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雁以为她不小心咬到他的手,忙把口移开,拉着他的手腕,到焰火下仔细检查他的手。
未发现什么异常,此时腹中的饱意升起,才意识到自己前面做了什么,心虚不已,讪讪后退一步。
焰火荧煌,在男子身上洒下斑驳的灰色虚影。
他睨向女孩躲闪的模样,不禁回味方才她冰冷的指尖不经意擦过那根粗糙的感觉,指尖又是一股愉悦的颤栗袭来。
颤栗顺着血脉直达心脏,那铺天盖地的欲|火渐渐在五脏六腑中炸响,似要将人灼烧刺骨,他气息乱了些许。
林惊雁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会怪罪自己,忙挪得远远的,警惕地看着傅离绡。
然傅离绡却当什么也没发生,面上保持着冷静自持的模样,坐在地上打坐。
林惊雁看无碍,也着实是累了,再不多想,靠在石脊处准备睡觉。
可睡得迷迷糊糊时,那种时而尖锐时而钝痛的感觉又来了。
她已困得睁不开眼睛,眼下虽痛,却仍就着重量倒在地上,蜷起身子,捂着肚子说服自己接着睡。
时间太久远,她差点忘了,穿越到修真界之前她总犯胃病,就是这种一阵一阵的痛。
往往她都是忍着的,但其实这样的痛总要持续一段时间。渐渐的,她的困意驱散,人也完全清醒了。
她按住自己的肚子,胡乱搓揉,好一些,刚松弛下来,却更痛了。
痛苦得忍不住发出小声嘤咛,终究还是吵醒了打坐的傅离绡。
他缓缓睁开眼,冷漠睨她:“你怎么?”
林惊雁有些小倔强,下意识摇头:“没什么。”
但额上因疼痛冒出的汗珠还是出卖了她。
傅离绡平静:“你痛?”
林惊雁试图通过说话转移注意力:“一点点,好像……不是饿的,是吃错……东西了。”
他轻嗤一声,毫不掩饰地嘲讽:“果然是没吃过苦,喝点雨水就娇贵成这样。”
原来是喝雨水导致的,也难怪,雨水污浊生冷至少应该煮过再喝。
林惊雁捂着肚子,咬牙狠道:“还不是你……分明有水却不……愿意共享。”
傅离绡说得理所应当:“你又没求我。”
林惊雁气笑了:“呵……求你……你会给吗?好歹……给你当拐棍那么久……一口水也分不到!”
他目光微别:“施展灵力,用我教你的那套方法搓揉,很快就会好了。”
“哪还有灵力?”林惊雁立刻翻白眼,觉得他没动脑子想。
这具身体本来就弱,又无仙骨,废灵根。
若非她有基础能汇集一些灵力,那御火术她可使不出。
傅离绡咧嘴一笑,烂漫而纯良:“那你现在求我,我给你一些。”
林惊雁扯出半边冷笑:“又是求你?你这人……说话不算话,你以为……我还会信第二次吗?”
闻言,傅离绡唇角的笑容淡了些许。
他闭眼片刻,骤然睁开。
忽循循靠近,粗鲁扼住倒在地上女孩的手腕,灵力翻涌,强行给她输送了一大笔灵力。
骤然接受这样一大笔灵力的林惊雁只觉血脉发胀剧痛,腹痛加上这样的胀痛让她哼唧声更大了:“不……不行了!痛……慢一点……轻一点。”到后面甚至带上点哭腔。
听到柔软的泣音,男子没来由的暴厉逐渐缓了下来,转而如涓涓细流般给她输送灵力。
灵力入体,似凝聚成一张柔和的掌在痛处抚摸。在林惊雁腹部隐隐的疼痛顿时得到极大缓解。
她呼了口气,面容挂上舒适的迷离。
傅离绡声音低沉沙哑:“如何?”
林惊雁刚好起来,又不怕死调侃:“你真给啊!我以为,你又骗我。”
傅离绡嘴角噙着古怪笑意:“求我,我给你更多。”声音轻慢微挑。
林惊雁果断没脸皮说:“那我求你。”
傅离绡顿了顿,无语轻嘲:“……没骨气。”掌心却口是心非地汇入更多灵力。
灵力暖暖的。
虽是夏日,但夜间还是凉快,加之痛苦的折磨,这样的暖流让人松快极了。
林惊雁渐渐在这样的舒适中睡了下去。
男子睨着她的睡颜,将手放开,左手摩挲着右指上还残留她温度的指尖。
忽觉一股热意蔓延全身,他喉结滚动,斜开眼睛,背靠着山脊默然闭上眼。
烛光通明。
林惊雁再次痛醒。她爬到他身边,将他晃醒,泪眼汪汪地央求着他给她更多灵力。
他眯着眼,骤觉她这样的反应令人舒坦极了。
他垂眸笑:“不如我们做交易?”
她急切问:“如何做?”
他喉结一动:“抱一下我。”
她怔住了:“为何?”
他摇头:“不知,总之抱了就很舒服,这要求很简单,我完成了,我便满足你。”
她手指绕啊绕,犹豫了一会儿,终张开双臂,欢快地环抱住他。
小脑袋搁在他怀里,整个身子软乎乎暖和和的,似渴喉饮冰,久饿投餮,世间最大的满足不过于此。
他忍不住泛起酣畅温笑,指尖一动,欲给她更多灵力。
她一面享受着灵力,一面也为他的舒适感到高兴,竟并未离开他,反而将小脸慢慢靠近,清甜呼吸倾洒在他脸上。
他骤明她的意图,低喝:“不许!别忘了我们的关系!”
“可你不是很喜欢么?”她趴在他怀中,挑眉轻笑一声,柔荑抚在他脖颈,在精致的突出按了一下。
他闷哼一声,眼睁睁地看着她俯身而来,却推不开,或许是并不想推开。
不可控的长长青丝铺在她洁白胸口上。
她轻轻含住他的喉结,舌尖扫过那处凸起。
他呼吸不禁大了起来,然她却不停止。
贝齿似幼鹿啃食新叶般在上面挑弄,时而轻轻啃噬,时而重重吮吸,时而黏稠舔舐。
他浑身一僵,思绪迷离,手指深深掐进她腰间软肉……
凤眸骤然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
还是夜,木头当的烛早已昏暗无光,只余洒了半盏的月光入洞中。
身体上两只蛊虫活跃颤动、痛苦刺激带来的愉悦还未停止,似誓要搅动得天翻地覆般。
他握紧拳头,却又不由自主想起梦中的那寸旖旎,真实无比,流连忘返。
竟在剧痛中硬得发疼。
他咬牙,强行运气,腿上的蛊虫才从脐下龙渊痒痒爬走,转而去给受伤骨折的腿部疗伤。
女孩睡熟了,均匀的呼吸声在山洞内此起彼伏。
他强压下的躁意被呼吸声打搅得又升起几分。
只好握紧拳头,砸向凹凸不平的石脊处转移注意力才算过去。
可他再也睡不着了。
东方既白。
林惊雁悠悠转醒,但懒得睁开眼,活动了下四肢,都还齐全,才安心。
没关系,夜里没有遇到什么可怕的野兽,又多活一天,已经很厉害了。
她纠纠结结勉勉强强睁开眼,却看到脸色发青,唇角紧绷的傅离绡出现在眼前。
她吓了一跳,不太爽地爬起来:“看我干嘛?”
傅离绡眼皮微掀,语气淡淡:“已经巳时了。”
意思就是你是猪吗,那么能睡!
林惊雁忽略嘲讽,掐指一算,欣喜笑:“刚好,我们走过到青龙寺刚好可以能整理一番吃素斋。”雄赳赳气昂昂继续往目的地去。
“……”
*
“永乐!”江枫渔寻了半天,方才发现李昭棠的踪迹。
李昭棠的马被惊扰发狂,将她重重甩在地上。
想要爬起,一时间却动弹不得,应是伤到了骨头。
江枫渔下了马跑过去。
她正躺在地上,看到他来,下意识竟觉委屈,默默抽泣流泪。
江枫渔的心顿时莫名纠成一团,似被钝刀深剜,恨不得痛在己身。
他想将她抱走,但又怕贸然挪动加重她的伤势,终是寻急脚递将消息送去,自个儿跪在地上陪她。
李昭棠真是痛极了。
一开始说都说不出,只知颤抖地唤他名字。
发现自己下意识的依赖后她暗恨自己丢人,咬着唇,倔强地不让眼泪流。
却还是止不住流下几滴。
江枫渔不禁失笑:“要哭便哭,你这是作何表情?”
“本公主好丢人……”
江枫渔的语气中不由带上几分宠溺:“好了,群马失控,饶是上阵作战的士兵也不一定能降得住。
除了你我知道此事,连风也不会传出去。你不必总是那么要强。”
李昭棠仍吸鼻子:“就是你这人最爱笑话我了,才丢人。”
江枫渔纠结了一会儿,终是拿着手帕替她擦拭:“我那不是笑话你,只是喜欢逗你。”
他收起手帕,落拓一笑:“你以为我真的会当你们公主享受一些金尊玉贵就愤愤不平,觉得你们罪大恶极吗?”
他低头沉沉地看她,神色变得严肃:“女子处世本就艰难,乡野百姓中男子尚能读两年村塾,女子却连笔墨也不许碰,未嫁时随父耕织,嫁人后为夫家操持终生,耗尽芳华。
我见过真正的民生多艰,是州县官员层层盘剥的苛捐杂税,是权贵圈占良田的通天手段。
这些才是吸食民脂民膏的蠹虫,而非公主用几盒螺子黛、穿几匹越罗纱。”
李昭棠从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不由怔住,静静听起来。
“你去国子监听讲学,他们笑你牝鸡司晨,你去疫区施药,御史弹劾你抛头露面。可若是个皇子做这些,只怕早被夸成仁德典范。
你贵为公主,本可在宫里逗花弄草、调脂弄粉,却偏要不顾非议到国子监旁听,不顾安危到疫病中施药。这般作为,不仅不丢人,反令某佩服钦慕。”
那“钦慕”二字轻却稳。
李昭棠脸红了,几欲想要动弹打他,奈何周身却痛得狠,她嗔:“你在说什么?”
江枫渔眼中盛满得意,柔和一笑:“公主殿下应该听清楚了,某就不再重复了。”
窥她额角冒出的层层细汗,再用手帕替她细细擦拭:“再忍忍,我让人给宫里送信,想必到时会有最好的尚药局奉御替你医治。”
李昭棠扁嘴,眼睛红红的:“可是若是阿娘知道恐怕要怪罪我了。”
江枫渔轻笑:“便说是我江二公子故意挑衅,二位公主为了皇室威仪方才相约到乐游原比试。”
李昭棠脸色好些后却又陷入更深的担忧:“你是真不怕。”
他拍拍胸脯:“我江枫渔的名号京城里都知道。无父母管教,性子顽劣耿直,随我那敢于直言的祖父。”
江老从不趋炎附势,犯颜直谏,太宗皇帝在世时赞他国之铮臣,如今陛下对江家仍礼遇三分。
他江枫渔所说的对皇室秘辛讽刺之事陛下又如何不知,只是从不计较,反而觉得有人能捅破这脓包也是好事。
“对了,我阿姊她后来怎么样了?可有安全回家?”
江枫渔走得急,不知后面发生的事,但为了不让她担心便道:“有丫鬟陪同,应该无碍。”
天黑前,无碍的林惊雁和拄着拐杖的傅离绡极其狼狈但依旧成功到达了青龙寺。
走了两天,林惊雁筋疲力尽,膝行股战,差点倒在寺庙前。
好心的僧弥将她扶起。
她编造了个身份,讲述和家兄游玩却被打劫,苦走两天两夜才到青龙寺的艰辛。
僧弥们见其可怜,忙将几道素斋和难得的大白米饭奉上。
林惊雁十分感激,待僧弥下去,虚弱矜持的样子再也装不下,拿起碗筷开始狼吞虎咽。
饿久了,什么都好吃。
这素斋比起她公主府里的山珍海味还美味。
傅离绡默默拄着拐杖过来,门口整理完满是灰的衣裳,走进斋堂,鄙夷地睨她一眼。
从前她可是掉入虎穴也不失风度保持端庄的长公主,如今这般和乡野村妇倒也没什么区别。
他出身微尘,自然没有看不起乡野村妇的意思。
只是诧异于她当初分明何时何地都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矜持作态,甚至因一幅画便将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
如今竟然会也有如此狼狈接地气的时候。
当初她厌恶他卑微低贱像条狗,到自己沦落时却哪里还有那副矜贵傲然模样?
原来也是会低头讨食的,真是严于律人,宽于律己。
讽刺至极!
他轻笑一声,直白地斜眼低嘲:“原来长公主也会像狗一样扒饭。”
林惊雁充耳不闻,吃得大概饱了,才觉吃独食不好,便睁大眼睛问:“你不吃吗?”
他原以为她会生气,会反驳,却没想到她甚至睫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一时让他的气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哑火了。
不过他也不会亏待自己,优雅从容地坐到旁边,小口吃饭。
林惊雁把装着豆腐的碗推过去:“你多吃点,补钙,没准骨折能恢复得快呢。”
傅离绡没听懂,但仍骄矜夹了一块,慢条斯理地品尝。
林惊雁看着他的动作,在心里吐槽:真装,吃那么点一定发育不良。
若非懂得法术,那身子一定弱爆了。
面上却是不显的。
她擦擦嘴:“你的骨折可以让病坊的僧侣帮你先瞧瞧。皇帝对你那么看重,肯定会派个医博士给你治病,现在处理好了好让太医帮你继续治疗。”
傅离绡冷漠:“不需要。”
林惊雁讷讷一笑:“哦,好吧。你很勇敢嘛少年。”
傅离绡:“……”
林惊雁揉揉吃得鼓鼓的肚子:“你上次去河东道赈灾,听说效果显著,皇帝应该会给你很多赏赐吧。
什么金银珠宝,够你用一段时间了。
不过我很好奇你养的宠物是什么,怎么那么花钱?”
“宠物?”傅离绡挑起音调,不解地瞥她一眼。
他没有宠物,他那么缺钱,不过是因为体内养的这两只蛊虫。
他从小饥寒交迫,后在她公主府又经历百般磋磨,五脏朽坏,奄奄一息。
这两只灵髓蛊,正是他断腿之后植入的。
也是他活下去的代价。
它们含有剧毒,却可治病,在他的断骨处爬行啃噬,在他的腐肉里产卵,与他血脉共生,髓海相缠。
它们最爱灵药淬炼的血液,他只能每月服食上等灵药维持命源。
是以,他驯服了体内的毒蛇,却也活在毒蛇的獠牙之下,他与蛊相伴共生,同堕黄泉。
蛊虫就是就是他的命,而他的命不正若蛊虫吗?
身如腐芥,逐风而靡,血脓所至,人皆走避。
他对自己泛起轻嘲,复而定定睨向她这个始作俑者。
这些天他心底对她的渴望差点连自己都迷惑,忘了他的最终目的。
他可不是贪恋那可耻的温存错觉,他要好好折磨她,岂可让始作俑者安然无恙地活着?
他看向她,淡淡柔笑:“嗯,宠物这就不劳长公主操心了,不过某确实需要赏赐,而且这个赏赐可不一般。”
定会让你大出所料,心旌摇曳,惊喜难眠。
他的掌心骤然升出一股热流,藏在衣服下两只蛊虫也变得活跃欲出。
身体的反应告诉他,他已迫不及待地要亲手拆开这个礼物,一定,甜如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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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