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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样江湖 第35章 第 35 章

作者:波波白流苏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5-11-19 12:00:28 来源:文学城

冷鹤晞陷在竹床上,单薄的被褥下,身体因寒毒与彼岸花毒的双重侵蚀而微微颤抖。离乐跪在床边,帕子反复擦拭着他嘴角不断溢出的暗红血迹,那血迹沾在素白的帕子上,像极了曼陀罗谷地凋零的花瓣,刺得人的眼睛生疼。

白悯烟立在窗边,急得踅来踅去,他已经飞鸽传书给了可颂,此刻却迟迟等不到回音,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恰似他的心事。

“主子,您醒醒,喝口参汤罢。”离乐的声音带着哭腔,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参汤递到冷鹤晞唇边,汤勺微微晃动,热气氤氲了她泛红的眼眶。

冷鹤晞缓缓睁开眼,眸中是化不开的疲惫,连转动眼珠都似耗尽了力气。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空洞地落在白悯烟身上,声音细若游丝:“悯烟,我是不是…真的救不了他了?”

白悯烟快步走到床边,蹲下身子握住冷鹤晞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与冷鹤晞的寒凉形成鲜明对比。“晞,别胡思乱想了。”他语气沉稳,却难掩眼底的担忧,“我已飞鸽传书给可颂,他是苗疆巫医世家出身,对同心蛊有了解。再等等,他一定会有消息的。你要撑住,楚兄还在等你救他。”

“是啊主子,”离乐也跟着劝道,“楚公子若清醒,肯定不愿看到您这样。您喝口参汤,补补力气,等可颂公子的消息来了,咱们就能救他了。”

冷鹤晞闭上眼,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浸湿了竹制的枕巾。意识模糊间,过往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心口的疼痛骤然加剧,他猛地咳嗽起来,更多的血涌了出来,染红了枕巾。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吊脚楼的木门便被急促地推开。离乐浑身沾着露水,发丝上还挂着草屑,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信纸,声音因奔跑而嘶哑:“主子!白公子!有消息了!可颂小公子回信了!”

白悯烟立刻接过信纸,指尖展开时,纸张因潮湿而微微发皱。他逐字逐句读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最后沉声道:“同心蛊并非无解,但解蛊过程凶险至极——需要以‘自带毒性的心头血’为引,配合‘忘川草’,在月圆之夜于祭坛施法,才有一线生机。而救人者,需自损三成武功…可颂还附了解蛊的苗疆咒语,以及忘川草的生长之地。”

“心头血?”离乐惊呼出声,“不可啊!主子…您既要取心头血,又要耗损三成武功,那怎么行呢?!”

冷鹤晞猛地坐起身,眼中迸发出久违的光芒,连苍白的脸颊都多了几分血色。他抓住离乐的手腕,急切地问:“乐儿,可颂说忘川草在哪里?祭坛是不是后山那处?”

“是!忘川草在后山的瘴气谷,据说谷内毒瘴弥漫,毒虫遍地,寻常人进去连半个时辰都撑不住。”离乐被他抓得生疼,却还是快速点头,“祭坛就是咱们之前看到的那座,月圆之夜阴气最盛,正好契合解蛊的时辰。主子…您真的要牺牲自己救楚公子吗?这…这将会对您的伤害有多大!唉!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我这就去瘴气谷。”冷鹤晞挣扎着想要下床,却因身体虚弱,刚撑起身便一阵踉跄。白悯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的胳膊,皱眉道:“晞,你身子这么虚,怎么去?瘴气谷凶险,我替你去,你在此等候。”

“不行!”冷鹤晞态度坚决,甩开白悯烟的手,“解蛊需要我的心头血,别人去了没用。而且我对毒物的习性比你熟,去了更有把握。”他顿了顿,看向离乐,语气软了些,“乐儿,你留在这,若苗疆人有异动,想办法拖延,别硬碰硬。”

离乐还想说什么,却被冷鹤晞坚定的眼神制止。白悯烟看着他眼底的决绝,知道劝也无用,只得点头:“好,我陪你去瘴气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等你拿到忘川草,我们再去祭坛汇合,我帮你引开阿朵筱蝶寒的人。”

冷鹤晞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短打,腰间依旧挂着那柄刻有“鹤”字的木剑。他深吸一口气,跟着白悯烟踏入苗疆清晨的薄雾中。雾气沾在睫毛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瘴气谷外,毒瘴如淡绿色的轻纱,笼罩着整片山谷,尚未靠近,便有一股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冷鹤晞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一粒自己吞下,一粒递给白悯烟:“这是避瘴丸,能暂时抵挡毒瘴,你收好。”

两人踏入谷中,毒瘴瞬间裹住周身,视线变得模糊。脚下的沼泽松软湿滑,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谷内藤蔓交错如网,有的藤蔓上还挂着晶莹的毒露,稍不留意便会沾到皮肤上。冷鹤晞手持木剑,小心翼翼地拨开挡路的藤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毒蜈蚣在落叶下穿行,毒蜘蛛藏在石缝中,还有色彩斑斓的毒蛇缠绕在树干上,吐着分叉的信子。

“忘川草通体莹白,叶片边缘泛蓝紫色,要留意些。”冷鹤晞低声提醒自己,话音刚落,便见前方不远处的石缝中,一抹莹白在毒瘴中格外醒目——正是忘川草。

他心中一喜,正要上前,却听“嘶嘶”声骤起,三条色彩斑斓的毒蛇从旁边的藤蔓中窜出,直扑他面门。冷鹤晞反应极快,侧身避开的同时,木剑出鞘,凌厉的剑气瞬间将毒蛇斩成两段。可这动静却惊动了周围的毒物,一时间,虫鸣嘶嘶声大作,无数毒虫从四面八方涌来。

“晞!你去采忘川草,我来挡着!”白悯烟拔出软剑,挥剑格挡,剑光闪烁间,毒虫纷纷被斩落。

冷鹤晞趁机冲到石缝旁,伸手将忘川草连根拔起。就在他得手的瞬间,头顶忽然传来“簌簌”声——一只碗口大的毒蜘蛛从藤蔓上垂下,通体乌黑,八只脚带着细密的倒刺,毒牙闪着寒光,狠狠向他咬来。

冷鹤晞避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毒牙刺入自己的左臂。剧痛瞬间蔓延开来,黑色的毒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血管向上蔓延,他眼前一黑,险些栽倒。但他死死攥住忘川草,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借着这股疼痛保持清醒,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跟着白悯烟冲出了瘴气谷。

谷口处,离乐早已等候在此。见冷鹤晞左臂乌紫肿胀,浑身是伤,她连忙上前扶住他:“主子!您不要紧吗?”

“拿到了…去祭坛…”冷鹤晞将忘川草递给白悯烟,话音未落,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白悯烟心急如焚,立刻从怀中取出解毒丹,撬开冷鹤晞的嘴喂了进去,又用银针封住他左臂的穴位,阻止毒素扩散。“乐儿,你先帮他处理伤口,我去祭坛附近探查情况,月圆时分,我们在祭坛后方汇合。”

此时月已中天,银色的月光洒满后山,祭坛上灯火通明。阿朵筱蝶寒穿着一身火红的苗疆服饰,正依偎在楚瑜霏怀中,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衣襟。楚瑜霏眼神依旧迷离,任由她摆布,周围的苗疆人围着祭坛,唱着古老的歌谣,歌声低沉而诡异。

白悯烟悄悄绕到祭坛后方,与早已等候在此的离乐汇合。冷鹤晞左臂的疼痛让他额头布满冷汗,但他眼中却透着坚定。“乐儿,你掩护我!悯烟,你去引开他们!”

白悯烟点头,深吸一口气,运起内力高声道:“阿朵筱蝶寒!你用蛊术操控他人,难道不怕苗疆的巫祖降罪吗?”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瞬间吸引了一些苗疆人的注意。阿朵筱蝶寒停下动作,冷冷地看向白悯烟:“又是你?上次没把你打出苗疆,倒是让你的胆子更大了!”

“放了楚公子!”白悯烟拔出佩剑,剑尖直指阿朵筱蝶寒,“否则,今日我便拆了你的祭坛!”

阿朵筱蝶寒嗤笑一声,拍了拍手,几十名苗疆护卫立刻手持弯刀,将白悯烟围了起来。“想从我手里抢人?抓住他!”

白悯烟不再多言,挥剑与护卫们战在一处。他剑法精妙,剑光如练,一时间与众多护卫打得难舍难分。

趁着混乱,离乐扶着冷鹤晞悄悄绕到祭坛后方。冷鹤晞看着祭坛上眼神迷离的楚瑜霏,心口一阵抽痛。他从怀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口——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也染红了手中的忘川草。

“阿瑜…”冷鹤晞低唤着,声音因疼痛而颤抖,却依旧清晰地念起解蛊的苗疆咒语:“Nangx niangb hnaib no, bangf nongx nangs nios xab…(今日以身为引,解此同心之蛊…)”

随着咒语响起,忘川草上的鲜血散发出淡淡的红光,与月光交相辉映,形成一道柔和的光晕。冷鹤晞忍着剧痛,将染血的忘川草递到楚瑜霏唇边,楚瑜霏下意识地张口,吞下了忘川草。

下一秒,楚瑜霏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神中的迷离似乎消散了些许。他痛苦地抱着头,发出一声闷哼,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正与体内的蛊虫抗争。

阿朵筱蝶寒察觉到不对劲,猛地回头,看到冷鹤晞正在念咒,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与愤怒:“你敢坏我好事!”她立刻念动咒语,试图干扰冷鹤晞,祭坛周围的幡旗剧烈晃动,阴风骤起,卷起地上的碎石。

“休想靠近他!”白悯烟见状,立刻放弃与护卫缠斗,纵身一跃挡在冷鹤晞身前,剑尖直指阿朵筱蝶寒,“你的对手是我!”

离乐也手握宣花银板斧上前,与十几名护卫缠斗,为冷鹤晞争取时间。

冷鹤晞强忍着心口的剧痛,咒语念得愈发急促。他的心口不断渗血,染红了衣襟,脸色也愈发苍白,可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楚瑜霏身上,从未移开。

“呃!啊——”楚瑜霏的挣扎越来越剧烈,他的眼神在迷离与清明之间不断切换。忽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迷茫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痛楚。他看着浑身是血的冷鹤晞,嘴唇颤抖着,刚想开口,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虫从他口中喷出。

那小虫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随即化为一滩绿水,消散在月光下。

“同心蛊…解了…”阿朵筱蝶寒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冷鹤晞见楚瑜霏眼中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心中一松,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楚瑜霏几乎是瞬间冲了过去,将冷鹤晞紧紧抱在怀里。触手所及,是他冰凉的身体和满身的伤口——左臂乌紫肿胀,心口的血还在不断渗出,连指尖都泛着死灰般的白。楚瑜霏的心像被刀剜一般疼,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冷鹤晞的脸颊,声音哽咽:“阿晞!阿晞!你醒醒!我没事了,我回来了!”

白悯烟摆脱了护卫,走到近前,看到这一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离乐跑到楚瑜霏身边,急声道:“楚公子!主子为了救你,去瘴气谷采忘川草,被毒蜘蛛咬伤,还剜了心头血,自损了三成功力…他身上的寒毒和彼岸花毒也发作了,你快看看他罢!”

楚瑜霏抱着冷鹤晞,听着离乐的话,悔恨与心疼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抬起头,看向呆立在一旁的阿朵筱蝶寒,眼中迸发出冰冷的杀意,那眼神凌厉如刀,吓得阿朵筱蝶寒连连后退。

“你应该庆幸自己是女人,所以我不杀你。伤害女人的事,我楚瑜霏做不到。”楚瑜霏的声音冷得像冰,“但从今往后,若再让我看到你用蛊术害人,我一定毁了你整个苗寨!”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冷鹤晞,对身旁的白悯烟与离乐道:“我们走。”

三人在苗疆人复杂的目光中,踏着月光离开了祭坛,身后是阿朵筱蝶寒绝望的目光,和苗疆人沉默的注视。

回到吊脚楼,楚瑜霏将冷鹤晞轻轻放在竹床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白悯烟立刻取出药箱,为冷鹤晞处理伤口——先刮去他左臂的毒肉,敷上解毒的草药,再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心口的伤口较深,需要缝合,楚瑜霏在一旁紧紧握着冷鹤晞的手,看着白悯烟用针线穿过冷鹤晞的皮肉,他的心疼得无以复加,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冷鹤晞的手背上。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楚瑜霏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自责,“若不是我中了蛊,你也不会受这么多苦。阿晞,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

离乐在一旁默默烧着热水,看着楚瑜霏懊悔的模样,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主子总算没有爱错人。

白悯烟为冷鹤晞处理好伤口,又喂他服下压制寒毒的丹药,擦了擦额角的汗道:“他失血过多,又中了毒,需要好好休息。楚兄,你守着他,我和乐儿在外面守着,防止苗疆人再来捣乱。”

楚瑜霏点了点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冷鹤晞的脸。他坐在床边,将冷鹤晞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用体温为他暖着。

夜色渐深,吊脚楼内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楚瑜霏借着油灯的光,细细看着冷鹤晞的面容: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睡梦中也承受着疼痛;嘴唇毫无血色,干裂得有些起皮。楚瑜霏起身倒了杯温水,用棉签蘸着水,一点点湿润他的嘴唇,动作轻柔,生怕惊醒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冷鹤晞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楚瑜霏心中一喜,立刻俯身,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阿晞!阿晞…你醒了吗?”

冷鹤晞缓缓睁开眼,朦胧的灯光中,楚瑜霏担忧的面容渐渐清晰。冷鹤晞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迷茫,随即便是难以抑制的惊喜与委屈,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阿瑜…你…”

“我没事了,阿晞,我回来了。”楚瑜霏连忙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蛊解了,我清醒了。对不住,让你为了我受了这么多苦。”

冷鹤晞看着楚瑜霏眼中真切的关切,积攒了许久的委屈与思念瞬间爆发。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楚瑜霏连忙扶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混帐!你这个混帐!”冷鹤晞恨恨地捶了楚瑜霏一下,力道却轻得像羽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说过要与我同去同归的!你若食言,我便亲手杀了你这个负心郎!”

楚瑜霏紧紧抱着他,任由他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胸口,任由他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襟。“都是我不好,是我混账,是我混蛋…”他低头在冷鹤晞的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带着疼惜,“阿晞,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江湖路远,我们一定同去同归,再也不分开了。”

冷鹤晞在他的怀里啜泣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下来。楚瑜霏怕他受累,轻轻将他放回床上,为他掖好被褥,又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说他中蛊时的混沌,说他隐约听到冷鹤晞呼唤时的挣扎,说他清醒后看到冷鹤晞满身是伤时的心疼。

冷鹤晞听着,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眼中的疲惫也消散了许多。他拉了拉楚瑜霏的衣袖,轻声道:“阿瑜,我有些饿了。”

“好,我这就去给你煮粥。”楚瑜霏立刻起身,动作麻利地生火、淘米,将米放进陶罐里,用小火慢慢熬煮。不多时,粥香便弥漫了整个吊脚楼,温暖的香气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楚瑜霏盛了一碗温热的粥,坐在床边,用勺子舀起一勺,吹凉了才递到冷鹤晞唇边:“慢点喝,小心烫。”

冷鹤晞张口,温热的米粥滑入喉咙,驱散了体内的寒凉,也暖了心口的酸涩。

冷鹤晞看着楚瑜霏专注吹粥的模样——眉头微蹙,眼神认真,连指尖都轻轻护着碗沿,生怕会烫到他,他的心中忽然就安定下来。原来那些痛苦的、绝望的日子,真的随着同心蛊的消散,跟着烟消云散了。

“阿瑜,”冷鹤晞咽下粥,轻声开口,“你中蛊的时候,还有没有…一点点念着对我的回忆?”

楚瑜霏舀粥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愧疚,随即坐在床边,握住他未受伤的手,声音低沉而认真:“我记得的。每次你喊我,我都像听见很远的地方有人在叫我,心里发慌,想回应,却被什么东西困住。尤其是在曼陀罗谷,你喊我‘阿瑜’的时候,我差点就挣脱了…可阿朵筱蝶寒的声音一响,我又陷入了混沌之中。”

楚瑜霏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冷鹤晞的手背,语气里满是内疚、自责、悔恨:“后来我清醒时,想起我对你说话的态度,想起你站在谷外看着我时的受伤…阿晞,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刮子!是我对不住你!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于心有愧!良心有愧啊!我不求你原谅,但我会用余生好好弥补对你的伤害与过失…”

冷鹤晞摇摇头,反而安慰道:“我知道你身不由己,我不怪你。”他顿了顿,看着楚瑜霏眼底的红血丝,又补充道,“你也别在这里自责了,等我喝完粥,你也歇会儿罢。”

楚瑜霏笑了笑,眼底的疲惫被温柔取代:“我不困,其实啊,你让我守着你,我才觉得安心呢。”

一碗粥喝完,冷鹤晞渐渐有了些力气,眼皮却开始发沉。楚瑜霏为他擦了擦嘴角,小心地扶他躺好,又掖紧了被褥,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他坐在床边,借着油灯的光,细细看着冷鹤晞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脸色虽依旧苍白,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楚瑜霏没有离开,只是将椅子往床边挪了挪,趴在床沿,握住冷鹤晞的手,闭上眼睛。连日来的混沌与焦虑散去,此刻守着心上人,他终于可以安心,就连梦都是暖的。

夜半时分,冷鹤晞迷迷糊糊醒来,感觉手被人握着,低头便看到楚瑜霏趴在床沿睡着了。油灯的光昏黄柔和,映在楚瑜霏的侧脸上,他的眉头还微微蹙着,像是在睡梦中也在担心什么。冷鹤晞心中一软,想抬手摸摸他的头发,却牵动了心口的伤口,疼得他轻轻“嘶”了一声。

这细微的声响惊醒了楚瑜霏。他猛地抬头,眼中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看到冷鹤晞醒着,立刻紧张起来:“阿晞?是不是伤口疼?还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冷鹤晞摇摇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红着脸说道:“就是想让你到床上睡,床够大,挤挤也能躺下。”

楚瑜霏愣了愣,随即笑了,眼底满是温柔:“好,我听你的。”他小心翼翼地脱了外衣,轻轻躺在冷鹤晞的身侧,怕碰到他的伤口,只敢贴着床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冷鹤晞却主动往他身边挪了挪,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声音轻得像耳语:“阿瑜,你别离我那么远,我会觉得孤单。”

楚瑜霏心中一暖,缓缓伸出手臂,轻轻揽住他的腰,避开他的伤口,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他:“好,不远。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感到冷清寂寥了。”

两人依偎着,没有再说话,只有彼此平稳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吊脚楼里交织。窗外的月光透过竹窗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将所有的苦难与凶险,都隔绝在这温暖的方寸之地外。

天快亮时,冷鹤晞再次醒来,发现楚瑜霏是醒着的,正低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怎么不睡?”冷鹤晞问道。

“看你睡得香,舍不得睡。”楚瑜霏笑了笑,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眉骨,“阿晞,等你好全了,我们就离开苗疆,去买荔枝糕吃。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冷鹤晞看着他眼中的真切,笑着点头:“好。”

阳光渐渐透过竹窗照进来,驱散了夜色,也照亮了吊脚楼里相拥的两人。离乐在门外轻叩了几下,声音带着笑意:“楚公子,主子,你们醒了吗?”

楚瑜霏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扶冷鹤晞坐起身,为他披上外衣。冷鹤晞靠在他怀里,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中忽然无比笃定——不管未来还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楚瑜霏在,他就再也不会觉得孤独了。

毕竟,他们约定好的,要同去同归,往后的江湖路,再也不会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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