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依赖 第31章 第 31 章

夏静说：“那杨杨陪你去好不好？”

他点点头。

夏静松了口气。

竺杨脸上红红一片。

沐宿问：“被你妈打了？”

竺杨点头，她上下打量他，“你要出去啊？”

沐宿问：“你要一起吗？”

竺杨说：“好。我戴上口罩就行。”

沐宿上楼拿口罩。夏静用毛巾包了冰块给她敷。竺杨乖乖坐着。她闻到夏静身上的香水味，有点紧张。她很崇拜沐宿妈，从小就觉得她跟别的妈妈不一样。

夏静柔声问，“怎么打这么重啊？”

“她老是让我写习题。”她连忙补充道，“学校的作业都做完了。”

夏静叹了口气，“你这么大了，她不该打你的。”

沐宿从楼上下来，拿了三个口罩让她选。一个是草莓碎花图案，一个是猫咪图案，一个是全黑的。竺杨说：“随便。你哪来这么多口罩？”

“看到就买了。”沐宿拿起草莓图案的在她脸边比了比，“这个吧。”

两人一起出门。夏静把口罩放回沐宿房间。她看着手里的口罩，突然笑了一下，她不信儿子会给自己买什么草莓和猫咪的口罩。

竺杨经过集市，水果铺子前竖着一排甘蔗。她买了一袋，递给沐宿。

沐宿说：“自己拿。”

“英国都是绅士啊，你这样一点都不绅士。”

“物以希为贵。”沐宿拿了一块甘蔗，咬了一口，汁水甘甜。

竺杨把口罩塞兜里，拿了块吃：“哼。”

沐宿接过她的袋子。她的心情又飞扬起来：“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

“这么快！”她震惊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沐宿说：“那天你们在学校，也出不来。没什么好说的，而且我们可以□□联系。”

她跟在他身后，闷闷不乐道，“要不你把我打包带走吧。”

沐宿心里一动，蹦出一个念头：好主意。他拿出手机：“我让我妈多定一张机票。”

“喂喂喂。”竺杨连忙拦住他，“我开玩笑啦，去英国很贵的，我没钱。”

沐宿说：“你爸妈有钱。”

“那他们也不会让我出去。”

“英国的学校好，我让我妈跟你妈去说，你妈会答应的。”

竺杨后悔不迭：“我英文很差的，我喜欢在国内。”

沐宿心里暴躁起来，且无法自控。他脸一沉，加快脚步。竺杨小跑着跟上他，安抚道，“不过我有空可以去英国玩。”

“什么时候有空？”

竺杨结结巴巴：“暑……暑假？”

“哪个暑假？”

竺杨只是随口一说，现在更后悔了。

沐宿问：“高考后的暑假吗？”

“那个暑假要学车……”

沐宿停下脚步，烦躁地把额前的碎发往后捋。他努力压抑怒火，“竺杨，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说出口。”

竺杨慌了，她没想那么多，她第一句是开玩笑，第二句话是安慰他。她没想到沐宿这么上纲上线。她小声说：“对不起。”

沐宿更烦躁。他加快脚步往山上走。竺杨跟着他，不敢说话，小心翼翼看他，从袋子里偷了甘蔗吃。有一块是甘蔗节。她往泥里一扔，又偷了一块。

沐宿深吸一口气，“不要乱扔垃圾。”

竺杨小声逼逼：“这是有机的……”她拿出最后两块，“给你。”

沐宿吃了，把袋子扔进垃圾桶。

竺杨拿出纸巾擦手，又瞄了沐宿一眼，战战兢兢帮他擦手。

山坡上，很多人在放风筝。有只风筝飞得很高，只剩一个小黑点。沐宿坐在亭子里，抬头看风筝。竺杨说：“你想玩吗，那边有卖的。”

沐宿摇摇头，“不想。”

“你还记得我们小学做的风筝吗？”

小学时有风筝大赛，他们四个一起做风筝，在做之前，橙子和沐宿起了争执。橙子是个大骚包，一定要做艳压全场的鲸鱼风筝。沐宿说那种风筝不好飞，得风很大才行。两人争执不下，石头剪子布，橙子赢了。四人一起做鲸鱼风筝。既然决定了，沐宿就做得很认真，从骨条到布料，非常精致。

此筝一出，谁与争锋。那天橙子跟初上泰坦尼克号的杰克一样，就差没高喊“我是世界之王”了。而且那天风速也很给力，竟然能把鲸鱼风筝拖起来。大赛之后，学校还把风筝供在艺术台上，供了整整半年。半年后被某土豪的擎天柱模型换下来。

那时沐宿做什么都很厉害，作文拿奖，奥数拿奖，期末的奖状更是数不清。每逢学校有节目，班主任一定会请他去做小主持。那几年，他们班班主任过得相当扬眉吐气。

沐宿的改变是在沐叔第二个孩子出生之后。在这之前，沐宿的父母关系虽差，但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体面。从这之后，一切便摧枯拉朽般崩塌了。

竺杨握住沐宿的手。沐宿拿开手，表示自己还在生气。这样的他很像小孩。

竺杨用肩膀撞了撞他，“还记不记得嘛。”

他说，“记得。”

他们继续往前走，走过炮台。炮台上有很多人在拍照。竺杨想上去，沐宿说：“我不想去。”

“嗯？”

他说：“人太多。”

再往前就是亭子。这里几乎没人，大多数人到炮台就折返了。巨大的天线塔伫立在不远处。亭子里有一个老人。沐宿不愿过去。竺杨直接陪他去墓地。

有几个下坡很难走，沐宿伸手，“手给我。”

他带着她往前。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草木旺盛，树枝上抽出嫩芽。林间有鸟叫。沐宿在一块巨石上坐下。竺杨可怜兮兮道：“阿宿，抱抱我。”

沐宿拉她到自己怀里。头顶有鸟叫声。太阳很舒服。竺杨指着远处说，“小时候有条小溪的，现在没有了。”

沐宿没有说话。她转头一看，他靠着山石闭着眼睛。阳光在他脸上落下斑驳的影子。她放轻呼吸，怕把他惊醒。沐宿说：“我没睡着。”

竺杨：“哦。”

他抱住她，让她靠到自己肩头，伸手把她的眼睛往下一抹。竺杨闭上眼睛。鸟叫声越发清晰。林子安静得很舒服。一阵风吹过。

竺杨觉得自己要融化了。

沐宿说：“走吗？”

竺杨说：“能不能再待一会儿？”

沐宿说：“好。”

过了一会儿，竺杨说：“我好喜欢和你一起晒太阳。”

沐宿亲了亲她的额角。

快走到墓地时，沐宿说：“你可以在这里等吗？我想单独和奶奶待一会儿。”

“好啊。”

她看着沐宿走过去，身影越来越小。他在墓碑前停下，站了很久。她随手摘了颗狗尾巴草，绕在手里玩。沐宿在墓碑前坐下。竺杨也坐下，她用狗尾巴草做了五个指圈，戴到手指上。她对着沐宿伸手，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做完这些，她用枯草编手链。很简单的编法，把三根绑在一起，编成麻花，绕在手腕上打一个结。她专心致志编了三条手链。沐宿回来了。他在她身边坐下。她向他展示手指上的狗尾巴圈。

“给我一个。”他摘下一个，套到自己的无名指上。

她说：“这样就不完整了。”

“嗯？”

她得意洋洋拿出手机。沐宿凑过去看。照片上，他坐在她的手心里。

他有些不满：“为什么要在我下面垫狗尾巴草？”

竺杨说：“这样你坐着就很柔软。”

沐宿说：“我不要它们。”

竺杨：“……”

他说：“你再给我拍一张。”

竺杨：“好吧。”

沐宿走下去。竺杨取下狗尾巴指圈，对着他拍了两张。这次沐宿很满意。竺杨把草编链绕到他手腕上。他精瘦的手腕配着链子还挺好看的。

他们从来路返回。中午了，太阳越来越热。竺杨小脸通红，身上都是汗。

沐宿说：“把外套给我。”

这次亭子里没人。这里风很大。竺杨看着山下鳞次栉比的房屋，心里拂过暖风。她双手合拢，大叫道：“你一定要回来——”

沐宿抿唇一笑，清风拂过他的发丝。

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