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初送给他的是定制筹码,说全球仅此两枚,现在被改造成图钉钉在他的脚腕上。】
段瑜澜思忖片刻,给出一个相当跳跃的回答。
【用你送的东西处刑赵江玉,对他来说是一种挑衅,对你也是。】
不远处的动静打算了段瑜澜的思路,他没能得出什么靠谱结论。
抬眼,前面的彩色美式前刺已经停下脚步,和许谬的对话似乎也没了继续的必要。
发型夸张的键盘手正在和守在门口的安保人员攀谈,段瑜澜走近了些,许谬始终没有松开手中的绳子,自然也跟了过来。
安净棠仍然守在几人后方,她看见其中一个男人点起烟。
升腾的烟雾中,瞥见键盘手跟那几个看着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耳语,声音因为周围稍杂噪的环境根本无法辨听,接着,键盘手从裤兜里摸出一张银色的卡片,递给那几人。
抽烟的男人接过,白雾自他口中吐出,喷在银色卡片上,但却并未像键盘手期待的那样让开身位,放他们进去。
局面逐渐变得窘迫,那几个佩戴防护环的安保人员面对面红耳赤、动作逐渐夸张的键盘手不屑一顾。
身形壮硕是领头男人凭借身形优势挡在逐渐失去冷静的男人面前。
眼看之前信誓旦旦的承诺实现不了,要在“偶像”面前出洋相的男人居然薅起袖子握拳,一个不自量力的拳头就要招呼上去。
安净棠终于还是看不下这场闹剧,她往许谬这边递眼神,意思是让他接过保证安全的职责。
许谬收到队友的暗示,却没有行动,反而和安净棠擦肩而过,段瑜澜的绳子也顺理成章地完成交接。
安净棠看着副队胸有成竹毫不慌张的背影,眼神莫名。
她倒是不觉的副队会违纪使用暴力解决问题,虽然他们这几人撂倒眼前的壮汉可能只需要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但他们这些异能人要是动了与案件无关的普通人,将要承受的是精神和□□的双重折磨。
段瑜澜一样也用目光追随着许谬的背影,不过,他眼中没有安净棠的疑惑,眸中反而浮上隐隐的担忧。
他们一不能出示证件打草惊蛇,二不能直接暴力闯关,面对这种两难局面,许谬从来是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许谬身上的公子哥气质浑然天成,那几个安保看到又有新的人的来挑战,目光很快从试图胡搅蛮缠的键盘手扭曲的脸移开,转到这个衣着体面举止之间透露着矜贵的人。
许谬对那几人报以礼节性的一笑,收起狡黠的神色,平视着几位挡在入口处的人,目光看上去尤为诚恳。
“我跟这位先生是朋友,他已经去过星皇了,为什么这次不放他进去?”
那个为首的男人开始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许谬,嘴角居然浮上轻蔑的笑意。
“你以为我们星皇是想进就进的吗,看在是新客的份上,我就给你科普科普。”许谬仍然笑着,那张俊脸上没有显出不耐,他仿佛世上最耐心的听众,等待安保的下文。
“我们星皇有规定,非会员客人只能凭邀请凭证入内,刚刚这位客人已经进入过一次,当然不能再进一次。”
边上的键盘手听了这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就差指着这群人鼻子骂:“老子的会员证都怼脸上了,不放老子进去是什么意思!”
那个为首的安保话锋一转,仰脸歪头抱着手臂道:“但是今天我们的东家来了,闭门谢客,各位请回吧。”
此时,众人的连接终端的耳机不约而同地收到通知,黑晶确实碎了。
那个怪物多番挣扎,还是挣脱了黑金,成无人能够限制的可怖存在。
许谬脸上笑意未减,放在侧边裤缝的食指和拇指互相摩擦着,昭示着主人逐渐流失的耐心。
“你刚见到老子的时候怎么不说,狗仗人势的东西,少在我面前摆谱!”
键盘手继续破口大骂,他似乎放弃了在“偶像”面前维持形象,因为他实在憋了一肚子气,不发泄出来就受不了。
许谬向前一步,盯着那个高大的男人。
“你们东家是谁?”
男人的视线再次转来,鄙薄的意思似乎能从他仰起的鼻端传来,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楚秋柏。”他从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接着饶有兴致地去关注众人的反应,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许谬身上,没人在意那个名字。
许谬的肩膀松下来,他和别人一样,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轻道一声:“好。”迎上一众情感各异的目光。
许谬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几乎在响铃一秒后秒接,电那头隐约传来年轻男人的说话声。
许谬通话的间隙,再此从安净棠手中交接过牵绳,双腿浮空几秒后,段瑜澜再次被困在许谬的臂弯里,但是这次他没有挣脱。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称呼许谬为“许少”,对话声里夹着几句英文,似乎是不远处有人在用英语交谈。
“我在星皇外面,让你的狗腿子放我们进去。”
电话那头的男人发出一声笑:“哪个,我的狗腿子多着呢。”
“楚秋柏。”
“他还是要比狗腿子高上几级的。”
“再说,你把你的名头摆出去,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给你让路。”
许谬曲起手指,搭了一下镜框,对男人的话不置可否。
“你忘了我已经多少年没在圈子里露面了?”
段瑜澜在一旁听着电话那头男人模糊不清的声音,努力在脑中搜刮着记忆。
他应该是见过这个人的,许谬的朋友圈并不深入,不过当年许谬追人的时候搞得大张旗鼓,很多人都是被迫和他这个迷了少爷心窍的“小白脸”熟悉起来。
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口气,说话间,似乎有人和他耳语,一个熟悉的称呼不可避免地飘进段瑜澜因改造而变得灵敏的耳朵里。
蒋从铭。
这人是许谬最铁的朋友,但段瑜澜不太喜欢他。这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他厌恶的气质。
蒋从铭的慵懒的声线响在听筒那头:“那你为什么去赵江海的酒会?不会还在查当年的事吧?”
“凡事不能执念太过,那么多年,你也该放下了。”
蒋从铭的规劝并没有得到回应,反而是站在门口的几个安保纷纷拿起对讲机,匆匆往段瑜澜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畏惧。
很快,那几人让开身位,挺直了腰列成两排,不敢再拦,段瑜澜瞥他们的神色,似乎就差说出“恭迎少爷回府”这种经典台词。
星皇会所和段瑜澜印象中的大部分高级会所一样,充满了故弄玄虚的气息,到处充斥着不必要的增值服务和莫名其妙的仪式感。
键盘手没跟进来,安净棠拦下了他,签过保密协议之后把他拦在门外。
他们几人跟随沉默的侍者进了一间包厢,许谬正在和这里的负责人交谈。
包厢角落的隔音区域,门关上后,里段瑜澜走向安净棠,问道:“怎么样,他说了吗,怎么知道这边有特遣队在办案的。”
女人垂眸,似乎在斟酌着自己的话语,几秒之久,她开口道:“都交代了,说是看到有人掏枪对着那个明星,被他认出标志,还惊动了那两人,慌不择路就跑出来了。”
“枪?”段瑜澜一边说话,一边把终端从项圈上取下,以异能改变形态之后卡在耳边。
那股腐朽的气味又来了,浓烈刺鼻,说明他们没来错地方。
“延东市的人疯了?”段瑜澜不存在的眉毛皱起来,他确实觉得延东市特遣队的人疯得彻底。
在公共场合被普通民众知道特处追捕的大案要犯在此,还掏枪对峙,简直是警匪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只不过其中区别很残酷,现实中掏枪对峙的大多是炮灰,而警匪片中的是主角。
返回包厢途中,段瑜澜的思绪又飘回被处以切舌钉腿酷刑的富二代赵江玉身上。
赵江玉其人的初步社会调查报告,在段瑜澜看来简直堪比一张白纸,他没有在其中看到任何调查价值。
除了父母,就是几个学生时代认识的朋友,有的只是几个富二代圈子里的小角色,似乎他就是一个被变态盯上然后处刑的可怜人。
收到儿子疑似死于他杀的消息后,赵江玉父母的反应比他想象得要冷静,作为锦州的房地产商,赵江海虽然不算巨头,但好歹在事业上顺风顺水,称得上新秀。
唯一的独子死了,这对夫妇虽伤心,却没有对儿子的死亡调查做出任何推动,他们有绝对充裕的财富,远比常人广阔的人脉,却不愿助力警方调查。
如果有赵家的助力,段瑜澜相信,赵江玉的人际关系报告绝不会像这样,简单得散发着极度不符合其身份的诡异。
对于这位整日沉迷玩乐,完全不着家的二世祖来说,父母对他来说就只是提款机和最亲近的陌生人,但赵江海并非低调的富商。
他是当地新闻中出镜率相当高的人,赵江玉虽然外形算不上多好,但得益于父亲的曝光度,他也得了不少好处,如今猝然离世,赵江玉却连形式主义都懒得做。
这和他表现出来的悲痛完全矛盾。
而且,许谬送给赵江玉的礼物无疑是个重要线索……现在看来要把目光重新放回那个他远离依旧的上层圈子。
想到这,段瑜澜下意识看了一眼许谬的方向。
对方身旁站了一位身高与其齐平的高大男人,穿着一身正装,两人兴致盎然地正交谈着什么。
段瑜澜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联络延东市特处的安净棠,她似乎在核实键盘手证词的真假。
等到他来到二人面前,许谬顺势在他面前蹲下。
为了维持在外的人设,段瑜澜用脑袋去顶蹭着许谬的手心,还尽职尽责地发出愉悦的呼噜声。
许谬被冷气吹得略微冰凉的手挠着猫毛茸茸的下巴,回头对着楚秋柏的方向说:“既然你邀请我参加聚会,那我把我最宝贝的猫带上,你应该不介意吧,楚少。”
“而且你聚会上那个明星嘉宾,我还挺感兴趣的,想和他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