群人必定也是为了藏宝图而来，不禁冷笑一声，然后上前向易水寒说道:“你走罢。青龙帮在湖北和四川一带势力极大，你犯不着因为我而得罪他们。”

易水寒笑道：“那怎么行？你我既结伴同行，便算是朋友了，我又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怎能丢下朋友不顾？”又转头向那褐衣男子冷冷道：“我不管你们是青龙帮还是青虎帮，趁我还不想杀人，赶紧给我滚！”

那褐衣男子人听易水寒语气傲慢，显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登时怒不可遏，带着其余人一起围杀过来。

易水寒见他们找死，当下眼中闪过杀气，随即身影一晃，闪电之间，便将那群青龙帮的人全部杀光，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风无情见他出手又快又狠，心下不免骇然。

“你是不是觉得我下手太过狠毒？”易水寒郑重地问道。

风无情望了一眼四周的死尸，道：“是他们自己找死，怨不得你。”

易水寒听了这话，微微笑了一笑，道：“是的。我刚才明明手下留情了，又给过他们活命的机会，可他们偏偏不珍惜，依然要杀我们，可见这也是一群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人。这种人该死！该杀！！！”说着，双拳紧攥，眼中杀气直冒。

风无情见他这般，不免忧道：“易兄，你没事罢？”

易水寒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言不发，半响过后，眼中的杀气才渐渐舒缓，淡淡道：“我没事。我们走罢。”说着，先一步向前走去。

风无情望着他的背影，略一沉吟，方跟了上来。

到了响午时分，两人来到一个小镇。易水寒见风无情脸色苍白，冷汗直冒，显然是疲惫、虚弱不堪，便道：“走了半天，我肚子很饿了，我们到前面饭铺吃点东西，顺便休息一下可好？”

风无情心知他是想让自己休息一会儿，心下甚是感激，便微笑道：“好，谢谢。”说着，便随易水寒一起来到饭铺，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坐了许多人，或持刀，或背剑，显然都是武林中人，心下均不免起了防备之意。

两人选了一张靠近角落的桌子，店小二立刻笑脸迎了上来：“两位客官，请问要吃点甚么呢？”

易水寒微笑道:“请给我们沏一壶茶，然后上几个小菜。”

店小二笑呵呵道：“好嘞，两位客官请稍等。”话毕，便转身去了，没过一会儿，便端了茶和饭菜上来。

风无情与易水寒刚吃到一半，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捧着一个脏碗进了饭铺，向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苦苦哀求道:“叔叔，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那刀疤男子碎了一口，不耐烦道：“哪儿冒出来的臭乞丐，快滚开，别打扰大爷喝酒！”话毕，便继续抬起酒碗，与其余人一同畅饮。

小女孩趁他们不备之际，从桌上偷拿了一个馒头，慌忙往外跑去。

那刀疤男子见了，当即身影一晃，闪到大门前，拦住了小女孩，一把将她高高举起，骂道:“他妈的，你这个臭乞丐，偷东西偷到你大爷头上来了，信不信老子弄死你！”说着，拳头紧攥，向小女孩腹部揍去。

风无情见了，忙起身喊道:“住手！”

那刀疤男子闻声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风无情一眼，碎道：“你个小兔崽子，病恹恹的，也想学人见义勇为？”

风无情走上前，取出些钱，道：“她偷的馒头，我替她赔给你。”

那刀疤男子见了，便将那小女孩儿扔到地上，碎道：“臭乞丐，算你走运！下次再敢偷老子的东西，老子揍死你！”话毕，便接过风无情手里的钱，继续回桌去喝酒。

这里风无情走近那小女孩，弯身将她扶起，柔声道：“小妹妹，你没事罢？”说着，又替那小女孩儿理了理头上凌乱的头发，又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泥垢，又道:“就算再饿，也不能去偷别人的东西，知道么？”

那小女孩低声道:“可是不偷东西吃，我会饿死的。”

风无情见她眼中泪光闪烁，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不免一阵酸楚，于是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低头从腰间取出一点点碎银子，无奈道：“大哥哥身上只有这些了，都给你，去买吃的罢。”

那小女孩儿愕然地瞧了风无情半响，随后才接过银子，缓缓离去。

风无情起身站直，见易水寒早已来到身后，便叹道:“小小年纪就流落街头，真可怜！”

易水寒黯叹了口气，半响后才问道:“你把身上仅剩的钱都给那个小女孩了，那你自己以后怎么办？”

风无情淡笑道:“没事。我毕竟不是小孩子，再不济也不会饿死。”

易水寒听他如此说，笑了一笑，道:“我们该启程了。”

风无情点头道：“好。”话毕，便随易水寒一起离去。

这里那刀疤男带着其余人一同走出饭铺，先是望了一眼风无情二人离去的方向，随后转向另一边，来到一条僻静小巷。

半响过后，小巷另一边徐徐走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刀疤男等人见了，连忙躬身行礼道:“属下参见尊主！”

那小女孩负手冷冷道：“都说锦衣卫副使风无情武功高强，连‘衡阳七怪’这种一流高手都曾死在他的手下，可本尊今日亲自前来瞧了瞧，却见他毫无内力，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只怕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不如，这究竟是为甚么？”

刀疤男小心翼翼道：“或许是他受了伤，毕竟连日被武林中人追杀，纵然是绝顶高手，也会力竭神疲，难以招架那么多的武林高手。”

那小女孩冷哼一声，道：“既如此，那他便是无用的废人了。反正他已为我们除去了不少江湖高手，扫清了不少障碍，也是时候该我们自己出手抢藏宝图了。”

刀疤男恭敬道：“是！”顿了一顿，又道：“尊主，属下有一事不解，尊主既发现风无情武功全失，如同废人，刚刚又为何不乘机出手？”

那小女孩听了这话，先是脸色微变，随即大怒道：“放肆！本尊做事，何时需要你来教？”一语未了，猛然一掌便将刀疤男打飞出去数丈。

刀疤男喷了几口血，才挣扎起身，磕头道：“属下该死！求尊主绕命！”

那小女孩负手冷冷道：“去把藏宝图给我抢来。”略一思忖，又道：“连那风无情也给本尊一起抓来。记住，我要活的。若他死了，别说是你这个‘凄雨楼’的楼主，就是你们整个凄雨楼的人也都不用活了！”

刀疤男一面磕头，一面连声道:“是是是，属下遵命！”话毕，便带着属下向风无情二人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