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别误我正事 第49章 第49章

楚瑛挥泪撒别母亲妹妹，只同韩泉轻装出发，二人快马加鞭，逢驿馆则歇息换马，不消数月就到了咸州军营。

楚瑛和韩泉在营门几十步外下了马，还未曾开口，哨军便道：“来者何人？”

楚瑛拱手道：“京城使臣，奉朝廷之命，面见楚将军。” 他取出一枚腰牌与封口文书递上去，哨军仔细验过后，道：“请在此稍侯。”

一人入了军营，片刻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壮汉匆匆赶来，楚瑛神色未有变化，韩泉却先微瞪双目，呼吸也急促了些。

韩瑞想行一礼，念及信中说世子不得暴露身份，只好止住，道：“请随我来。” 他瞥了眼韩泉，又立刻收回目光。

楚瑛二人随他进了一座营帐，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端详挂起来的地形图，他见了男人的背影，嘴唇轻颤，不由得向前走了两步。

韩瑞道：“将军，世子来了。”

楚钧过了几息才缓缓转过身，看向十年未见的儿子。

“父……亲。” 楚瑛一个字刚脱出口，眼眶就湿润了。

韩泉和韩瑞放下帐帘，默默退出。

楚钧趋步走到儿子面前，双手紧紧捏着他的肩膀，含泪道：“都长这么大了，长得俊，比你爹强多了。”

帐外的韩瑞父子隔了几步站在帐门两旁，都不去和对方对上视线。

“你三个哥哥，还好吗？” 韩瑞试着打破坚冰，他本想问你好吗，可既然韩泉都好好地站在他面前，自然不用问。

韩泉万年不变的平淡表情此刻也如旧，他道：“都好。”

两人又无话了。

“好好保护世子。” 韩瑞不知说什么，冷不丁又把这句话拿了出来。

“是。” 韩泉立刻回道。

帐内，楚钧父子已叙完旧，他携了儿子的手欣慰道：“不愧是我楚钧的儿子，和那帮膏粱纨绔就是云泥之别。”

楚瑛红了脸，忍不住笑意：“父亲，我早就想来投奔您了。”

“关于战况，想必你也大致了解，自从三月前的南下掠夺，燕国再无动静。”

楚瑛道：“如今是三月份，要到五月开春，他们才会有大动静是吗？”

楚钧颔首：“不错，但何日何时，多少人马都是未知数。”

“父亲可是已派人去刺探敌情了？”

“我已派谍报使去查探。” 楚钧突然转了话题：“靖阳说务必要隐瞒你的身份，只让你挂个虚衔，不可上战场，瑛儿，你怎么想？”

楚瑛沉声道：“孩儿定要立实功。”

楚钧哈哈大笑，拍了拍儿子的背：“这才是我的儿子！” 他严肃道：“如今冰雪未化，只有些巡边修缮之事，你派不上用场。”

楚瑛知他定有他事交与自己，道：“父亲尽管吩咐。”

楚钧道：“刚才说的去燕国刺探军情，你可愿做？”

楚瑛没想到父亲竟委此重任，此事他若能办到，必能助到父亲，扭转战局，他站起来拱手道：“属下领命。”

楚钧道：“我已派了谍报使一行办成商队出发，你要自个儿想办法。”

楚瑛道：“父亲可会派人手给我？”

楚钧摇头：“容易打草惊蛇。” 派十几二十个兵护着，不仅容易泄露楚瑛行踪身份，而且在燕国腹地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如此，还不如只让他们二人去，就是什么也没探到，随着普通商队也能安然返回。

他又道：“韩瑞会带你们去找商队，先同他们去屏城，自那转道去大燕王庭。”

楚瑛道：“是。” 他犹豫片刻，鼓足勇气道：“父亲。”

“怎么了？瑛儿。”

“我今晚想和父亲抵足而眠。” 楚瑛脸颊微红。

楚钧闻言，笑着搂住他的肩：“好！”

楚瑛出来将此事与韩泉说了，后者低声道：“屏城。”

楚瑛点点头：“既脱离大齐，又独立于燕国，总算可以亲眼见识这个地方了。”

韩泉见他完全忘了，也缄口不言。

过了一会儿，楚瑛才道：“好像有个人说过要去屏城，啊，是小左！”

那个总是朝气蓬勃的可爱姑娘。

他对韩泉道：“也不知道那姑娘有没有顺利找到亲人。”

三日后，楚瑛和韩泉找上韩瑞介绍的商队，两人置办了些茶叶作为掩饰，一同出发去了屏城。

到了城中，楚瑛瞧见褐发浅瞳，高鼻梁深眼窝的燕国人和中原人混居的场面，颇为新奇，商队中一个口齿伶俐的半大小子同他们混熟了，道：“两位韩大哥，这商队里一半人都打算在此销货，只有另一半北上，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楚瑛道：“我们自然也北上，唐兄弟呢？”

唐堂道：“我当然要去，这条线我已经走了四遍了，熟得很！”

楚瑛笑道：“一路上就拜托唐兄弟照顾了。”

“好说好说，我们会在此逗留几日，三日后卯时出发。” 唐堂道。

这时楚瑛瞧见唐堂的爷爷匆匆来了，唐远先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对孙子道：“堂儿，拿到券了，这可是你姐姐知道你来了，特地留给你的。”

唐堂跳起来道：“爷爷，你去找姐姐怎么不叫我！”

唐远哼了一声：“我去给人家分钱，你老凑过去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唐堂接过券，欢欢喜喜收在怀中，对楚瑛二人道：“两位知道愚人馆吗？明儿可是难得一见的大战！”

楚瑛好奇道：“愚人馆是什么？”

唐堂道：“就是比斗的地方，每场都是生死斗，明儿是难得一见的天级对决，我和爷爷要去看的。” 他转转眼珠子，道：“我告诉你个挣钱的法子，去馆里下注赌右小兰赢，肯定会赚。”

唐远几个月前在一次观战中认出了右小兰是左小芙，等左小芙承认之后唐堂也知道了，但她叮嘱过不可告诉别人，他见孙子嘴没个把门儿，拽着他的衣领子就走：“快来帮忙！”

楚瑛兴致盎然：“阿泉，我们也去瞧瞧。”

二人随便找了个人就问出愚人馆所在，径直去了，楚瑛仰头看着七层高阁，低声道：“这是怀王阁。” 屏城在数十年前是怀王封地，他见此处景致开阔，便建此阁眺望远江。

楚瑛压下心中旧事，步入厅内，寻执事问：“听说明日有场好战，可还有位子吗？”

执事笑道：“客官，对不住了，这场比斗半月前一定下来，券就卖空了。”

楚瑛越发好奇了：“哦？敢问是什么高手吗？”

“客官，您头一次来吧？我们这分天地玄黄四大品级，天级只十九人，明日其中两人要分生死，大伙儿可不抢着买票？”

既然天级代表屏城的顶级武力，他兴趣更盛：“真的一张券也没有了？”

执事斩钉截铁道：“真的没有了。”

楚瑛只好出了馆，他想了想，去找了下榻在同一家客栈的唐堂。

“韩大哥，你想要明日的券呐，可惜我和爷爷通共就两张……” 唐堂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

“我可以买下你们手中的券吗？价格好商量。”

唐堂毫不犹豫地摇头，他好不容易碰上姐姐出战，肯定要去助威，但十几天来也和楚瑛混熟了，不想让他失望，沉吟片刻后道：“韩大哥若非看不可，不如明早在门口等着，有人拿券进场的话高价买下他们的就好。”

楚瑛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次日早早让韩泉守在门口，以十倍价买了两张券来。

他们二人的位子在斗场周边木凳上，二人坐下，果真是座无虚席，楚瑛仰望旁边的怀王阁，瞧见唐家爷孙坐在五楼栏杆边。

不多时，楚瑛瞧见一个腰佩双刀的燕国虬髯壮汉进场，一个身材矮小纤细，头套麻袋的人也出场了。

“阿泉，你瞧，竟是个女人上场比武，在关外竟还有这回事。” 在中原女人连抛头露面都很少见，楚瑛大为新奇：“这就是唐堂说的右小兰吧，他居然笃定她能赢。”

这是高台上的人吼道：“诸位看官！今日是难得一见的天级对决！拓跋延，天级胜十三场，对，右小兰，天级胜十一场！”

席上俱是欢呼，震得楚瑛轻捂住耳朵。

拓跋延哈哈大笑道：“小兰，不如认输了和爷去床上对战吧！” 他右手摸了摸裆部：“这个可比动刀子让你爽多了。”

席上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左小芙早不在意了，在生死的重压下，很多人都会抛开无谓的脸皮，这类话，她遇到的十之三四的男性对手都会说。

高台上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燃香已尽，青铜锣响。

拓跋延抽出双刀就向左小芙冲过来，划出一个十字攻击。

左小芙抽剑挡住前面一刀，剑刃一划，拓跋延的刀撞上另一只手的刀刃。

拓跋延早知她力气大，也不慌张，顺势一个肘击就要去撞她的胸。此时刀剑尚相接，左小芙变换步伐，堪堪闪过，还是被他擦到。

“没什么料。” 拓跋延大笑道。席上又是一阵高呼。

楚瑛一直盯着场中：“阿泉，你觉得谁能赢，我觉得右小兰现在处于下风。”

韩泉道：“从右小兰的步伐可看出她内力深厚，胜负还未可知。”

左小芙躲过后，似飞鸿踏雪般扑向拓跋延，长剑先刺胸膛，被挡住后无任何凝滞，转腕横扫，划破他手臂后又上挑刺他下颚，一套攻击只在一息间。

拓跋延仰头向后倒，勉强躲过，双刀似熊掌般猛锤而下，没几息也挥出十数下之多，左小芙边挡住他的攻击一边瞅准空隙反击。

拓跋延向前，左小芙被逼得不断后退，但退至场边时，她屈膝下腰，回身一刺，正中他右腹。

左小芙虽刺中，却没有刺穿肉的实感，愣了一瞬，拓跋延瞅准机会也一刀直刺，左小芙余光瞥见，滑步勉强避开，衣角被削小一截。

“还穿软甲，没想到你个头大，胆子倒挺小。” 左小芙讽刺道。

拓跋延倒未被激怒，他继续攻击，左小芙且战且退，二人僵持了数百招。

楚瑛道：“你能胜他们中的谁？”

韩泉的视线一瞬也不离场中战局，细思一会儿道：“和右小兰分不出生死，但拓跋延必死于我之手。”

楚瑛于武道不通，只看得出拓跋延攻击大开大合，右小兰战得辛苦，没想到韩泉还是更推崇右小兰。

拓跋延气喘吁吁道：“你这娘们儿，都比得上城主府那帮修邪功的了。”

左小芙气息和开场时一样均匀，她道：“差不多了该了断了。”

她速度猛然翻了一番，双脚凌空，在空中屈膝蜷缩，暗暗取出靴中匕首，似陀螺般转了几圈，以非人的速度冲向拓跋拓，后者以为她身处半空，不能变换方向，双刀砍向她。

左小芙使剑下戳刀刃，借力滞留空中，匕首在手中转了个向，刺入他脖颈。

左小芙一脚踏在他胸膛，借力跳出好几步远，他脖子的伤口没有匕首堵着，朝天喷出半丈高的鲜血，他双手捂住伤口，向后仰倒。

场中众人皆嘶吼着鼓掌，不少人直接站了起来，左小芙甩掉武器上的血珠，插回鞘中。

“胜者！右！小！兰！” 高台上的人扯着嗓子道。

楚瑛也在鼓掌，他转头对韩泉笑道：“阿泉果然慧眼如炬……” 他止了声，因为韩泉睁大双眸，吃惊地看着场中站着的人。

“怎么了？你不是早就说过她会赢吗？” 楚瑛好奇道。

韩泉指着场中人，道：“那把匕首……似乎是我送过左小芙的那把。”

楚瑛惊讶地张大嘴巴，向右小兰望去，她身材娇小，比小左姑娘高一点点，但考虑到两年光阴，她长个儿也很正常：“你确定？”

“那把匕首我带了多年，刃色，形状都记得清楚。”

二人见右小兰往愚人阁走，楚瑛道：“跟上去瞧瞧。”

大厅里，邓留恭声捧上匣子：“右姑娘，这是此次赏银。”

左小芙取了银票装进怀里，邓留又道：“今儿主人也来观战了，请姑娘上去一叙呢。”

“下次比斗有人选吗？” 左小芙已经自动滤掉关于慕容荆的话题。

“还没有呢，姑娘当真不去？”

左小芙沉默地要往外走，邓留又道：“紫衣姑娘也在上头呢。”

左小芙抽抽嘴角，快步离开，她早听说紫衣总陪在慕容荆左右，没想到她那样冷的性子，居然在慕容荆坚持不懈的骚扰下低头了，还真的做了他的妾。

算了，人各有志，左小芙也不多想，径直出了门。

阁内，唐堂还想上前和左小芙说话，却被唐远拉住：“都说了在这儿装不认识，快跟我回客栈。”

楚瑛和韩泉却从大厅一路跟随，见这位右小兰依旧套着麻袋，走过一条街后转进小巷，在幽深的巷子里七拐八拐，过了个拐角后就不见了。

楚瑛正要加快步伐，韩泉伸手拦住他，拔出长剑，下一瞬，他横剑挡住从天而降的攻击，右小兰剑尖直指他们，冷冷道：“两位跟了我一路，有何……贵干？”

楚瑛感觉到右小兰在直视他们面容时话语凝滞，他试探道：“小左姑娘？”

左小芙收剑入鞘，摘下头套。

楚瑛已记不大清左小芙的面容了，只对她脸上的长疤仍记忆犹新，如今一见，她五官秀美，一双圆圆的杏眼灵秀可爱，左脸自眉梢而下的长疤已褪去粉色，只留一道发白凸起的粗痕。

他平复乍见故人的惊喜，忽想起两年前他们初见时的情景，笑意盈盈地看着左小芙道：“小左姑娘，如你所说，果然是人生何处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