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公主?”
垂首望着杯中剩余茶水,袅袅上升的烟雾模糊了褚景临视线,他语气平稳,“表妹的意思是,如何得知不便告诉我,但是,需要我帮你查韶华公主?”
这怎么说的好像她只有利用?
虽然,确实如此。
宛翎瑶双手交叠放于桌上,点头沉默看他,虽是合作,可她也并不打算威逼利诱。
“是!若是你不愿,也可……”
“我愿意!”
她剩余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褚景临仰头看她眉眼含笑,“表妹既有求,我怎会不应呢?更何况查定北侯旧案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他嗓音温柔,尾音上扬,觑着她的神色炙热。
莫名的,宛翎瑶不知为何心头有些慌张,被烫到般她连忙错开视线不去看他,清了清嗓子,掩饰性的端起杯子饮了口水。
“那就谢过表哥了,不过,表哥要说之事是什么?”
“这个啊,”莞尔一笑,褚景临状若轻松,“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表妹可能忘了,那日你在假山中轻薄了我!”
“咳咳!咳咳!”
他那句话犹如平地惊雷,顿时,宛翎瑶被茶水呛到了,连忙放下茶杯,她一手抚着胸口咳得脊背都在颤抖,眼角泛红沁出湿意。
“慢点喝。”
笑意尽失,褚景临急忙起身,皱眉轻柔的替她拍着后背,眼里暗含着担忧。
他这般举动,惊得宛翎瑶顿时咳得更厉害了!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止住。
抬头时眼角还带着泪珠,宛翎瑶一张脸因咳嗽胀的通红,她攥紧拳头狠狠锤了褚景临一下,气的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褚、景、临!你这样开玩笑未免过分了吧?“
她往日再是生气,也记得时刻保持体面,从未如此生气过。
更遑论,直接唤他全名!
所以,她不接受那个吻?
广袖中手紧攥成拳,眸光逐渐黯淡下来,看着她愤怒至极的模样,褚景临话到嘴边忽然噗嗤一笑,他挑眉诧异看她。
“表妹不会真信了吧?”
“你……”宛翎瑶狐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在她视线中走到自己位置坐下,转过身时,褚景临面上早已挂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漫不经心理了下衣摆。
“没想到真把你吓到了,方才不过是开玩笑,实际上你当时五石散发作意识不清,不过是抱了我一下,如此也只能算我吃亏了!”
他没想到她竟会如此排斥,不过女子名节向来重要,在那件事之前,他也刚明白自己心意,那她呢?
她对他,有没有动过哪怕一点心思?
宛翎瑶怕他又改口,身体紧绷,不敢相信。
“当真?”
“自然,”唇角挂着笑,褚景临倾身拉近两人间的距离,调侃道,“莫非没有占到我的便宜,表妹很失落?”
见他表情不似作伪,宛翎瑶松了口气的同时,没好气瞪他一眼。
“你想的挺美,谁要占你便宜!”
褚景临但笑不语,心底无声叹气,确实是他想的美了。
二人皆不在言语,雅间内再次恢复宁静。
忽然,一阵夜风从敞开的窗袭来,吹动宛翎瑶耳垂上挂着的珍珠坠宝石耳饰,因碰撞发出清脆悦耳之声,她敏锐嗅到风中夹杂着淡淡的桂花糕甜腻香气。
下意识的,视线透过窗户眺望出去,只见暮色笼罩下长街繁华,人头攒动,聚香阁楼下小贩在摆摊卖桂花糕,排起了长队,想来是味道不错。
“要吃吗?”
转头对上褚景临视线,脑海中又浮起了云竹的话,慌乱摇头,宛翎瑶连忙转过头继续看夜景,只觉有些面热。
“不吃。”
褚景临敏锐察觉出她态度疏离,不禁顿住,“你还在生气?”
“没有。”
静默片刻。
他径直起身提议,“你喜欢看夜景吗?若是想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可好?”
闻言,宛翎瑶下意识转过身去看他,触及他黑曜石般的璀璨晶亮双眸,不禁有些愣神,少年眼神炙热温柔,眉眼温和,倒是端的一副公子温润如玉。
“去……哪里?”
“你先起来。”
愣神间,宛翎瑶依言照做,她刚站起来眼前一晃,竟是褚景临拿过帷帽替她戴上,紧接着腰间被他有力臂膀禁锢住。
耳畔响起熟悉的“得罪了”,下一刻,他携着她从窗口一跃而出,悄无声息。
又、是、这、样!
即便习惯了,宛翎瑶仍旧是有些恐高,她能感受到二人在空中快速移动,风呼啸吹着,她紧张的向他靠近,双手紧搂着他不敢松开,二人一时间贴的极近。
唯恐他听不到,她扯着嗓子道。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们这样,店家还以为逃单了呢!”
风呼啸着,她说话的声音在褚景临耳中,却很是清晰,灼热气息在他耳畔喷洒,令他红了耳垂,也学着放大了声音。
“无事,温行会处理的!”
宛翎瑶,“……”
温行怕是都不知他们出来了。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很快,宛翎瑶被他带着在一处很高的屋顶落下,小心翼翼踩在瓦片上,她做贼似的有些心虚。
“这是哪里?”
男人的轻笑声萦绕在耳际,褚景临但笑不语,扶着她在屋顶上坐下,继而帷帽被取下,宛翎瑶眼前瞬间清晰,她诧异瞪大眸子。
只见二人此刻在一处屋顶上,很高,高到她可以俯瞰京中一部分夜景,长街小巷,府邸林立,下方热闹喧嚣人头攒动,无数的灯笼照耀着整条长街,很是好看。
抬头是繁星笼罩的夜空,一轮明月高悬,银辉洒下,偶有夜风拂过驱散闷热。
第一次在这么高,不合规矩的坐在屋顶,宛翎瑶却只觉心神开阔,唇角笑意泛滥,以为他方才未听到,她又问了一遍。
“这里是?”
身子往后仰倒手撑在瓦片上,褚景临抬头看向明月,月光笼罩在他身上,恍若为他镀了一层光晕,“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适合观景之处,府邸是空的,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明月高悬,他却希望独照他。
“怎么会想到带我来这里?”宛翎瑶有些不解。
“或许是因为发现你不开心?”褚景临说着变戏法似的,竟拿出了一个皮囊,“玉潭香不容易醉的,喝点吗?”
京中哪怕不胜酒力的贵女们也可以喝,确实不易醉。
只是,听缨缨说他酒量极好千杯不醉,应当是不喝这种女儿家的酒,所以是特意给她带的?
无意识抓紧裙摆,宛翎瑶清了清嗓子心情复杂,眨着眼睛问他,“就一个皮囊,我们两个人怎么喝?”
昨日之事,她如今只有表面不至于太悲伤,实则心口堵的厉害,喝醉了或许就会好很多。
“我不喝。”
褚景临说着,将皮囊塞入她手中,宛翎瑶顿了下冲他笑了笑,“那就谢过表哥的玉潭香了。”
“无碍,不过记得少饮些。”
“当然。”
玉潭香虽然非烈酒,京中不少女子常用,不过宛翎瑶平日里向来是不饮酒的,小酌都甚少。
故而,她是第一次喝。
打开皮囊小心翼翼送入唇边,入口瞬间,宛翎瑶顿时眼前一亮,入口前劲甘甜,后劲带着淡淡酒气,不大能喝的出酒的感觉,反倒像是水果糖水。
不难喝,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好喝,抿了抿唇,她又饮了口夸赞道。
“这酒不错。”
“少喝一些,这酒虽然并不烈,但到底也是会醉的,”不知她酒量深浅,褚景临下意识规劝,“韶华公主这条线索,你何时知道的?”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宛翎瑶仰头又饮了口酒,攥着皮囊的手微用力,指尖泛白。
“没多久,昨日刚知道的,目前什么都还没查到,线索中只写了韶华公主,除此外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如今知之甚少。”
“查下去就知道了,”褚景临嗓音低沉,将自己知晓的尽数告知,“卷宗提到的粮草我派人去查了,不过看似并无异样,而当年负责之人早已不在。”
“死了还是?”
“死无对证。”
愣了下,回过神来宛翎瑶不由得自嘲轻笑,感叹人命之轻贱,“死人不会开口说话,想来才能让幕后之人放心吧,卷宗提及密信存于大理寺,现在暂时不查吗?”
此事即便她不提起,褚景临也正想说,“如今太子不在京中启程去赈灾,朝中为难民之事争论不休,正是多事之秋,我打算明日去大理寺探查一番。”
不同于刑部,他们可以拿到令牌,大理寺守卫森严。
面色凝重几分,宛翎瑶叮嘱道。
“万事小心。”
“无须担心。”
他征战沙场多年,武艺高强,素有战神之称想来去大理寺算不上难事,宛翎瑶倒不是担心他,只是如今事情牵扯之广,远超想象。
太子、皇后、和亲公主。
全部都扯上了,那背后还有哪些呢?
夜风轻拂空气中淡淡酒气飘散,宛翎瑶凝眉沉思,并未注意到她裙摆轻薄布料随风而动,若有似无的擦过褚景临手背。
好似在他心间落下一根羽毛般,不断撩拨。
耳根微红,褚景临转过头去看她,却见她偶尔饮一口酒,抬头望着夜空,饱满朱唇上沾了些酒渍,引人采撷。
似有所觉,宛翎瑶转过头去,蹙眉狐疑看他,“你有事要说?”
自然是没有的。
被她紧盯着,褚景临心下不知为何有些慌乱,无意识攥紧手掌,他胡乱找了个理由,“父亲下月可能回京,不过不太确定。”
“舅舅要回来了?”眼前一亮,宛翎瑶大喜,“舅舅已有四年未归了,也是该回京了,再不回来怕是都认不出我了。”
他啼笑皆非,“那定然是不会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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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