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低头，皇冠会掉！ 第62章 露台

把烟花箱子打开前，唐琼华问林阡陌：“你想知道细节吗？”他指的是送信人的事。

林阡陌摇头。

唐琼华：“好。”那他就不说。

但过了一会，林阡陌又认真的问他：“过程中，危险吗？”

唐琼华轻松的吹了声口哨：“完全没有。”

林阡陌把他上下左右仔细盯了一遍，确定他没有撒谎才放下心来。

夜幕降临，但林阡陌仍然不愿走到露台中来，唐琼华也不强求，就背倚着玻璃点燃一根仙女棒，紫色的花火在细棍尽头摇曳，他晃动指尖，像用魔法在夜空了画个道灿烂的弧线。

夜色正好，月上中天，他与月色隔着一道厚重的玻璃门。

玻璃门隔音，所以两人也无法用语言交流，因为知道林阡陌在身后看，唐琼华也不觉得无聊，他点燃了一根又一根，还剩小半箱时，他站起身舒展了下腰背，感觉盯久了烟花看东西都要重影了，转过身去想示意林阡陌给他开门，却冷不防捕捉到一个看月亮看到入神的林帝。

冷调的月光隔着玻璃罩在林阡陌的脸上，他整个人都被映成了透明的，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无一例外变得清浅了，质感介于白瓷和玻璃之间。

唐琼华居然不忍心打破这意境。

是林阡陌先发现他的，用口型询问为什么不接着放了？

唐琼华做了个抬手要喝水的动作。

这种只有两层的房子，出于安全考虑，露台门都是单向闭合，而且还防爆，门只能从里面打开。

林阡陌了然，将门拉开。

门骤然大敞，唐琼华带着月色和一点硝烟味走近，林阡陌却没有移开，两人之间的玻璃门除去了，变成了极近距离的对峙，林阡陌的高度刚好到他的下巴，现在垂眼就是对方宽阔的胸膛，林阡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魔症的盯着那片宽广，在外面不觉得，穿着薄料的贴身衣物时，即使没有直接触碰也能感到对方胸膛肌肉的弹性。

林阡陌竟看得有些失神。

那点呛人的硝烟味和他温热的体温恰到好处的结合在一起，将那淡淡的玫瑰香熏染了名副其实的野性。

唐琼华发出一声低笑，声音从胸腔上行。

林阡陌惊觉自己在做什么，从耳垂开始泛上红晕。

他向后退开，唐琼华上前一步，两人仍是那么近的距离，林阡陌还被捉住了腰，现在他几乎完全和对方壮硕的胸膛贴在一起了。

“好看吗？”唐琼华低声问。

林阡陌胡乱眨着眼，“嗯。”

“想不想亲手点一根？我带着你。”对方又说。

林阡陌这才意识到刚才问的好看吗是指什么，感觉连脸颊都跟着烧起来了，他垂着眼避开对方的逼视，想要拒绝，手却被握住。

“我就这样带着你，绝对烫不到你。”那只手很大，握住他的手，从手腕到手指都满满的包住了。

林阡陌的心脏跳得厉害，堵塞着很多复杂的情绪，有点慌乱，有点兴奋，还有点说不上来的高兴……

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点头，但是手却被带着抬起来了，然后手心里被塞了一根细细长长的小棍，他的手臂被抬起，直指夜色，晚风穿过手臂，像浸入某种液体，半身处在明亮恒温的室内，手臂鼻尖眉头却感受到来自户外，况野的风，这感觉……

接着，那根小棍的顶端就呲起花来。

是蓝色的，真的很像仙女穿的小裙子，蓬蓬的，那马蹄形的火花闪烁着，又像碎浪拍击海岸。

他着迷的望着。

唐琼华握着他的手，胸膛贴着他的后心，嘴唇俯在他的耳旁。

“这样，转动一下，轻轻的，看，像画画一样，好看吧？”

其实他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只觉得语气莫名轻柔，像教小朋友画画或拿饭勺。

这个瞬间他需要感受的东西太多了，他失神的盯着那燃烧的花火，每一点跳动的火星，带动空气，发出“呲呲”的轻响，淡淡的硝味，令人产生危险的错觉，但很快融化在风里，风是个好东西，送来树叶和花的气息，冲淡了那一点烟花带来的不适，远处最后的夏虫在“啾啾”叫着，月亮很高，在云的浸泡下一沉一浮仿佛在摇动……那些只在画上，屏幕中，梦里见过的场景，居然真实的发生在眼前，而自己就站在这，距离真实只有一步之遥。

他慢慢朝前踏出一步，唐琼华握着他的手，扶着他的腰也随着走出一步，他谨慎的盯着林阡陌，后者的样子令他有些担心，仿佛被梦魇住了似的。

林阡陌终于彻底的站在了露台上，前面是栏杆，周围是树影，头顶是月光，暗香浮动，隔着玻璃看起来脆弱疏离的美人在月光下变得真实，唐琼华屏着气息，紧盯着他，他收起所有轻浮的心思，手臂微微收拢，后背不知不觉渗出汗来。

倏然的，烟花熄灭了，仙女棒燃尽了，没有了蓝色花火点缀，四周复又跌入黑暗。

林阡陌梦醒般眨了眨眼，风在这时停驻，虫鸣和远处细碎的人声变得清晰，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身在露台之中。

眼前是空荡的黑，夜灯在小路两旁幽微的亮着，灯光被树影遮蔽，每一缕打在地面的灯光都是破碎的。

“阡陌？你还好吗？”唐琼华的语气听来有些焦切，林阡陌感到下巴上有点痒，抬手去摸，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流了眼泪。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感动？感动到流泪？他自己也解释不清，可能就像盲人第一次看清世界？对常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小事，在他身上都是翻天覆地的第一次。

但在戏以外的地方他没在人前展示过脆弱，他比唐琼华大好几岁，居然被他看到自己因为一根烟花而泪流满面！

感动之后袭来的就是羞恼，慌乱，他丢下燃尽的仙女棒转身疾朝室内走去。

室内灯光炽盛，他的情绪无处可藏，他穿过那些植物，一直走到房间的另一头，背对阳台用手背粗鲁的抹自己的眼角和下巴。

他听到唐琼华低声唤他的名字，有点慌张，又有点压抑，像做错了事似的，他没听到对方跟进来的脚步声，他应该还傻傻的杵在原地。

是的，高大的男人现在十分慌乱无措，所谓的杀伐果决瞬间飞去了九霄云外，在心爱的人面前化成了柔情款款和小心翼翼，他不确定自己现在该出现还是该消失。

林阡陌居然哭了……

他直觉是自己的错，不该牵引着他放烟花，明明什么事都依着他，既做他的刀，也做他的盾，不想知道的就不告诉他，不想看到的就帮他蒙着眼，但他望着月亮的样子实在太招人心疼，爱一个人既想保护他，又想让他体验到最好的，不是么？

“我刚才失态了。”林阡陌忽然出声，语气已经淡定：“我不是因为害怕。”

虽然稳定了情绪，但耳背还残留着红晕。

唐琼华的心终于放下，他将玻璃门掩好，又将窗帘合闭，朝他走过去。

“因为我第一次、第一次这样看着夜晚，不是惧怕，而是欣赏，我不是被吓哭了。我第一次站在露台上，第一次……放烟花，第一次听到那些声音……还有乱七八糟的影子，不是觉得恐怖。”

倔强的林帝。

他的脖子别扭的梗着，脖颈侧面的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

“我明白，虽然很肉麻，但我想说，你现在好可爱。”唐琼华的声音里含着一丝笑意，盯着那根青色的脉络，低声咕哝道。

“但我特别庆幸遇到你，认识你，陪你见证这么多的第一次。”他抬起一根手指，轻轻触碰了那里，林阡陌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指尖加重一点力道，沿着抚过去，他不想吓到对方，其实他是想吻那里，所以先用手指做个预告。

但即使预告对后者来说也很刺激，见过炸毛的鸟吗？应激状态下会突然炸成一个毛团，林阡陌现在就是。

耳后的红晕蔓延至颈侧，细小的寒栗在唐琼华的鼻息里绽开复又融化，俯仰皆是你，在你的世界里，或许连黑暗都不再那么令人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