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块融化 第5章 生日

宋清远的生日是在六一儿童节这天，恰逢学校放假，可以提前回家，但宋清远没有，依旧是按着往常下晚自习的时间收拾书包。

其实她并不需要这样的，她是可以在下午的时候跟林炽一起回家的。但她需要借学习来压制住那颗萌芽，防止它长成参天大树，枝繁叶茂。

公交车站愈发近了，但宋清远今天不想坐车，十分钟的路程，她想走回去，或者说，她想静一静。

她跟林炽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自幼儿园开始就被突如其来的小豆丁给缠上。那时候是五岁，林炽是转来的，当时的宋清远本来就没有过多关注林炽，但是她却是指着宋清远说想和她坐一起。女孩儿诧异，疑惑：我和她……认识吗？

愣神间，林炽已经坐在了她旁边的座位上，而后宋清远看见林炽从书包里拿出了一盒奶糖放在桌面上笑吟吟地看着她，说：“你好啊~我叫林炽。火、只、炽。”

……好刺眼的笑容。

“你好。”

那是和林炽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宋清远第一次被人缠上，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居然能像麻雀一样吵。

“宋清远……”

“宋清远！”

儿时稚嫩的童声和现实中话筒里传出来的少女清脆的声音重合起来，宋清远嗯了一声。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通通话是什么时候接的，也不知道林炽是什么时候打来的。只是回过神时，手机里已经是通话界面了。

“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逛逛。”

红灯变绿灯，随着人群走过斑马线，不由自主地走向一间熟悉的花店。

“哈喽？”推开门，风铃声响起，“这么晚还不回家吗？”店长放下手中的活儿，倒了一杯冰饮给宋清远。

店长今年刚三十岁，当初林炽跟她一起聊天的时候问过为什么想开花店，而且卖的还都是玫瑰。她说只是开着玩，消遣消遣。所以这间花店至此成为了林炽买花的首选，宋清远问她为什么，她美其名曰说，“玫瑰好看啊。”

“嗯……逛逛。”

“你家小跟班呢？怎么不缠着你了？”

小、跟班？

“嗤……”宋清远觉得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她真的是有点受林炽影响了。

尤其是……情绪。

“她啊……”宋清远的嘴角上移了两个像素点，“估计在家里给我忙活生日呢。”

就是不知道忙得怎么样了。

“哦？生日快乐啊。”

“谢谢。”

“一束，艾莎玫瑰。”

女人只是愣了一下，没有多问什么，自顾自地转身去打包好。

“需要写点什么吗？”她问。

“不用。”

要是写点什么，倒是没那么容易给她玩了。

八点整，宋清远准时回到家。这一周里父母都去出差了，每晚回来时，面对的都是黑漆漆的客厅，就像现在一样，能看到的只有月光撒进来的一丝光亮。

猜错了呢。是一个人过生日。

宋清远换好鞋，就着黑想要伸手开灯。

“别开。”林炽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里出来从背后扣住她的手腕，“跟我来。”

怀中的玫瑰外包装与衣服摩擦发出的声音在黑暗里尤为清晰。宋清远垂眸看了一眼黑暗中被攥着的手腕，少女温热的掌心和皮肤相触，将温暖一点点地赠予自己。

“林——”脚步停止，林炽用食指抵在唇上示意眼前人安静下来。手腕的热源消散，宋清远能听得到林炽远去和一会儿后清晰向自己走来的脚步声。

“宋清远”林炽小心地将生日帽戴在她的头上，小心地点燃蜡烛。眼前有了昏黄的光亮，林炽笑吟吟的脸呈现在宋清远的视线中。

温暖……吸引人。

她听见她说，“生日快乐~宋清远。”

有些时候宋清远真的挺不理解为什么青春期里会有人喜欢上一个人那么快，那么深的情况下到了最后也可以果断而不留余地和悔恨地离开ta。他们可以很快对一个人心动，也可以很快地移情别恋，爱情对他们而言就好像是一个消遣的游戏，什么时候无聊了就开始一场“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腻了就“适可而止”地结束。

宋清远从前从来都没有深思、研究过这个问题，因为她不需要。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她觉得她不得不去思考了。

喜欢她吗？

不会的吧？她对林炽似乎没有像网上说的那样会对对方有很强烈的肉//体**。

那既然不是喜欢，那会是什么？忽的，宋清远脑海中渐渐的萌生出了一个词，但只一秒便被她亲自掐断，消除。

“怎么还抱着束艾莎玫瑰回来？”灯，被打开了。

“买回来给你玩玩。”

买给你的，林炽。很，适合你。

“喔……那你，知不知道它的花语？”

我的心中，只有你。

宋清远有些心虚，“不知道，没问。嗯……好看就买了。”

知道。

我的心中只有你。

“我也不知道。没有了解过它唉。”

林炽接过这束两人都不知道含义的玫瑰，微微低头嗅了嗅，然后抬起头扬起一个恰到好处且完美的笑容，“好香！”

怎么能随便送别人花呢？还是不知道含义就送。

怎么办？讨厌宋清远了。

林炽自顾自地把花放到一边，而后开始跟另一人闲聊。

宋清远本就话少，所以几乎都是林炽林炽在说，她在听。

听她说这个蛋糕是她选的自己最喜欢的水果，是她亲手做的。听她说让自己委屈一点，吃她做的菜。听她说这束艾莎玫瑰真的很香，真的很好看。听她喊自己转头，然后被抹了奶油。

脸上是奶油冰凉的温度，和黏糊糊的感觉，面前，是少女明媚的脸庞。宋清远突然想起一件有些久远的事情。

那时候她刚上二年级，林炽“恰好”跟她坐一桌。宋清远当时莫名有些不开心，挂着个苦瓜脸上了一下午的课。而作为同桌的林炽其实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奈何她的好同桌是一脸凶巴巴的模样，饶是非常热情的人也会不敢靠近。

但林炽总是那个不一样的人。她是不敢靠近她的苦瓜脸同桌，但不代表她一直不敢靠近。所以，在放学铃声响后，见宋清远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的动作时，林炽从自己书包里摸出了一小盒大白兔奶糖放到桌上。

“宋清远。”

“干嘛？”眉头有点点皱，也有点鼻音，还有点委屈……和可爱。

林炽像献宝一样双手奉上那一盒糖，脸上是不同于宋清远的委屈又沉闷的表情，而是扬起一个甜甜的，属于孩童的幼稚笑容，“你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妈妈说，吃糖心情会变好的，你……要不要收下我的糖？”

“……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开心呀！”

林炽……

宋清远回过神来就看见林炽正想故技重施地往自己脸上抹奶油，她偏头，躲了过去。

“切，还以为你要愣神多久呢！”

“想到一些事情。”

“哦。”小插曲过去，林炽看似坦然地和宋清远聊天，但实际上心思一直在那束艾莎玫瑰上。她不明白今晚为什么会晚归，不明白为什么要捧着一束极具暧昧性的花回来，不明白为什么在问花语那一刻宋清远的眼底闪过一丝逃避。而且，宋清远这人一向严谨，绝对不可能随意买不知道的东西回来。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林炽。回神。”

“宋清远……”

“嗯？”

“那束玫瑰…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林炽逼近了正在吃蛋糕的宋清远，“真的，只是单纯买回来给我玩玩的？”

“嗯……”

“宋清远，你说实话，好不好？”林炽想要验证一个答案。

说吗？但这也只是新生的萌芽，而不是参天大树，这株萌芽是生与否都不可以确定。况且，真的说出来的话，林炽会害怕她的吧？她不想让林炽害怕她、远离她。

如果这种预感真的发生，宋清远想，她会疯掉的。她早就习惯了林炽的存在。

“不知道。林炽，你喜欢花，我就想买来给你玩玩。”

麻雀可以只待在她精心制作的精美笼子里吗？太阳可以只照耀她吗？小狗可以只围着她转吗？

林炽，可以只属于她的吗？可以，只围着她转吗？

林炽。我好像更爱你一点了。

“你没有说实话。”

“宋清远，我会把话说的很直白。我最后问一次。”林炽闭上眼睛深呼吸，再睁眼对上宋清远的视线时，她发现她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刚才聊天时的一丝温柔。但林炽依旧大着胆子问起了想要问的问题，“你是因为我喜欢花才无心买来送给我玩玩，还是……”

“还是因为，你明知道它的花语，但依旧想要送给我？是因为你喜欢我么？宋清远？”

“宋清远，艾莎玫瑰的花语，是‘我的心中只有你’。”

手中原本美味的蛋糕突然变得索然无味。这样的问话让宋清远有点不喜欢这样封闭的空间了，莫名的一点点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想逃离，想躲避，想藏起来。总之，她不想，不想待在这里了。

“林炽。”宋清远放下手中的蛋糕，用力按了按眉心，稍稍吐出一口气来，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不知道该送朋友什么东西比较好，所以我折中去你喜欢的那间花店里挑了一束花，这是一个很万能的选择。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抱歉，是我鲁莽了，失去了严谨性，没有了解它的含义就送给你。”

“……”

“林炽，你……”宋清远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要不要教教我，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朋友？”

“……”

朋友？

嗤。

“好啊~”林炽第一次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看着她，“我一定会好、好、教、你、的。”

哼。

胆小鬼！

胆小鬼宋清远。[熊猫头]

萌芽会一直生长，不会突然断芽，只会渐渐长成参天大树。所以宋清远就算想要躲避、逃离，那么这棵大树会一直缠绕着她。永远不放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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