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罗的海之心 第16章 第 16 章

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最能在异国他乡安抚人心。

大部分是志愿者自己包的，水平有高有低，但都是地地道道的中国味道。

“诶，你是少数民族吗？”徐松好奇地问。

黎泊回答：“我妈妈是法国人，不过可能我爸的基因比较强大，所以看起来更加偏中国面孔一点。”

夏长安抬头看了黎泊一眼，不得不承认网上有些谣言还是有一定依据的，虽然很离谱。

人们对好看的皮囊总是恶意很大。

夏长安刷到那些揣测的时候感觉自己都要气笑了，像是一场恶意的狂欢。

整个谣言里怕是只有“好看的皮囊”是真的。

黎泊的五官很立体，眉眼深邃，头发自然地微微弯曲。

听说他妈妈是模特？怪不得长相和身高都这么优越。

夏长安想起《每个夏天都是最后一个》影视化时在网上搜到的黎泊的照片，当时的黎泊还有一点初出茅庐的青涩与志得意满的傲气。

一去经年，人生像是把黎泊重新打磨了一遍，让他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聊天的话题无非那么多，七拐八拐的，话题又回到了黎泊的职业上。

夏长安想拦住这个话题，但黎泊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没关系。

扬尼斯听到“导演”两个字的时候眼睛一亮，正准备捞第二碗饺子的手也放下了，热情地问：“哇，真的吗！那你最近忙吗？”

一句废话，前面黎泊刚说过自己是来里加旅居的，当然闲得很。

所以重点在后面。

在黎泊表示自己最近没什么安排的时候，扬尼斯搓着手说：“正巧这些日子我们计划要拍一个里加的宣传片，黎导能帮忙指点一下吗？”

黎泊被扬尼斯热切的眼神弄愣了，“当然没问题啊。”

“太好了！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把拍摄任务交给谁定下来吧！”

本来每年都会拍一个宣传片，今年也是巧，新的一批志愿者里刚好没有摄影特长的，扬尼斯苦恼了好几天，夏长安就带着黎泊送上了门。

夏长安听着听着觉得不对，把头埋下去，几乎都要埋到碗里了，但还是能感受到旁人投来的火热的目光。

“要不夏老师上，正好你俩关系好，住一块儿也方便。”陈谦很积极地为扬尼斯出谋划策。

夏长安恨不得把饺子塞陈谦嘴里，让他把嘴闭上。

就自己这拍照技术，宣传片不得秒变“招生减章”。

“等等，你们住一起呀！”

几个熟人坐在一块，夏长安能看到徐松和莫憬眼里燃烧着的八卦之魂。

夏长安无比后悔当初随口扯的那句谎。

黎泊的表情也有点意外，大概能猜出是哪里出了误会。

但他没有解释，而是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

这下夏长安更是解释也不对，不解释也不对。

夏长安放下筷子，无奈道：“我这拍照技术，拍完也是废片。”

“没关系，我们一块好了。”黎泊似笑非笑地看着夏长安。

夏长安一记眼刀飞过去。

扬尼斯忙跟黎泊握手，代表孔院对他的帮助表示深深的感谢。

隔壁桌的约兰塔估计是听懂了几个关键词，比如“夏长安”“拍照”，激动地探过来说：这个哥哥拍得夏老师可好看了。

一桌人都好奇了起来。

夏长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没那么咬牙切齿，问黎泊：“什么时候的事？”

黎泊老实地回答：“来找你去尤尔马拉的那天。”

“哦～～怪不得不和咱去尤尔马拉呢，原来是和别人一起去过了呀。”莫憬调侃。

夏长安脑子里都快没有这一段的印象了，他努力回忆了下，终于想起来莫憬是什么时候邀请的自己。

在夏长安被毒蘑菇毒倒了的时候。

他能把这么丢脸的原因告诉同事吗？

当然不行！

于是现在在大家的眼里就变成了：夏长安特地搬出去陪黎泊同住，为了黎泊拒绝同事的团建邀请。

微妙，也太微妙了。

老天，这算个什么事？

所有人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夏长安简直不敢想他们都脑补出了什么版本的故事。

连扬尼斯的眼神都怪了起来，他用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夏长安和黎泊，最后很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夏长安的肩膀，给予了他一个支持的眼神。

只有陈谦还大大咧咧地喝着汤，舒服地长哈一口气，很没心眼地说：“这个宣传片放哪啊？拍景还是拍人啊？要是拍人的话夏老师出镜也不错，这可是咱今年孔院的院草。”

夏长安没好气地接：“咱今年就俩男的志愿者。”

黎泊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夏长安，此刻，他肯定道：“夏老师是很漂亮。”

如果不是顾及到形象的话，夏长安应该会忍不住给这两人一人一个白眼。

“出镜就算了，我不太合适。”

扬尼斯还是很有眼力见的，懂得见好就收，“咱就拍拍景，那辛苦夏老师和黎导。”

于是这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了下来。

夏长安倒也不是反感，虽然自己对摄影一窍不通，但要是学院真的分配任务，他也会尽力去做。

只是今天这陈谦一插话，约兰塔一打岔，黎泊又在一旁全程暧昧不明的态度。

让人心虚得很。

回去的路上，夏长安和黎泊是一道走的，但夏长安有意识地跟他拉开了一人的距离。

“再走就走到草坪上去了。”黎泊调笑的声音响起。

“我乐意。”话是这么说的，夏长安还是往黎泊这边侧了侧。

一大片的白鸽从天空中掠过，午睡的野猫霸占着弯弯绕绕的街道。

夏长安赌气似的把黎泊在路上买的面包扯下一块抛到空中，鸽子们欢欣雀跃地享受大自然的馈赠，猫儿被吵着了，不爽地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心里的郁闷好像散了一些。

只是连夏长安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郁闷些什么，这种感觉就像是心口被堵住了，找不到情绪的出口。

面前是黎泊掰下来的另一块面包，鸽子们虎视眈眈、紧紧跟随。

夏长安又一抛，终于笑了。

“不生气了？”黎泊像喂猫似的把面包递到夏长安嘴边，夏长安也不客气，冲着面包狠狠咬了一口。

“哪里生气了？”夏长安回嘴。

“如果你忙的话我自己去也行，反正顺手的事。”

“不是不想拍……”夏长安想解释，但又说不清。

不是拍宣传片的问题。

早上黎泊没来，他不高兴。

来了，他高兴。

但是在众人面前过于亲近了，他又不高兴。

人真是一种难懂的被情绪控制的动物。

夏长安深呼吸，再睁眼时已经将情绪全都压了下去，恢复到理智抽离的状态。

“那我们下周先拍拍老城？院长刚刚说想要采西斯还有哪来着？”

“我记得是锡古尔达吧，这个时候枫叶正好。”

“行，我下周三天课，周一周二和周四。那我们周三拍老城？周五可以去采西斯，然后周六去锡古尔达？”

“可以，听你安排。”

“黑头宫可以去下，还有猫之屋。伊丽莎白街和艾尔伯特街是不是风格不太一样，我还没去过那。”夏长安习惯性地提前安排起行程来。

黎泊补充道：“自由纪念碑也可以拍。”

夏长安拿出手机开始列行程，黎泊笑道：“没这么急？这两天可以慢慢准备。”

“这是安全感好吧。”夏长安头也不抬地回答。

今天两个人走在河边，找了家顺眼的餐馆解决了晚饭。

黎泊也是发现了，夏长安的嘴是真挑。

喜欢中餐，但要经常性换换口味。

不能天天吃同一个菜色，今天吃了甜口的，明天就要咸口的，后天又要辣口的调剂下，不然就恹恹的没了胃口。

蔬菜里萝卜类的不吃——但里加到处都是萝卜。调料里葱姜蒜都不要，香菜可以有，但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荤菜里面刺儿多的，骨头碎的不吃，内脏也不吃。

跟铃铛真是像，挑得要命，但你又没办法，只好变着法给他弄合心意的吃。

啊对，还有一点也和铃铛很像。

就是不知道哪点惹到他了，就会生闷气，在一旁呼噜呼噜的不理人。

但是也很好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两人在家门口分开，黎泊突然拉住了夏长安。

夏长安感觉到什么东西被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晚安。”黎泊柔声道，目送夏长安进了门。

夏长安摸了摸口袋，那是一个信封。

是黎泊早上做的书签？

回到书房，夏长安接了杯水，尽数灌进胃里后才小心地将信封上的火漆拆开。也不知道满清梦从哪买的火漆，质量太好，夏长安感觉自己折腾了很久才在不破坏信封的情况下把它拆开。

他看到了黎泊题的字。

看得出来黎泊没有练过字，这字是一笔一画临摹上去的，但手还算稳，所以字也端正。

回忆乍然浮现，那是他和黎泊第一次心平气和坐下来，面对面聊天。

字在那团开得正好的蓝紫色绣球的左下方。

“多喜乐，长安宁”

那天，他说夏长安的名字很好听。

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在很久之前一直记得“多喜乐长安宁”出自一首诗，但回过头来找又没找到，如梗在喉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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