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瑾早上醒来的时候,陆淮聿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全身上下更是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
从那一天之后,梁瑾回酒店不用再睡自己那个狭小逼仄、一无长处的小房间,而是搬到了顶楼,陆淮聿定的套房里去。
晚上,只要陆淮聿过来,他们就会做。
陆淮聿不知道、也不会问梁瑾第二天有什么安排、做了之后第二天是否还能有精力拍戏,他从不会去关注这些。
既然是梁瑾自己非要出去工作,那要怎么平衡好这两份工作,是梁瑾的责任与义务,不是他的。
陆淮聿捞起身下眼神溃散的梁瑾,听见他气若游丝地恳求:“别在脖子上留印。”
这并不算太过分的要求,于是陆淮聿很宽容地同意了。
陆淮聿来这里的频率不算低,梁瑾摸清了规律之后,也就不那么焦虑难受了,起码他现在是可以工作的,他不用整天只想着陆淮聿了。
白天,就算没戏他也不会回酒店,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梁瑾只要看着电梯上红色的数字一个个往上跳,就会感到压抑沉重。
他成了片场的常驻嘉宾,背词,对戏,看对手演员发挥,和导演一起讨论镜头,困了就在剧组的沙发上躺一会,饿了就吃剧组的盒饭,梁瑾试图用很忙碌的日常把脑子里格外混乱的思绪都赶出去。
现在,梁瑾忙忙碌碌的一切只是希望自己能慢一点想起陆淮聿。
但生活里也不会全是坏消息,因为梁瑾在剧组泡的时间长,反而因祸得福慢慢和程迦南拉近了关系。
程迦南的确是圈内前辈级别的人物,在梁瑾转不过弯、不得表演要领被导演骂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帮了梁瑾许多。
毕竟只是给导演面子来客串,程迦南的实际戏份并不多,杀青的日子比梁瑾这样的男三要早得多。
梁瑾到现在都记得,程迦南杀青那天是个雨天,天色很暗,极低地下压,但雨不大,是很细密的雨丝,扑面而来,轻飘飘地落在人的脸上,痒痒的。
他甚至没有机会去和程迦南好好道别,因为陆淮聿来了。
梁瑾躺在顶楼,听到楼下放炮的声音,杀青的气氛在众人的吆喝与礼炮声中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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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瑾天天泡在剧组,本来就已经拍摄完毕大半,听说是因为档期的原因,主演临时请了一段时间假,于是其他人的戏份都像赶鸭子上架似的往前推,梁瑾首当其冲,被场务拉着排了很多的戏份,忙得脚不沾地。
这个理由连梁瑾本人都被骗过去了,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闲言碎语终于飘进了梁瑾的耳朵。
“哥,你别听他们乱说,片场的人就爱捕风捉影传谣传讹,反正我站你这...”
梁瑾在休息室里趁着空档期睡了一小会儿,被闹钟惊醒,又赶紧爬起来,去里面的更衣室换衣服,他在里头细细簌簌地换衣服,周阳犹犹豫豫的,还是隔着帘子想安慰安慰他,不要在意这段时间剧组里飘着的流言蜚语。
梁瑾低头把领子翻出来,轻轻把折起的衣角抚平,拉开帘子,他面色平静,看起来好像丝毫没有被影响到:“走吧。”
最后的戏份拍摄完以后,梁瑾和周阳回酒店房间收拾行李。
周阳走进浴室,把梁瑾的生活用品收起来,又很快出来,闷着声把衣柜里的衣服都拿出来。
梁瑾看他情绪不对,逗他:“干嘛,杀青了还不开心。”
周阳垂头丧气,抱着衣服坐到床边,像霜打的茄子,恹了吧唧的。
梁瑾笑了,问他怎么了。
周阳看着他的眼睛,露出一点不忍,犹犹豫豫地问道:“哥,那个人对你好吗?”
周阳在圈里虽然只是一个艺人助理,但形形色色的事情也是看的多了去了。那天晚上梁瑾完全是被人“抢”走,周阳也不是傻子,光看也知道他们二人的氛围完全不像情侣。
那个男人居高临下地太过明显,他问梁瑾的时候,根本不是疑问,而是稳操胜券、是命令,他知道梁瑾不可能拒绝。
梁瑾笑意淡去一点,但还是很温和,盘腿坐在空空的行李箱边上,拍了拍床上的衣服,说:
“不差。”
梁瑾没说谎,陆淮聿对他确实算不上差。
梁瑾不是一个拎不清的人,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陆淮聿对他已经可以说的上是德心仁厚。
没有受到身体上的虐待,也没有施加精神上的侮辱。
只是他自己心理上过不了那道坎。
是,圈子里经常有这种事情发生,可是梁瑾还是无法接受。
一方面,梁瑾不能接受自己竟然真的躺在别人的身下;另一方面,也不能接受自己的母亲居然真的做出这样的决定。
实际上,最后拍戏的这半个月,梁瑾时常恍惚,分不清自己是谁。
明面上,他是认真拍戏诠释角色的演员,但背地里,他只是权贵玩弄的工具,一个因为漂亮而暂时被看上的玩偶。
可能连玩偶都算不上。
难道是他太矫情了吗?
可是既然有人能接受这种生活,存在不能接受的人,也应该是合理的。
他不敢忤逆陆淮聿,所以只能承受,害怕被工作人员发现端倪,所以拼命遮掩,才买来的遮瑕膏,不过两周,已经空盘。
不过好笑的是,陆淮聿在背后动动嘴皮,他这些尽力掩人耳目的努力也都变得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到最后是全剧组都在围着梁瑾一个人的戏份打转,尽管他本身在剧本里占据的分量不重,但以这么快的速度杀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背后有问题。
他可以明着和梁瑾说的,可却非要用这样的方式让梁瑾学会妥协。
梁瑾又开始想起前两天下戏,导演把自己拉到一边,小声小气地要梁瑾帮自己和陆总说说好话,他下部戏的证还被卡着没放出来。
果然。
怎么可能呢,主演会请假,又这么巧,提前的全是你梁瑾的戏份。
做的最明显过分的,等轮到和梁瑾的对手戏,主演又能来拍戏了。
其实不用导演来告诉他,梁瑾自己作为一个有判断能力的成年人,只肖简单思考,就能明白背后那点见不得光的弯弯绕绕。
这点事情在娱乐圈里甚至拿出来说都没劲。
刚开始的时候,梁瑾也生气,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呢,嘴上同意让自己出来拍戏,又要背地里用手段逼着全剧组先把自己的戏份结束。
他甚至冲动之下就想打电话问,到底要他做到怎样的地步,才会满意,才能放过自己。
算了。
他就乖乖的回去好了,也别折腾了,陆淮聿想干嘛他都陪着,等熬完这一年,总会结束的吧?
总有能结束的那一天的。
在剧组待了快两个月,到头来,所有人都觉得他挺受宠的,整个剧组都得陪他玩。
真挺没意思的。
他也玩不过陆淮聿的。
他求着陆淮聿让自己出来拍戏,可最后梁瑾却坐在车里茫然地想,是不是听话一点比较好?
逼一个人主动就范有很多种方式,而陆淮聿选择用周围人来不自觉地驯服梁瑾,而这甚至是,梁瑾自己提出、然后义无反顾掉进去的圈套。
他用行动让梁瑾明白,顺从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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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没有收到梁瑾要回来的消息,开门看见他,短暂地愣了一会,很快弯腰接过梁瑾的行李,将他迎了进去。
两个月没回来,房子里的摆设跟先前还是一模一样,什么都没变。
之前低声下气求陆淮聿让自己出去工作。
结果还是要自己乖乖拖着行李箱回来。
陆淮聿没说什么,他却不由自主站在他的角度,顺着他的意思做出选择。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梁瑾低头看了一眼来电人,是他的母亲。
梁瑾对母亲的感情变得很复杂,任凭电话响了三四声,最后还是接了。
“阿瑾?”
“你新戏拍完了吗?”
梁瑾低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母亲应该是在外面,背景声音有些嘈杂,隐约还能听见吆喝的人声。
梁瑾听到她和别人说先等一下,然后过了几秒,听筒里变得安静,应该是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
很快,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阿瑾,你之后可不可以不要去外面工作了。”
“为什么?”
梁瑾的胸脯上下起伏着,母亲的声音依旧和记忆中一样温和,但梁瑾感觉有一把钝刀划开了自己的心口。
母亲听他不想同意的意思,有点着急,说:“你天天往外面跑”,过了两秒,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又刻意压低声音,委婉地劝道:“你总不在家,难道要让陆总跟着你跑吗?”
“L城就那么一个小公司是陆家的,也值得陆淮聿大费周章过去吗?”
所以陆淮聿过来,只是为了和自己做那档子事吗?
还真是够坚持的。
“妈妈,你不知道他来找我做什么吗?”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我那么天赋异禀,能左右陆总的心意。”
梁瑾的母亲不愿意和他细谈关于他们二人相处的事,只是一味地自说自话:“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你爸爸想找陆总,公司的人说他去L城出差了。”
直到现在,梁瑾的母亲也从未关心过他一句,只有满口满语的赵家陆家,梁瑾不想再听下去,忍无可忍,干脆打断她的话,声音很轻:“我的哪个爸爸?”
对面愣住了,半天没说一句话。
梁瑾站在窗边,看着远处正在修剪花园的园丁,不停有枝桠被剪断掉在地上,堆成个小山坡,笑了,说:
“没记错的话。”
“我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
专注谈恋爱(虽然还没谈上),不会涉及很多两个人的事业线,点到为止[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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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