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庚二十一岁,是宁国侯府的嫡二子,在靖安卫中任五品郎将,他的话,普通百姓哪里能反抗。
欢月楼的大门立刻被关上,靖安卫们冲进每一个房间,将里面那些赤条条地拉起来,不顾他们的尖叫,让他们穿好衣服到楼下集合。其中还有好几个官员被李长庚认出来,一个个羞愧难当,以袖掩面。
小厮被带上来,一个一个地认,但没有发现昨夜的红衣女人。
“官爷,昨夜她是戴着面纱的,若是她们都戴面纱,或许小的就能认出来。”小厮战战兢兢地说。
李长庚冷着一张俊脸,让所有女子都戴上面纱,小厮看了一圈,依旧没有认出来。
“可有人看到他出去?”李长庚看向老鸨。
“没有啊,之前我也问过门口的人,都没有人看到他出去。”老鸨心中着急,“恐怕他是自己偷偷出去的。”
“大人问什么就说什么,少啰嗦。”一名靖安卫瞪他一眼。
老鸨抿了抿嘴,不吭声了。谁都知道,李长庚家族背景实力雄厚,人又梗直强硬,不少人给他行贿,都被拒之门外。人家不差钱,谁的面子也不给。
李长庚没理她,说道:“如果那女人没在这里的话,那就有可能,她是从外面进来的。走,去后院看一下。”
他带着人走到后院,朝四周看了看,突然抬起头看向屋顶,突然向前冲一步,一脚踩上柱子跃起,一手搭在房檐上,身体轻轻跃上,在屋顶查看起来。在一块瓦片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玉笛。
他跳下来,叫来小厮,小厮立刻认出那正是薛彬身上的东西。
“我家大人平日就喜欢这个,他不喜欢玉佩,觉得俗气。”
“大人。”孟奎山看了看李长庚,李长庚冷冷一笑,“这就有趣了。”
薛府现在的掌家人薛老太爷名叫薛怀远,以前是个官身,后来因为贪污被罢免,从此没落,好在他的夫人是个官宦之女,嫁妆颇丰,才让薛家勉强维持了体面,后来薛彬又娶了柳婉娘,家里彻底富了起来,比他当官时还要富有。他也过上了好日子,不需要再看后宅里黄脸婆的嘴脸,一连纳了三房妾室,气得老夫人病倒了,他更开心。
如今听说儿子丢了,一时间府里都乱了起来。
薛仁的四房小妾个个如花似玉,各有风情。其中他最喜欢的一个姓房名玉娘,是被贵人送进来的,据说以前还嫁过人,那男人是个卖吃食的小摊贩,挣不了几个钱。而她却生得白皙如玉,媚眼如丝,比青楼里的花魁还要美上几分。有贵人看中了她,便把她抢了去。小摊贩追过去,被贵人的仆人打死了。
后来,贵人玩腻了,就把她送给了他。他见玉娘实在是美貌,人也聪明,也对她十分喜爱,两人平日里跟夫妻一样。如今听说他丢了,她哭哭啼啼个不停。
“大人,您说我儿子是被人带走了?”薛怀远又惊又怒,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柳婉娘,那个贱人竟然没被烧死,还敢去报官。他们派了人去追杀她,那些人却一个都没有回来。是他小看了这个女人,恐怕她还有底牌。现在居然把他儿子给绑走了,她到底要干什么?!
“不错。”李长庚看着他,觉得他那双眼睛飘忽不定,不知在想什么鬼主意,怕不是什么好事,“对方很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很可能是他的仇人,你们能想起什么可疑人吗?”
薛怀远眼睛一转,叫苦道:“我薛家一向与人为善,我儿除了爱玩一些,哪里会有这样的仇人?”
“没有?”李长庚冷笑,“既然你们也不着急,那就告辞了。”
“啊?”薛怀远一愣,却见李长庚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立刻追了上去。
“大人大人,请留步,我儿子这事可怎么办啊?”
李长庚回头看向他,冷笑一声,“你们既然没有仇人,怕是他的朋友跟他闹着玩的,过两天恐怕就回来了,不需要我们找。”
“这这这……”薛怀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见对方又要走,忙陪笑道:“大人,我那儿子有些……好色,平日里就和外面一些不知廉耻的女子有所勾连,怕是有人觉得被他辜负,这才来报复。”
“哦?”李长庚勾起一抹冷笑,“那你就把他辜负的女子都写出来,我一一去查。”
“这……我也并不全都知道。”
“那他的小厮应该知道吧?让他写。”
“这这这……”薛怀远头上冒出了汗。他不敢写,他那儿子有些怪癖,总喜欢把女人弄得半死不活,还弄死了几个人,若都写出来,怕是不用找回来,他就身败名裂了。
“怎么?薛老爷不愿意?”李长庚一见就知道这里有事,他也不急,反正被抓走的又不是他。
薛怀远心中暗暗叫苦,但他确实不敢写。何况他也不知道儿子是不是真的被绑走了,万一他没事,自己却写了名单,那不就不打自招?他很为难。
“这实在是没有啊。”他苦笑。
“既然如此,告辞。”李长庚利索地走了。他觉得他们一定会再来找他。
“云卿,这菜可还合口味?”头上传来祖母的声音。
云卿抬起头,看着一脸慈爱的祖母,淡淡笑了笑,“合口味的。”
一大早,孟母便遣人来请他到垂花阁用早膳,除了他之外,伯府其他主子都不在。他爹去上职了,陈氏和几个孩子平常就在自己院里用早膳,也不会过来。
“合口味就好。”孟母越看云卿越喜欢。他回来有两日了,每天就在家中看书,乖巧得很,举止虽然有些地方不符合京城上层的礼仪规矩,但那沉稳气度亦是不凡,比她想的好的太多了。原本她还打算若是他目不识丁,性子乖戾,她便好好教导,若是不成,就让他衣食无忧,也算全了这场亲情。好在他比她想象的好太多了。
“云卿此前可来过京城?”她问。
云卿摇头,“这是第一次来。”
“这两日你都很少出门,天天闷在家里也不行,让人带你去外面逛逛,我记得你的小厮是平安喜乐?”
“也好。”云卿微微一笑,“不过祖母,我一个人自在惯了,不习惯有人跟着,还是我自己出去吧。”
“你在京中不熟悉,有个人引路也行啊,不然我可不放心。”
“我这么大一个人还能丢了不成?祖母放心吧,我可不是五岁了。”
“别胡说,什么丢不丢的。”孟母急忙打断他。
云卿冲她一笑,样子乖巧,“祖母放心吧,我在外面行走多年,也有些经验,不会主动惹事,京城的治安又比别处好些,定不会有事的。”
“这……”
袁婆子给孟母倒了杯茶,笑道:“大少爷胸有沟壑,想来也是无事的,老夫人放心吧。”
“唉,罢了。你有把握就行。”
“多谢祖母。”
“我听说昨晚你把青红扔出去了?”
“嗯,我要休息,她在实在是不合适。”
“青红是你母亲的丫鬟,若是觉得不好,就打发了回去,若你母亲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孟母虽然没看到经过,但也猜到了几分,脸上有些不悦。
“好。”
“你今日的衣服却是选的不错,只是是不是太素雅了些?”
云卿看了看自己,今天他换了一套不算起眼的细棉竹暗竹纹青色长衫,腰间缠着一条佩着青玉的腰带,头上是青玉云纹发簪,因他相貌出众,身姿挺拔,这一身竟如芝兰玉树、清雅公子。
“我现在是白身,也没什么功名在身,这样正合适。”他笑了笑。
“看看这孩子。”孟母看向林婆子笑道:“还替我们考虑呢。”
“卿哥懂事,不让老夫人操心。”林婆子笑眯眯地说。
孟母爽朗地笑了起来。她这几日身体越加恢复,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有重新拿起那杆银枪了。
早饭毕。云卿回到听雨轩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