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凝腊八被折腾一夜,第二日睡到了下午才起身,浑身发软。
转眼夜幕,慕容翥精力充沛的又要继续耕耘,美名曰纪念成亲四年。
把桓凝气的将他一脚踹飞,哭唧唧抱着被子去了隔壁将就一晚上。
第二天,玩起十八相送,就差把桓凝送到平昌。
……………
江左平昌冬季甚少下雪,比起银装素裹的长安,平昌温暖多了。
十二月中,时近年关。
陆南之本应是最繁忙的家主大人,一向躲懒的他此刻却乐得自在,闲适地在宅子屋檐下晒太阳。
他抱着和桓凝七分像的糯米团子坐在他的腿上,二人面对面,逗弄道:“你爹抛夫弃女,在长安乐不思蜀,以后就是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咯。”
粉团儿一般的孩子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咯咯咯”笑个没完。
“郎君大人回来了。”
突然一声吆喝,吓得陆南之抱着孩子拔腿就跑,碎碎念:“说曹操,曹操到。快跑!”
桓凝站在他跟前,冷笑审视:“跑什么?”
陆南之额角落下冷汗,心里没底,小声说:“没,没跑什么。”
孩子看着桓凝,竟然张开双手,口齿不清道:“爹……爹爹……抱……”
桓凝一脸错愕的抱着软绵绵的孩子,问:“她怎么会认识我?”
一旁的奶娘笑道:“郎君大人不在时,家主大人总是让人装成郎君大人的模样逗大小姐,说是怕大小姐不记得郎君大人模样。”
桓凝心头一阵暖意,单手抱着孩子,蹭蹭脸,问:“孩子叫什么名字?”
陆南之一看他,就知道他心结已解,便抱怨道:“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哪儿有名字哦……可怜哟,可怜的宝宝。”
奶娘捂嘴笑,说:“家主大人等着郎君大人给大小姐起名呢。”
桓凝释然笑道:“知微,顾知微。”
逗着孩子:“好不好呀?”
孩子‘咯咯咯’笑着,露出乳牙来,甚是可爱。
陆南之摊手,没趣道:“不好不好,辛辛苦苦给人养闺女,到头来连个姓都没捞着。”
桓凝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和陆南之拥抱,在他耳边,说:“谢谢你,南哥。”
陆南之拍拍他的肩头,说:“实在是我无能,治不好你……唔……”
话没说完,腹部被桓凝结结实实揍了一拳。
他捂着肚子,疼的弓着背,惨兮兮。
桓凝俯瞰,说:“谢归谢,算计归算计,账还是得算清楚。”
说着,抱着孩子乐呵呵的哄着:“对不对呀,小知微。”
不到两岁的孩子不懂大人的复杂,被爹抱在怀里,又觉得今日的爹似乎和平时不一样。
不过转头,又亲切的趴在桓凝的肩头了。
指着陆南之,说:“父……父……抱抱……”
陆南之揉揉肚子站起来,伸出手指让张牙舞爪的顾知微握住,说:“还以为你今年不跟我们一起过年了。”
桓凝暗了暗眸子:“以前我只敢远远的看着……”
甩开负面情绪,挨了挨顾知微嫩嫩的脸颊,说:“今年我们一起过年。”
陆南之愉悦的笑着,点头。
心道:以前你总是躲在角落,看着宝宝,也不敢来抱她。苦了自己,也苦了宝宝。
郗晚芦说的对,与其让你在这里活死人一般活着,不如以毒攻毒,让你去长安。
你与陛下情深意重,他一定会有办法让你打开心结,走出来。
这是桓凝陪着顾知微度过的第一个新年,陆南之一家子乐的和桓凝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个没完,完全没有俗事烦扰,过了一个清清静静的年。
吃吃喝喝到年十五,一家子放了烟火,挪到暖阁喝酒闲聊。
陆南之三兄妹,老二陆度之便是之前与桓凝北上盗药的。
最小的女儿陆淳之,十五六岁上下,活泼开朗。
她说:“桓表哥,我哥把你带回来的时候真的吓我一跳,居然还带买一送一的。”
“没想到我哥是真对你没意思。”
她咂舌,可惜道:“你这么好看,微微这么可爱,真是我家的就好了。”
陆南之捏捏她的脸,说:“什么叫真是我家的?你哥亏待你桓表哥了?谁不知道微微是你哥的大闺女?”
又冲桓凝说:“你不会连个挂名闺女也不给我吧?”
桓凝只笑笑,心道:我是打算带她回去见慕容翥的。
陆南之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紧张兮兮的抱着顾知微,说:“想都别想,这是我陆氏下任家主!”
郗晚芦风尘仆仆的赶来,衣角还沾了香灰,说:“想都别想,那是我郗氏下任家主!”
说着,完全当陆府是自己家,旁若无人,随意扔了披风,上前抱着桓凝,激动道:“你终于回来了,这两年,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被忽视的陆南之坐在主位,冷嘲热讽:“哟,郗家主这是才上坟拜祖宗呢?这衣裳脏的……啧啧啧……把微微抱远些,别腌臜了我大闺女。”
郗晚芦嘴不饶人道:“可不是祭拜了祖宗,分了年礼,安排了年节,这才匆匆赶来。”
“某些无所事事,连祖宗灵牌都不知在哪儿的挂名蛀虫,哪里知道当家的辛劳?”
陆南之不甘示弱:“祖宗是放在心里的,不是过年过节装模作样拜拜,就是诚心。”
郗晚芦讥讽:“连过年过节拜一拜都做不到,何来诚心?”
两个小学鸡斗嘴吵架,最后被桓凝带着怨气,单方面狂揍郗晚芦结束。
他甩甩打的疼的拳头,睥睨地上的郗晚芦,冷哼:“比之前抗揍了。”
又蹲下,戳戳被揍得都吭不出声的郗晚芦:“谢谢。”
郗晚芦艰难出声:“谁让我这辈子遇到你了?养儿一百岁,常忧唔……”
又被揍了。
和谐的年十五晚宴就这么热闹结束。
年也过完了,晨起的桓凝脸色苍白,摇摇晃晃连顾知微都抱不住,这才被陆南之抓住,一模脉。
带了坏笑:“一个多月了。”
郗晚芦抱着顾知微,在一旁摇晃着逗孩子,嘴贱:“上京一趟,馒头馅儿都包上了。”
桓凝脸不红,心不跳的扫了二人的小腹,说:“二位家主怎么同时出现了?”
二人对视一眼,陆南之神态自若,倒是郗晚芦有些尴尬的转过身,拿着玩具逗顾知微。
桓凝一看就知道这二人有事,也不戳破,只摸摸自己小腹,问:“我说这几日怎么总是这么累。”
陆南之端起茶杯,细呷了,说:“昨日还喝酒熬夜打架,你也是,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这么不注意?”
一句第一次,倒把背对着他们的郗晚芦刺激的连耳根都红了。
桓凝嘟囔:“这谁能知道?不是说自然受孕很难吗?”
单手托腮盯着郗晚芦,将他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也不怎么理会陆南之,说:“你俩昨晚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了?”
陆南之选择性置若罔闻,解释说:“情之所至,自然受孕。无情之人,自然是难。以后注意些,少毛手毛脚的。”
桓凝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依旧盯着郗晚芦:“你俩什么时候生个小家主出来?”
陆南之难得失态,嘴里的水喷了一桌。
桓凝指着他们俩,问:“你俩,谁生?”
郗晚芦、陆南之:“……”
心道:有点边界感好吗?
……………
正月初的慕容翥比平时还忙,忙着祭天,宴请群臣,接待藩属国。
数着日子,心情一日比一日好。
直到正在延英殿加班加点批奏折,只等着桓凝回来,期待没日没夜、没羞没燥的他,接到了心心念念的宣之来信。
兴高采烈的打开,瞬间变脸,眉头紧锁。
林儿伺候在一旁,看慕容翥脸黑了半张,问:“陛下,少爷说什么?”
慕容翥不悦地放下信,说:“他说要推迟一月回。”
林儿小心伺候,不敢开腔。
慕容翥自言自语埋怨道:“定是郗晚芦不干好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坏话”
林儿想起近日的谣言,提点说:“陛下,近日有些传言。”
慕容翥看着她,等着下文。
林儿说:“说是陛下有意纳拓拔公主为昭容。”
慕容翥蹙眉:“谁在胡说八道?”
林儿说:“大约是有人见陛下夸赞公主美貌,胡乱猜测罢了。”
又说:“朝内朝外都在传,想是少爷听到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所以生气了?”
慕容翥面带怒火,‘腾’地起身,还未离开御案,就被崔旻堵住了。
崔旻恭敬道:“陛下,如何这般急色?”
慕容翥边往外走,边说:“传旨十一监国,朝政大事由十一、你与韩令公共商,遇事不决者,速来报我。”
崔旻拦着他,说:“听说陛下要纳拓跋公主为妃,气走了昭阳君。看来传言非虚。”
慕容翥心火熊熊,怒道:“怎么愈演愈烈?方才还是昭容,这会儿又成妃了,真是三人成虎。朕何时要纳她?如此造谣,看朕不扒了那起人的皮。”
心道:怪不得他走时还与我浓情蜜意,这会儿又说不回来。果然是听了谣言,以为我始乱终弃,恼了我了。
崔旻一看他反应,便知道这人忙着追老婆。
说:“陛下要去寻昭阳君,微臣不敢阻拦,只是……”
他卖关子的看着慕容翥。
慕容翥心里着急,皱眉,看着他:“说。”
崔旻笑着说:“微臣请陛下一道空白圣旨。”
慕容翥看他如此郑重其事,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一听,连连摆手:“还以为什么大事?你堂堂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自己写去,别挡道。”
崔旻见他慌得很,连忙补充:“微臣要一道赐婚圣旨。”
慕容翥匆忙的脚步稍微停顿,看着崔旻那张笑的云淡风轻的脸。
说:“上次就要给你,不是说不急吗?”
崔旻意有所指道:“本来是不急,这会儿看陛下与昭阳君,才知道太过纵容也并非好事。”
他摇摇头:“前车之鉴啊……”
被当成反面教材的慕容翥嘴角抽搐:“……”
大步流星往外走:“你自己看着办!”
就这么把自己宝贝弟弟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