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离荒野 第22章 迫近的通知

“他要见大人？”

布特莱皱眉，乔利看了眼时间，不再多说，收了积分就走了。

他需要积分，而倒卖信息这种事，他一向都很擅长，也就理所当然地做了很多次。

布特莱做事很谨慎，路伽是德洛修的上一个参赛者，他的信息，布特莱也一直都很关注，几乎每次留讯乔利都会简略的告诉他内容，以换取一小笔积分。

这种交易他不只和布特莱做，布特莱也不只有他一个情报来源。他同情路伽，和他把路伽的信息卖给布特莱，并不冲突。

赛场之内，从来就没有什么情感可言。

布特莱拿了瓶酒。

今天德洛修和戴里克他们去参加拍卖会，这条消息是他昨天从一个熟悉的参赛者那里探听到的，据说这次的宴会基本所有人都会去，他也就有机会休息一下。

之前那场游戏他被人算计，受了不轻的伤，原本德洛修不打算管他的，是他传了信说自己手里有关于皇室的情报，德洛修才肯答应执行抽签替罚，从甄候室里选人来代替他。

那个情报的重要性不算低，几乎是他的底牌之一了，但是命和情报哪个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更重要的是，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清楚德洛修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如果没有情报交换，他绝对不可能救自己。

而他花光了那场比赛挣到的所有积分从一个叫罗南的执行者口中套出了惩罚执行人。

如果是熟识的执行人就算了，可那场的执行人偏巧他知道，那是海恩恺的人，手段和海恩恺如出一辙，他根本不敢硬碰硬，当机立断交出了情报。

剩下的游戏场次不多了，上次交出情报后，德洛修虽然没有为难他，但是他自己也很清楚，如果下次再失利，估计就要被放弃了。

这个时候，偏偏在这个时候，路伽想要见德洛修？

谁都能从这群执行者手里买情报，路伽当然也可以。

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情况，想要趁此机会重新成为德洛修大人的参赛者……

布特莱眯了眯眼。

不行。

游戏快要结束了，越往后游戏积分只会越高，这时候想来抢参赛者的身份，谁不知道这是个多重要的位置？

他想了想，拿起了通讯器。

“喂？是我，布特莱。”

对面是有气无力的回应。

“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

路伽躺在床上，几乎无法合眼。

别说什么配方了，他连客人的房间都去不到，上次偷偷跑出甄侯室想去见客人，结果在路上看到那个漂亮的参赛者和客人出门去宴会，然后就被乔利捉回去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能去到过客人的房间。

怎么办…怎么办？客人不想见他怎么办？

他还有什么价值吗？除了他不要的那笔积分，他还有什么值得兑换的筹码吗？

赫铭……他能撑多久？他还好吗？他在等自己吗？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原本只要再在甄候室待一久，游戏就结束了，他就能凑够钱了，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路伽已经哭不出来了，也没什么力气，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他好像没什么选择，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等。

等待宣判，或者等待救赎，他只能等。

他本来……也没有自主选择过什么事，他的人生就是这样，他什么也没有，所以命运能玩弄的，只有他本身而已。

路伽突然觉得这是自己的惩罚。

这是他反抗的惩罚。

他不认识海恩恺，也没有得罪过他，却无故被找上，被用最亲的人的性命要挟，去做一件他根本做不到的事。

他只记得在惩罚开始前见过海恩恺，所以这一定是他对自己的又一次惩罚。

那时不该反抗的，这样至少赫铭不会有事。

像以前一样就好了……为什么要反抗……为什么要做无用的事情？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路伽不知道在喃喃什么，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瘦弱的身躯在床和墙的缝隙中蜷缩成一团，不仔细都看不到人影。

他轻轻啃着指尖，没有太用力，一直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说着些什么，双眼愣愣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看上去有几分渗人。

第二天乔利来的时候，路伽又在那个缝隙的位置离睡着了。

他把人捞出来，只告诉他还要再等等。

路伽的反应和之前不太一样。

他不再哭了，听了乔利的话，像是早就料到是这般结果，却又存了点点的希望，现在这点光也灭了，眼睛里什么也没了。

他木木地点点头，声音嘶哑地说了句谢谢。

“路伽…你把我当朋友就实话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我尽力帮你，好不好？”

乔利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但是他只是个执行者，听指令做事的人，手里的权利不多，路伽不说，他也只能靠猜测。

“不用了，谢谢你，乔利。”

路伽小声的向他道了谢，看样子平静了许多。

他心里清楚，这件事他谁都不能说，说了就是个死，他的命就定了。

乔利看他实在不愿意说，轻轻叹口气，没再多问。

这赛场里，各有各的命。

他没告诉路伽，德洛修因为拍卖会临场的一些事情，临时加赛，要等两天才能回来了。

返回的批告只是冷漠的让他警告路伽不要闹腾，游戏结束后积分会打到他账户上，其他的，什么也没了。

乔利走了，路伽慢慢站起来，又缩回了床边的角落。

人其实对事情是拥有预感的，预感是有是否强烈之分的。

当你觉得脑子被不停地撞击，某种声音的频率越来越高，让你心口发慌，双眼止不住的加快眨动的速度，背脊生凉或者双腿发软，那就代表着预感的强烈程度很高。

那就意味着，你预感到的事情要发生了。

它可能是一个从背后砸向你的石子，可能是从天而降的一盆花，可能是一个你期待已久的喜讯，或许是你的名字如愿出现在某个名单中。

对路伽来说，那是一个模糊的通知。

且绝不是喜讯。

绝望有时候会带来一种真实，把人还原为一无所有，有时候也会带来一种虚幻，让人觉得拥有了完整的自我。

一无所有路伽很快又开始重复之前的动作，试图拼起完整的自己。

他不受控制的把手指凑到嘴边，轻轻啃咬指尖，不敢用力，似乎是怕疼。

眼神逐渐放空，失去了焦距。黑眸的颜色很沉，眼白全是血丝。

他开始喃喃。

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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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特莱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尽管他受了伤，但是他的参赛经验很丰富，他有信心再次让德洛修大人看到他的用处。

贝尔蒙特是中立派贵族，也是高位区最有名的画廊的经营者，家族的人自认“为艺术而生”，出过不少著名画家。

他得到消息，贝尔蒙特家来参加比赛的那位大人要拍下一幅名画，想要这画的人光他这种身份打听到的就好几个有名的家族，所以想要拍下，就要参赛论定。

他手里握着一个很有价值的情报，就是他交出去给德洛修换替罚人选的那份和皇室有关系的情报，是他拼死得来的。

巧合的是，通过这份情报，他几乎能推断贝尔蒙特有意倒向圣骑。

一幅画不会太重要，但是如果画里藏了什么，那就说得通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争抢了。

贝尔蒙特家族主要经营画廊和博物馆，比起正经做商贸的家族来说，没有那么富有，但是他们热衷慈善事业，并且无论在贵族还是平民中，声誉都很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打算和圣骑合作，但这个消息是非常有用的。德洛修作为圣骑的重要人物之一，只要海恩恺入局，他肯定会为贝尔蒙特家族带个人情参赛，因为达米安的那个参赛者根本没什么实力。

至于怎么让海恩恺入局，那就更简单了。

只要把这个合作消息递给他，他一定会使绊子，至于除了出了游戏他怎么向联盟上报圣骑和皇室的事情，后续结果如何，可就和他没关系了。

更何况，也没说这份情报他只能卖给一个人。

卖给德洛修，他捡了半条命，卖给海恩恺，他大赚一笔，还能把那个想上位的原参赛者踢下去，剩下一点儿时间还能在德洛修身边赚一笔积分……简直是太完美了。

布特莱的预判很准确。

他果然接到了参加游戏比赛的任务，一切都在按照预想的方向走。

太完美了。

面容精致的少年穿着布料昂贵的西装走过来，看向他的漂亮双眼里却难掩疲色。

“你确定……处理好了？”

他看上去将信将疑，布特莱嗤笑一声，给他看了自己的光屏。

“他找罗南要了涅墨西斯的维修涂料，这种东西罗南弄不到，不过要这种机密的涂料，他的罪名肯定是落实了。”

“……那就好。”

艾布纳仔细看完了光屏上的情报记录，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甚至觉得肩处的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害他受伤的人，就要付出代价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