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牙齿 第171章 冰牙齿

不过所有期待都会在现实的不可抗力中落空，董事长得知温淮川正常来上班后又紧急加塞了两个会，一点也不想让他闲着。

眼看下班时间越拖越晚，无奈之下，温淮川只好给温寻发信息道歉，并且给她订了个餐厅，让她带着弟弟一起出去吃点好的。

他自己则是为了保持大脑的清醒，选择不吃董事长秘书订的那些碳水套餐，饿着肚子硬撑到了八点半。

会议接近尾声时，小温总在台下偷偷揉起了肚子，在船上的饮食习惯还算规律，回来之后突然省略掉一顿饭，胃好像有点不适应了，他想着，要不回家以后向温寻的小卖部索要一些点心垫垫肚子好了。

“那么今天就到此结束吧，各位还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私下里来找我，今天就算了，一会儿温淮川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董事长正说着解散前最后的台词，但被他点到名的人却在走神开小差，就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两眼放空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温竺山故意停止了发言，就这么静静等待着，他倒想看看那小子什么时候能回过神。

会议室瞬间陷入了寂静，坐在温淮川身边的商业置地负责人在会议桌下碰了碰他的脚，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似乎有点神游了。

温淮川悄悄瞥了一眼台前的董事长，对方看起来心情不佳，他预感结束后免不了那老头子的一顿骂。

“解散。”董事长瞪了一眼温淮川后发话了，“其他人都回家吧，天这么冷就别加班了，发展中心的那个你跟我走。”

“知道了。”温淮川轻声应着他们董事长，也在整理好电脑包后，跟着人群离开了会议室。

他本以为大哥把他叫到办公室，会先批评他走神的事，再跟他聊聊工作，但温淮川没有想到，跟着大哥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后，那个小老头便唉声叹气地来回踱步。

温淮川给大哥的茶杯里倒了些热水，“要不先喝点水再谈事情？”

“不喝了，没心情。”温竺山摆摆手，“你们夫妻俩在旅游，我也就没跟你说，二叔住院了，胰腺癌晚期。”

举在半空中的手停滞了两秒钟，温淮川又将茶杯放回了原位，他侧身看向落地窗上反射的人影，虽然模糊，但背对着他的那个人脸上难掩忧愁。

二叔再怎么在集团里处处针对他们兄弟二人，说到底那也是家人。

胰腺癌晚期很难有好结果，他们俩可是比谁都清楚。

温淮川缓缓开口，“在哪家医院？明天我去看看他。”

“人民医院，我本来想着给他转到上海瑞金去治，没准还能多活几个月呢？但你也知道温岘老同志的脾气，倔了一辈子，死也要死在梁城，怎么劝都不听。”

“二叔他现在状态怎么样？”

“不太妙，已经上吗啡止痛了，这两天你嫂子和远叶家媳妇轮流在陪，情况和老爷子当年临走前几个月一模一样，现在除了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没那么痛，别无他法。”

温淮川静静听着，迟迟没有回应。

老爷子走的时候他也才十一岁，当时的他因为见过许家惨案对许初明的影响，所以他开始从书本中探索起了死亡背后含义。

他自认为自己不会像许初明那样，因为亲人离世而变得暴戾，他觉得自己会坦然面对亲人的生命走向尽头这件事。

结果，温淮川还是在亲眼目睹干瘦蜡黄的老爷子因为疼痛卧床呻吟的模样时选择了逃避现实，有好几次都在靠近病房时掉头逃跑，做了胆小鬼。

甚至连临终最后一面都是被大哥揪着耳朵拽进病房见的，也真的只是见了最后一面。

老爷子用他最后的力气握紧小儿子的手后便永远合上了双眼，温淮川也连最后一声“爸爸”都没能让他听见。

温竺山透过玻璃看向茶室，弟弟正低着头默不作声，那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他也能猜到，于是他转身走到弟弟身后，手掌心在对方肩上拍了又拍。

“你小时候不是问过我，二叔为什么总是针对我吗？”

“嗯。”

“那个时候你还小，说了你也不能明白，我只能跟你说，他那是想当集团老大，但一把年纪了身体又不好，能当几天集团掌门人他自己心里也有数，这些年折腾来折腾去，只不过是因为埋怨我，所以找点事做罢了。”

温淮川想，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恐怕还是不能明白大哥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做了什么事能让他那么埋怨？”

“唉。”温竺山猛叹一口气，“我在想，要不要为了让温岘老同志善终，牺牲一下我们自己家的家庭和睦。”

需要牺牲家庭和睦？他们叔侄二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牵扯到的事有那么严重吗？

“拿不定主意可以和我说说，我也不想看到和老爷子最像的弟弟，也跟他一样痛苦地离开。”

温竺山绕过茶台在温淮川对面落座，接下来的话题，也许只有将茶杯斟满，才能让他们两人好好消化那段沉重的往事。

“所以我把你叫来了，温寻那丫头的事除了你我还能找谁商量？”

温寻？二叔与温寻又有什么关系？

温淮川顿感惶恐，他深呼吸着，目光颤抖地看向大哥，“嗯，我听着呢。”

-

到家时已是凌晨一点，为了不打搅温寻休息，温淮川借用了熬夜打游戏那位的浴室洗去了身上疲惫。

从浴室出来后，温淮川勒令温亦枫立刻上床睡觉，盯着那家伙钻进被窝，也没收了他的电脑游戏机后，劳心的代理家长才离开了他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床边时，温寻又横在了大床中间，温淮川轻手轻脚上了床，将睡姿随意的瞌睡虫搂进了怀里。

下巴紧磕她毛绒绒的头顶，他在思考该如何减轻温寻在得知真相后的负面情绪。

也许是搂得忘记了分寸，温寻在他怀里难受地挣扎着，温淮川拍拍她的后背试图让她继续安稳地睡下去，结果怀里还是传出了呜咽一般的声音。

“嗯？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温寻宝宝快睡觉。”

“不要。”温寻的腿搭在了他的腰间，脑袋也不停向上拱着，最后枕在了他的胳膊上，昂起头就开始撒娇，“你亲亲我我再睡觉，嘿嘿。”

“好。”

一片轻柔温热的吻落在了微扬的唇瓣之上，温寻也礼尚往来地含住了他的上唇反复吮吸着。

“加班辛苦啦。”

“不辛苦的宝宝。”温淮川继续补了一枚亲吻，“早点睡吧，我们睡醒后要一起出门，和温亦枫一起。”

“一起出门？做什么呢？”温寻问。

“嗯…去医院看看二叔，他身体不太好。”

“哦哦，没问题，那晚安，我爱你。”

“我也爱你，晚安。”

即便在相拥着入眠前听到温寻说“我爱你”，温淮川的心情也依旧在谷底之中深陷泥泞。

虽然温家不缺吵闹之人，但下一个白天，也许会把吵闹却也和谐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