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案 第19章 言外之意

洛灵云赶忙伸手接住他，“哎哟！老人家，你小心些。”

老者定睛一看，是个面善心软的小娘子，看这模样也是能拿出点钱的人。笑眯眯问道：“别担心，老头我耐得住折腾。你们头一回来肆渡津，是寻人还是寻物呢？”

“寻物。”洛灵云答。

“寻人。”李韧喜道

老者一拍大腿，“诶呀！巧了！无论寻人还是寻物，老头我都能带你们在这肆渡津寻到心中所想。二十文钱，童叟无欺，肆渡津官方认证牙人陶殷恭为你们服务。”

李韧喜后退一步，道：“掏钱，灵姐。”

洛灵云捂住钱袋子，皱眉讨价还价：“二十文太贵了，少收些。”

陶殷恭偷偷瞄了眼远处还在等生意的同行，嘿嘿一笑，“老头我最爱吃酒，十八文，让我吃些酒，可好？”

眼看洛灵云不情不愿，陶殷恭继续发力：“我收二十文已经是最低的价钱了，不信你去问问旁人。”

这不等陶殷恭说完话，李韧喜跑到远处一个准备接待下一船人的牙人面前，询问了几句，又跑回洛灵云身边，“那边收三十文。”

听到这话，洛灵云心疼地掏出十八文钱，钱袋子里仅剩一枚铜钱。见洛灵云可怜，陶殷恭给她退回一枚铜钱，“就收你十七文吧，一会儿走累了你们能买两碗茶水。”

陶殷恭带着洛灵云二人先是逛了一圈亮堂堂的街道，没有结果，询问洛灵云到底要找什么东西。洛灵云长话短说，陶殷恭便带着二人爬山涉水，走过九曲道路，眼前忽明忽暗。

走到门面铺子，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对洛灵云和李韧喜介绍道：“此间铺子是肆渡津最全燃料肆，若再找不到你们要找的东西，怕天下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了。”

掌柜是个面容消瘦的男子，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上前迎客时说话有气无力。在一旁的小厮干活倒是很利索，很快把各种燃料小样端了上来，看着琳琅满目的货物，洛灵云双眼一黑又一黑。

她要怎么分辨啊？

长时间捂住炭渣的手不小心捂了下口鼻，刺鼻的味道让她差点吐了出来，辨认过燃料后，洛灵云发现铺子里还是没有班悟想要的东西。她不禁有些失落，余光瞥见角落有一盆黑得发亮的水，味道与她鼻腔的味道有几分相似。

不管三七二十一，问掌柜此物名字与由来，她给掌柜递了二文钱，掌柜给她装了拇指长竹节的水回去。

这人刚走出铺子，一群身穿夜行服的人冲入大街，长刀长剑寒光森森，小道上的众人大惊失色。

陶殷恭暗骂：“不好！领头正是肆渡津暗刑司指挥使左临翀这个狗贼！”

洛灵云和李韧喜抬头看去，只见为首之人身穿红得发黑的衣裳，头戴帽腰别刀，双眸杀意十足，冰冷地扫过众人，直奔那间铺子。不容他们反应，陶殷恭抓起李韧喜的手腕，李韧喜下意识抓住洛灵云的衣袖，两人就这样被陶殷恭拽着离开了是非之地。

左临翀手臂一张甩开一卷敕令，在喧闹中用低沉的嗓音命令手下抓人。那嗓音最后带了一句：“凡三日内到店者，皆抓！”

拐角之处，洛灵云正好听到这句话。

等肆渡津暗刑司众人反应过来，洛灵云等人已经来到离开肆渡津的小船上，陶殷恭将二人推上船，催促蒙面船夫快些把船驶离此处。

“老头我不知道你们真实身份，但我说过我童叟无欺，你们既然平安来寻我，我必然让你们毫发无损回去。如要保命，今日之时全当不存在，且回去之后，凡是有人问你们关于肆渡津的事情，都不要说，一字不提便可护住自己周全。”

陶殷恭的声音急促，带得洛灵云紧张万分，她关切问道：“那你会有事吗？你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小船早在陶殷恭说话之时慢慢离开，哪怕洛灵云站在船的一头，也看不清岸上陶殷恭的神情，依稀只见他轻轻摆手，像极了农舍里的老人望着年轻人背井离乡般。

他们刚下船没多久，天蒙蒙亮，在渡口边上的小摊上想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夜里折腾太久，两人早已饥肠辘辘。

刚坐下，李韧喜注意到一艘略大的船听到码头边上，训练有素的人陆陆续续下船。他神情凝重地敲了敲桌面，示意洛灵云往那处看去。洛灵云正美滋滋地挖了一勺馄饨汤，温热的汤水从口腔灌入嗓子间，不觉热，倒有几分驱寒之意。

她顺着李韧喜所指方向看去，“他们好眼熟。那个最特别的人，不正是昨夜陶老头说的肆渡津暗刑司指挥使左临翀吗？”

“他们上岸去找去过那间铺子的人。”李韧喜沉声道，“我们现在不知道他们冲着什么而来，小心谨慎些为好。”

“你且安静吃完这顿，边上有个租马车的地方，我们租马车回去找小女君禀报此事，看小女君如何看待此事。只要回去，小女君就会有能力保护我们。”洛灵云听出李韧喜声音的忐忑，寄希望在班悟身上。

—— ——

听完洛灵云的话，班悟坐在案几前一言不发，盯着眼前空无一字的白纸。洛灵云的心逐渐提了起来，“小女君，难不成有什么……”

苍天啊！老天啊！我还不想死呢！洛灵云在心里哀嚎。

班悟在纸上写下两个名字：

陶殷恭、左临翀。

右手食指突出托下巴沉思，班悟缓缓开口：“你与我说说，这两人的模样是怎样的。”

“为何要知道他们？”洛灵云不解。

班悟解释道：“你与小喜一同前去肆渡津本属闯禁地，我要知道你们接触的人都有谁，日后如果你们突然暴毙而亡或离奇死亡，我还能找到真凶，你说是不？啊，对了，把找到的东西和那间铺子掌柜的模样也与我说说。”

闻言，洛灵云泄气，“我们真的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吗？一定会死吗？我还小，我还未看过天下奇观，未到吃过山珍海味，我……”

“好啦，别哭丧着脸，逗你玩呢。”班悟忍俊不禁，傻孩子不禁逗，“敌在明我们在暗，观察他们一举一动，提前确定他们到底在找谁。”

说到此，班悟眼神暗了下来，肆渡津虽在百姓之间名声不大，但有心之人稍微一打听便能知晓此地，它能明晃晃存在诸多违禁之物，隐藏在后面的人权势滔天。

洛灵云从包里的夹层之中取出那一小管东西，打开塞子小心翼翼递给班悟，“那间铺子的掌柜看起来见多识广，但是没和我们说此水的由来，与我们说此物名为‘黑水’，可燃。”

班悟接过，远离鼻尖一指长嗅了嗅，难闻的味道袭来，嘴角却微微上扬：“我记得阿父藏书中，《汉书地理志》内写着：‘高奴有淆水，可燃’，我从未见过这个淆水，但知道此水黑如乌发。”

她指示洛灵云把烛台拿来，等洛灵云把烛台递过来后，她把上面的蜡烛拔了下来，将一半的黑水倒在烛台内，用火折子将黑水点燃。火焰瞬间燃起，洛灵云惊诧不已。

“小女君！它真的能烧起来！难不成，这个真是你口中的淆水？”

“**不离十。”

洛灵云突然伸出手，想要试探火焰的温度，被班悟一把抓住按讷不住的手。班悟剜了眼洛灵云，“你就不怕把你手烧坏了？此物火焰大，极有可能就是烧死王真和她孩子的东西。”

“我感觉不太对。小女君你说，书上有记载，那便是很多识字或者看过这些书的人都知道叫‘高奴’的地方有这个东西。火焰如此大，应当是禁物，能用之人，只有军中——”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班悟，“小女君，我好像要长脑子了。”

“挺好的，既然长脑子了，好好去盯着左临翀想要干嘛。记住，保护好自己。”班悟说着，拿着淆水离开。

“不是，你不告诉我，我猜测对不对嘛？”洛灵云重重叹了口气。

先补觉再说。

眼睛一睁，班悟的马车到廷尉府门前，正好遇到往外走的霍衡。霍衡身侧的人不少，显得很有排面。班悟低着头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走往廷尉府。

霍衡犀利的眼神扫在班悟的身上，一言不发地上了自家马车。跟在他身后的李固注意到霍衡的神情和目光，待一同坐在马车上时，他才开口询问道：“郎君觉得那个小女娘有问题？”

“能自由出入廷尉府的女娘，岂会是寻常人？”

李固斟酌一番道：“在地牢里头一回见到那个女娘时，我便派人去调查那个女娘。此人名叫班悟，是工部班作丞的小女儿，因略懂医术与验看，被陆丞君请来帮忙查案件的。郎君可记得多年前，云州城内有个常常出入各家府邸给各家女眷看病的女医？正是此人。”

言外之意，毫无异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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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