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岸 第1章 芍药

武安市

星期一

宋彷例行七点起床，吃过早饭之后背起书包前往学校，天气雾蒙蒙的一片，宋彷的脸色也如同带着一丝阴霾。

昨天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但醒来便忘记了，只除了被惊醒时心脏的剧烈跳动在提醒着她这是个噩梦。

正低头边走路边思索着是个什么样的梦境，面前出现了一个身影，宋彷差点撞上去，站定后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是她那个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男孩—程宿空。

宽肩窄腰，身姿挺拔，面容俊秀的一位少年。

此时正带着浅笑和她打着招呼：早上好，宋彷。

宋彷看了他一眼算做回应，但步伐丝毫没有因为出现了一个相熟的人而减慢，程宿空倒是很迅速的跟上对方的脚步，两人也不说话，就这样肩并肩的走进教室。

原本正在抄写其他同学卷子的易欢看见宋彷后，宛如见到骨头的小狗兴奋着飞奔而来“阿彷，阿彷，阿彷，快点救命~~~~”

刚落座，立马把试卷拿出来的宋彷斜瞥了一眼易欢“拿去“

“好咧“

没一会儿把卷子补完的易欢呼了口气，突然想到件事。

“哎，阿彷，你打算上哪所大学阿？咱可没几个月就高考了。“

“不知道“

其实宋彷是真的不知道，她没有什么目标也没有什么很想做的工作，自己不缺钱，唯一称得上兴趣爱好的就是画画，家里甚至有一间房间专门放着宋彷闲暇时候画的画作，只是，因为学业的繁忙自己也很久没有摸过画笔。

“没关系，阿彷，你想去什么地方上大学都可以，虽然我的成绩不如你，但是我会尽量和你在同一座城市的”说着，易欢好像给自己打气一般比了个加油的姿势。

“嗯”

学习对于宋彷来说既不感兴趣也不枯燥，更像是处于这个年龄段必做的一件事，因为母亲的工作繁忙，也因为她的身体原因，对她的成绩要求并没有太过严格。

回到家中，一片寂静，也没关系，她习惯了，宋文书经常出差，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在家。

吃过阿姨做的晚饭后，她懒散的往沙发上一躺开始玩手机，翻翻这个，翻翻那个，只觉得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转头往窗外看去，除了庭院中的微弱灯光其余都是黑暗，阿姨在做完今天的工作后早已离去，整栋别墅中好似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也确实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宋彷从沙发上坐起来，环抱双腿，发着呆，脑袋一片空白。

突然微信的提示音让宋彷猛然惊醒，一看信息。

你高考想去哪个学校？

一只耳：没想好，你呢。

我也没想好，想先来问问你。

宋彷看完就没有再回程宿空的信息，起身上楼回到房间把手机丢到床上就去了浴室洗漱，毕竟明天还要上学。

程宿空拿着手机低垂着眼睑看着手上的聊天框，看到对方一直没有消息回复，不由的心生焦急，甚至有种想要冲过去找宋彷的冲动。，但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

其实两家距离的不远，同一别墅区，距离也就间隔400米左右，但是太晚了，也不知道宋阿姨出差回来了没有，这个时间点去实在不合适。

程宿空拿着手机边上下把玩边思索着什么时候能够向宋彷表达自己的心意，现在已经高三，他也已经成年，有着非常明确的判断能力，并且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情，如果自己不说，就她那什么都不在意的态度应该永远不会知道。

是的，程宿空喜欢宋彷，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程宿空五岁的时候，因为他的生日宴，宋彷的妈妈和程宿空的父母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自然而然的也邀请了宋彷的妈妈宋文书女士，当天下午，宋文书带着穿着一身粉色公主裙的小宋彷出现在门前时，正在和一群小朋友玩的小程宿空一眼看见了小宋彷，连忙将手上的玩具放下，和同行的小伙伴说了声“我先走了”来不及听见身后同样五岁的小杨昭的喊声立马朝着宋彷的面前跑去。

“你好，我叫程宿空，你长得好可爱，我能和你一起玩吗？“小程宿空带着糯糯的奶声响起，面前的女孩扎着两个可爱的丸子头眼睛黑亮亮的，皮肤白皙好像洋娃娃般可可爱爱。

相对于小宋彷的没有反应般的不搭理，正牵着女儿的宋文书女士听见小程宿空的自我介绍后半弯下腰来，带着笑意摸了摸小程宿空的头说“生日快乐阿，小寿星”。

真是位好温柔的阿姨。

说完后宋文书扭过头问自家女儿“小彷，你能和这位小哥哥在花园玩一会儿吗？妈妈等会儿再过来找你，好吗？他看起来很喜欢你“

小宋彷这才迟疑的点了一下头，并主动牵起小程宿空的小手。

妈妈要去应酬，她要听话。

在来的路上，妈妈就说过，只是去参加一个小小的生日会，很快就结束了，到时候她可以自己玩一会儿，妈妈等会儿带她回家。

小程宿空在感受到手被牵紧后，笑眯眯的和宋文书挥手“阿姨拜拜“还没有得到回应就迫不及待的带着小宋彷去找小伙伴。

“你们快看，她好可爱“

听到这话，小杨昭和其他小伙伴纷纷扭过头来，看向小宋彷。

“你叫什么名字？“小杨昭小手叉着腰，声音清亮的问道。

小宋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个声音，结结巴巴的说“好像叫宋？对，宋彷，是吗？“边回答边向小宋彷确定道。

“你们好，我叫宋彷“。这是小宋彷在小程宿空面前说的第一句话。

小朋友因为加入了新伙伴而更加的兴奋，孩子们吵吵闹闹的笑声在庭院的一角此起彼伏而不落幕。

只有宋彷，听见耳边大家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也手上随便拿着一个四处散落的玩具却不融合进去，看起来合群但脸上的表情平静的不似一个孩童，好似哪怕突然凭空出现鲜花变大树也不能让她内心的湖泊泛起一丝涟漪。

小程宿空眼睛时不时的盯着正蹲在地上玩玩具的小宋彷，微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事情突然想通了般眼睛发亮的跑向她，蹲在她面前，“你是不是饿了，所以不高兴，我带你去吃东西吧”

“我不饿”小宋彷边说边把脚往旁边挪了一步，让自己离他远一些。

夜色渐晚，成年人之间的觥筹交错也顾及着这是属于孩子的生日会而收敛，程宿空的妈妈易敏交代着让阿姨把院子内玩耍的小朋友都叫回大厅，等着切蛋糕。

孩子永远是最可爱的生物，热情洋溢着的笑容，蹦蹦跳跳的身影一进大厅好像小羊羔回巢，纷纷回到爸妈的身边。

小宋彷来到妈妈身边安静的站定，抬眼看向大厅的中央，眼眸定在程宿空和他爸爸妈妈的身上，她的眼眸清澈如水，眼睫轻颤，定定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眼睛内好像盛着一弯月亮，此时月亮正在笑眯眯地回看着她。

孩子的直觉最为准确，能分得清最直白的喜欢和不喜欢。

几百平的大厅内，灯光融合，正中央的五层蛋糕的四周分别坐落着距离蛋糕不远不近的地方摆放着巨大的香槟塔以及供宾客享用的精致小吃，此刻大家其乐融融的祝贺程宿空“生日快乐”的声音震耳欲聋，由着小寿星程宿空来分发第一块蛋糕

他虽然年纪小行为却最为直白，易女士刚把蛋糕装盘，程宿空就立刻嘚嘚的把蛋糕送到宋彷的面前。

“谢谢”小宋彷微微一笑，双手乖巧的接过。

吃过蛋糕，宴会也接近尾声，人群逐渐散场，大厅内逐渐恢复静谧，除了路灯的光亮，便只剩下树影在随风舞动的声音。

和程立夫妇告别后，宋文书抱着熟睡的小宋彷沿着青石板路往外走去，由远及近的听见有道声音“阿姨、阿姨”宋文书疑惑的扭过头去，看见小程宿空奔跑过来的身影，柔声问“怎么了？”

“阿姨，我以后能找宋彷玩吗？”

“当然可以，如果小彷愿意的话。”

“谢谢阿姨“听到回答，小程宿空眼睛发亮带着比今天得到超多的礼物还要满足的微笑，转身跑去…程宿空忽而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宋彷一夜好眠，来自程宿空的那则信息早被她抛之脑后，反正他也不会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而生气，那么多年向来如此。

只是刚踏出大门的宋彷，就看见程宿空长身玉立的矗立在她家的门前，从幼时的第一面笑眯眯的可爱小男孩到现在风度翩翩的少年，他一如既往的等待着宋彷，只除她生病住院时…

天气一片晴朗，云层缓缓的漂浮，微风送来一抹属于各式各样鲜花争相盛开的芬芳，两边绿油油的树木与路边或两三个或独行的学生形成一幅完美的油画。

李叔叔例行在距离学校300米左右的地方停车，程宿空和宋彷向来不太爱说话，倒不是程宿空不爱说话，而是宋彷，这些年他丝丝缕缕地处心积虑地潜入她生活中每个角落，了解她的方方面面，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直到高中，她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宋彷呢？宋彷当然也习惯了他的存在，这样就很好，想到这，程宿空宛然一笑，看向身旁宋彷的侧脸。

刚踏进教室，上课铃声适时打响，趁着老师还没来，易欢半趴着身子往前戳了戳正前方的宋彷，“阿彷，你打算上哪所大学？“听到这话，同桌的杨昭也支棱起耳朵想要听到一点半点的消息。

“我还没想好，昨天程宿空也问了这个问题“宋彷清凌凌的声音响起。

听到好兄弟的名字，杨昭条件反射般往不远处的斜后方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