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桑槲睡得迷迷糊糊,便听得慕容翥在一旁絮絮叨叨,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被扰了清梦的他烦不胜烦,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无名火,一脚将人踹下床,翻身继续睡了。
慕容翥也不恼,起身拍拍衣裳上的灰尘,给他压了被子,看他脸色还是有些不好,实在担心:莫不是昨晚做的太狠了?他说自己身体欠安,难道不是糊弄我?
出门巡视前,还特别交代兰微好好照顾,等桑槲醒了,叫军医来看看。
慕容翥大军走得慢,很大原因是他每到一个郡县,总要做巡视,查看当地刑狱、户籍、税赋、田地等公务。
今日惦记着这人为躲着吃药,无所不用其极,想来也不会乖乖听话看大夫,处理事情都比平日效率高了不少。
桑槲悠悠醒来,看身边已经空了,有些恍惚,慢慢起身,心道:怎么今日睡得这么晚?
感觉浑身酸软,又是一阵骂骂咧咧:都怪这狗王爷,说了不做不做,非拉着做个没完,害得我腰酸背痛的。
兰微进来时,桑槲已经坐在一旁,单手托腮发呆了。
她将洗漱用品放在一旁,伺候桑槲用了,有些担心道:“少爷,你的脸色好差。”
桑槲微怔,今早慕容翥搁哪儿絮絮叨叨,又是摸脸又是摸额头的,好像也是在说自己脸色不好?
他问:“真不好?”
兰微点点头:“不好,苍白的很。”
关心的看着他:“可是哪里不舒服?”
桑槲摇头:“除了感觉浑身酸软,也没什么不舒服。”
想了想,揉揉肚子,又说:“昨日好像有些肚子不舒服,都怪那个狗男人,说了不做,还做。”
听得兰微一脸无语,说:“狗王爷出门之前说等您醒了,让军医来看看。”
桑槲摸摸肚子,说:“军医给将士们看病,我又不是军营里的人,不去讨这份便宜。”
又说:“饿了,趁狗王爷不在,走,去镇里寻乐子。”
兰微心道:那狗王爷跟个醋坛子成精一般,你如今还敢像从前那般寻乐子?
倒也没说破,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
桑槲边走边说:“也不能讳疾忌医,去镇里找个医馆看看也好。”
于是乎,吃饱喝足,顺便往医馆里一坐,这可傻眼了。
大夫年纪倒是不大,颇为老成的说:“小郎君近来操劳过度,有些动了胎气。这自然受孕艰难,孕育实在不易,前三个月更是危险。房事,能免则免吧。”
大夫说的委婉,桑槲倒是一向没脸没皮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暗自把慕容翥又骂了一顿:都说了不做,还做,幸好没事!
大夫见桑槲连连点头称‘是’,提笔说:“我给你开几副安胎药吃着,这些日子可要好生休息,别累着。”
桑槲说:“大夫,小可尚在羁旅之中,熬药不便,可否做成丸药?”
大夫点头,写了方子交给兰微,让他们到后面取药了。
兰微不情不愿的和桑槲医馆里,等着新制的丸药,嫌弃说:“那狗王爷要是知道了,指不定能乐成什么样。”
一想到慕容翥能开心的飞起来,兰微就火大!
凭什么是她家少爷受苦给他生孩子?
上次被折磨的去了半条命,这次又被这不要脸的狗王爷害的动了胎气,脸色苍白。
她真是越想越气,恨得牙根痒痒,骂道:“那狗日的禽兽混账狗不理王爷也配?看姑奶奶改日不阉了他,让他把少爷肚子都欺负大了……”
桑槲在一旁友情提醒:“兰微,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兰微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没出息,看人长得好看,就饥不择食,忘了他怎么对你了的?”
桑槲好好给她顺毛,说:“他不会知道,也不会高兴。”
兰微皱眉:什么意思?
虽然她就是看不惯慕容翥高兴,但是不告诉他,她更不高兴。
这说明他家少爷要独自承担这份孕育的辛苦。
她说:“就算现在不告诉他,等过几个月,肚子大起来,也瞒不了。”
桑槲单手放在还没有任何变化的小腹,说:“此番他凯旋,朝中已经掀起轩然大波,血雨腥风就在眼前。”
“胜了,一登九五,六亲断绝,三宫六院,有的是高门贵族为他生儿育女,不缺我这一个;若是输了,身首异处,尸骨无存,倒也少些牵挂。”
他脸上挂着不相称的凄凉:“不知道这个,还能心无旁骛的去厮杀,便是我死了……”
兰微听不得这个‘死’字,桑槲连忙住嘴。
兰微眉头紧锁:“少爷,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说的好像要离开他似的?”
桑槲看着她,有些苦涩的笑着,说:“我是喜欢他,越是喜欢,越是想要独占他。可即便他没有成功,只是一个王爷,他也有他背负的使命,身不由己,也轮不到我来霸占他。”
叹息道:“若他成功登上大位,我便功成身退。他属于天下,有他的三宫六院,唯独不能只属于我。而我……就与他隐居避世,平淡的过一世。”
他抚摸着小腹,笑的坦然辛酸,说:“所以,这是我一个人的。”
兰微不明白桑槲的顾忌,只是见桑槲这般,只说:“这是我们的孩子,我是他娘,以后我们一家三口相依为命。”
桑槲双手捏着她的脸颊:“小妮子不害臊,到处乱认孩子。你和顾将军以后儿孙满堂,看都看不过来,还有时间来认我这个?”
“什么啊,我和,我和将军……的孩……”
兰微害羞的舌头打结,好不容易才撇开他的魔爪,揉揉被捏的发疼的脸,控诉:“少爷,我都多大了,你怎么还这么爱捏我的脸。”
桑槲笑道:“谁让你小时候脸圆圆的,捏起来手感好。”
又说:“以后你的孩子一定也跟你一样,圆圆的脸蛋,好捏!”
做着捏脸的姿势,打趣:“你和顾将军的孩子会取什么名字呢……嗯……顾将军那么喜欢你,以后呢,老大叫‘知微’,老二叫‘念微’,‘思微’‘爱微’哈哈哈……”
“少爷,别说,别说了,羞死人了……”
“这才几个孩子,才到哪儿呢?还有想微、似微、悦微……”
一口一个孩子,一口一个名字,把兰微说的满脸通红。
桑槲不依不饶,问:“你就说说,这些名字怎么样,是不是很称心?”
兰微脸红的都要掐出水来,低着头,傻傻的看着自己没地儿放的手,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断断续续道:“将,将军喜欢的话……”
又找到新乐子的桑槲心情大好,逗弄的兰微羞赧的不敢抬头,自己乐不可支,活像个登徒浪子。
………………
慕容翥半下午回到军营,也没寻到桑槲的影子,一问,才知道他一早出去了,便想着去找罗景敏商量下陆氏之事。
迎面兰微走来,他上前问:“兰微,你家少爷……啊嗯……”
兰微二话不说,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杀父仇人,抬手就是两计重拳在腹部,打的慕容翥一脸懵逼,就地跪了。
兰微打了人就走,不留下一点痕迹。
桑槲跟在后面过来,看慕容翥捂着肚子,弓着背,跪在地上。
弯腰,笑问:“王爷,拜太阳神呢?”
慕容翥看着看着熟悉的脚尖,听着阴阳怪气的语调,心道:早起打扰了他睡觉,这会儿还没消气呢?
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抬起头,却看到阳光从桑槲头顶照下来,耀眼的很,让他睁不开双眼。
兰微在慕容翥身后的营帐里喊:“少爷,快过来,别跟那狗王爷废话。这会儿太阳毒的很,当心晒着了。”
“来了。”
桑槲回应了,又说:“不耽误王爷拜神。”
说着,便走了。
慕容翥杵在原处,心道:寻思着最近也没惹那姑奶奶生气,怎么上来就是两拳?啧啧啧,真是疼。老顾怎么受得了这母夜叉的?
也不知这姑奶奶有又在背地里给他上什么眼药,告了什么黑状。
见我被打成这样,也不知道关心下我,这是多大的气没消?
…………………
慕容翥莫名其妙被揍当晚,桑槲就果断收拾包袱,利落的去跟罗景敏挤一个帐篷。
吓得罗景敏就差跪地叫爷爷求放过了。
他小心觑着跟在桑槲身后,冷冷凝视自己的慕容翥,心里一阵发毛:你们两口子又闹什么别扭?局外人的命也是命啊……
好说歹说都把桑槲这尊佛爷请不走,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祸水东引,成功让桑槲想起还有‘烈烈’这个好基友。
送走了瘟神,罗景敏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怕桑槲临时反悔,忙不迭熄灯睡觉。
谁知郗烈这边也容不下人。
桑槲抱着被子,站在帐篷外,听着里面的喘息,摸摸鼻头,没好意思进去打扰。
跟在他身后的慕容翥本以为这人没地方可去,只能跟自己回去了吧。
结果谁知道他打道回府,找兰微去了。
气的慕容翥吹胡子瞪眼睛。
一连好几日,桑槲一如往常,也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死活不给慕容翥碰。
慕容翥真是抓耳挠腮,想破脑袋也实在想不出自己什么地方惹到了自家祖宗。
心道:不就是那日他不做,自己非拉着他做了大半夜吗?至于生这么久的气?他不也得趣了?定是兰微这丫头在乱嚼舌根。
说着,迎面便碰到桑槲。
漆黑的夜幕,营地点着火把,桑槲抱着木盆,盆里放着毛巾。
才冲了凉的桑槲浑身并未擦干,只穿了单薄的里衣,贴在略微湿润的肌肤上,勾勒出匀称单薄的身段。
身前衣襟大开,露出大半个挂着水珠的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勾引的慕容翥血脉贲张。
桑槲寒暄:“哟,王爷也出来洗澡?”
他的发尖还在滴水,指了指身后,说:“后面有条小溪,凉快的很。将士们都在那里呢,王爷要去吗?”
慕容翥黑了一张脸,阴暗了眸子,冷言冷语,问:“你和他们一起洗澡?”
桑槲点头,说:“热得很,大家一起去游泳,凉爽凉爽……”
慕容翥一想到桑槲脱光了和其他人一起洗澡,醋上心头,死盯着桑槲,把他盯的浑身不自在。
“都是做别人的小郎君的人了,怎么还……”
未等慕容翥说完,桑槲双眼杀气,将手里的木盆往他身后扔去,将他背后射来的箭打落,拉着人挡在自己身后,大吼:“有刺客!”
同时,抄起一旁的火把,往暗处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