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梦起·听雨 第15章 “因何如此开心？”

“嗯，我知了，现在要告知于你。”

景熙停下脚步，与她两手相握面对面站定：“我名赵景熙，乃当今官家第五子，是年纪最小的私生儿子。”

寇听雨瞪着大眼盯着景熙，半晌没做声。

景熙摇了摇她的手，唤她，寇听雨惊醒一般“啊”了一下，而后心思飞转口无遮拦地连珠炮般问起景熙：

“你是皇子？还是私生子？官家为什么不公开认你？他有什么计划？他不喜欢你？你阿娘呢？为何官家不接阿娘进宫？”

“我知道当今有四个皇子，六个皇女，那你四个皇兄呢？他们没事罢？”

“你还有四个皇兄，应该不会要你继承罢？最多是个亲王对不对？”

“你若封王对我影响不大，我这个身份和你正正好应该没有问题的……”

“嗯……希望你的皇兄们争气一点，你未来做个闲散亲王我们去你的封地好好待着就行啦！”

景熙听着寇听雨滔滔不绝地分析起他及二人的未来，心头一暖，用力一拉将她抱在怀中。

寇听雨止住了胡思乱想的心思和滔滔不绝的话，“呃”了一声回抱着景熙的腰，轻轻抚着景熙的腰背部，小声问他：“景熙，你想不想做皇帝？”

景熙抱着她轻摇了下头：“不想的。”

寇听雨道：“那就好啦！你的四个皇兄不可能都没机会继承，所以你放心好啦！”

景熙环抱着她，他的脸在她看不见的头顶上方，露出了一丝苦笑，心绪翻涌，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

最终他抱着她未作声。

*

入夜，饮墨轩内室里，寇听雨坐在寇衡与大娘子中间的鼓凳上，左右观察着爹爹阿娘的表情。

寇听雨将景熙今日告诉她的话给爹爹阿娘说了，见爹爹阿娘表情并不很是惊讶，好似早已知道或猜到的模样，她疑问道：“爹爹，你早就知道了吗？”

寇衡颔首：“无人正式告知于我，但也无人特意隐瞒于我。所以我早已猜出景熙的身份，你阿娘也是猜到了的。”

寇听雨惊讶：“那你们怎的不告诉我一声呀？你们不怕我得罪了他？也不怕我们交往甚密？”

寇衡闻言瞥了一眼寇听雨，又瞧了瞧大娘子，“咳”了一声道：“告知你有何用？你们难得作个伴儿，年纪也小，太在意身份反而添了刻意。”

“再说了，你们两个亲近，我们也都看在眼里，若是不同意早就阻拦了。更何况咱家门第又不低，配个殿下绰绰有余了，只要你欢喜便可。”

寇听雨大受感动，站起身左拥右抱着爹爹阿娘不撒手，一边摇晃一边叫着：“真真是我的亲亲爹爹阿娘，我是这世间最幸福最快乐的女儿！哈哈哈哈！”

寇衡和大娘子听着寇听雨的感叹，笑着摇头不语。

最后大娘子见她笑得越发猖狂，伸手拍了拍她的屁股道：“好了好了，已经是大姑娘了，只要景熙一如现如今这样对你好，处处都想着你让着你，我和你爹爹就赞成你们在一处，景熙那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应是错不了。”

寇听雨放开爹爹转头双手抱住阿娘的脖子作势害羞，扭着身子撒娇儿。

*

晚间，空灵阁内室，寇听雨正在泡浴，小菊在一旁给寇听雨擦着胳膊，金雪儿坐在内室帘子下观察着浴桶里的寇听雨。

寇听雨头上裹着布巾，频频隔着水雾气拿眼瞥小菊，一副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样子。小菊感应到抬眼疑问地看着小娘子。

寇听雨“咳……嗯”一声，朝前倾身凑近了小菊，又瞄了眼小菊身后拿着大布巾待命的之兰，悄悄道：“小菊，你和阿川现下如何？你向他表明心意了没有？他如何说？”

小菊脸颊微红，也向后偷瞄下之兰，悄声回道：“七夕那晚他陪我放完河灯，规规矩矩地说要尽快送我回府，我说不想那么早回，拉着他不叫他走，我们就在河边散步来着。”

寇听雨一边听一边瞄之兰，见之兰突然朝她眨了眨眼睛，抿直嘴角作出一个憋笑的模样，眼里满是促狭笑意，寇听雨就知道，之兰她们几个肯定都已知道。

小菊认认真真回忆那一晚，很是回味地继续讲：“散步的时候，我本是想碰一下他的手，若是他不躲我就再进一步握着，若是躲了我就向他直说。结果……”

寇听雨睁大眼又朝小菊方向凑了凑，瞄见之兰也是向前倾身歪着头竖着耳朵在听，寇听雨憋住笑意，满眼期待地盯着小菊。

小菊脸上微红跺了下脚，恨铁不成钢地气愤道：“结果我刚刚碰到他手背，他竟突然抓住我左手腕子，好像捉贼一般把我左手举起来了！”

小菊撅着嘴，极是不满：“他这样显得我像个登徒子！我就生气了，瞪着他叫他放开我。阿川呆愣愣的，瞅着我不言语，又突然松开手放下我。”

“我生了气，就对他说我欢喜他，问他欢不欢喜我。”小菊止住了声，脸颊再次泛红，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寇听雨。

寇听雨急道：“然后呢？然后呢？”

小菊露出两排牙齿笑起来：“他吞吞吐吐地回我说，他没想过这个，但是他欢喜每次能见着我的时辰。”

寇听雨放下心，向后靠在浴桶上，对小菊竖起大拇指道：“那就好啦！哈哈！小菊好样的！”心里给自己加了一句“我也是好样的！哈！”

之兰面带笑意，走上前提醒泡的时候差不多了，小娘子得起身了。

寇听雨左手扶着浴桶边缘，右手扶着小菊伸过来的手臂，慢慢站起身，跨出浴桶脚踩在小凳上，之兰拿着大布巾在旁，立时张开手臂上前裹住小娘子。

一直坐在帘子下观察的金雪儿飞奔过来，围在寇听雨脚下转来转去。

小菊又拿过一条大布巾张开，待之兰将寇听雨身上水珠都吸干，之兰松开布巾的同时她上前将小娘子再次裹起来。

此习惯是寇听雨自小养成的，两遍布巾将身体全部擦干，而后直接到床上就可直接进暖好的被窝睡觉。头发和身体是分开洗的，今日未洗头，散开包裹的头巾就进被窝了。

今日守夜的是之兰，寇听雨乖乖在床上躺好，金雪儿在她床脚被子旁趴着舔毛。

寇听雨唤了声“之兰”，之兰应声掀开纱帘走上前坐在床边，询问小娘子有何需要。

寇听雨望着之兰：“之兰，你有没有中意的人？”

之兰闻言一愣，想了一会儿回道：“小娘子，奴婢没有。”

寇听雨拉着之兰的手：“见梅年纪最长已嫁人，接下来就到你了。见梅是阿娘做主的，我想给你做主，所以你若是有了中意的人一定要告诉我。”

之兰莞尔一笑，边给寇听雨塞着被子边答应着：“好，谢谢小娘子，若是哪一日我像小菊一样知道自己中意于谁，一定先告诉小娘子。”

寇听雨承诺她重重点头“嗯”了一声转身睡去。

之兰退下到帘子外间的榻上绣起了鞋面，没一会儿就听到里间床上小娘子轻缓绵长的呼吸声。

*

腊八日，景熙与寇听雨约定同去御街上的“会仙楼”，去吃他家独创的“百味羹”。据说是由二十多种食材熬制而成，寇听雨早已垂涎已久。

会仙楼中有“仙馆”包间，二人带着阿川和之兰小菊，在包间内坐定，点了百味羹以及蟹黄包子、鳝鱼辣羹等菜式。

景熙与寇听雨共用一小桌，阿川之兰小菊三人一起共用，主仆几人在此间吃得肚腹饱胀才离开。

期间景熙寇听雨二人眉来眼去，你来我往。

阿川与小菊二人亦是，只之兰一人深觉自己是时候要寻个中意之人了，这顿饭用得她心头雾障般窒息，自己仿佛不应该在这里。

晚间回了府，寇听雨睡前感觉肚中积食难安，在空灵阁中来回走动数圈也未减轻分毫。

寇听雨待守夜小菊迷糊睡去，她哄着金雪儿回到榻上，悄悄在寝衣外披上大氅走出了空灵阁。

子午阁在东，空灵阁在西，两地相隔一个垂花门和两个夹道，寇听雨裹着大氅脚步细碎又迅速地朝前快走，很快到了子午阁院前。

她抬头望向黑夜中唯一光源，月亮似银镰般只余细窄弧光可见。

子午阁的院子看到门前人影，提着灯笼走上前正待问询，见到寇听雨面容时一惊，速速找人通报郎君，引着小娘子进屋暖和身子。

景熙还未睡，坐于罗汉床上研究兵书，听到禀报说小娘子独自前来，扔下书快步走到大门口处迎她。

寇听雨走进暖和的内阁，温度差使他呼出了一大口白气，抬眼看到景熙不赞同的表情，嬉笑着解释：“景熙，我积食了，睡不着，走着走着就到你这里来了。你不要赶我走噢。”

景熙上前摸着她冰凉的小脸无奈道：“天这么冷，你若是想走一走，也要多穿些。”

他握着寇听雨冰凉的小手将她引到更暖和的内室，叫她缓一缓再脱下大氅。

寇听雨不听，直接解开大氅递给一边的阿川：“我稍待会儿就走的。”阿川点头应是，拿着大氅退到了后头抱厦。

寇听雨环顾一周，确定此间无人后，张开手臂向前一冲，蹦到了景熙的身上，双手环住景熙的脖子，双腿更是不愿落地般用力缠在了景熙的腿上。

景熙最初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接住她，抱稳时察觉她的腿在自己的腿上用力缠着向上爬，景熙闷笑一声，微微躬身一个使力，将寇听雨朝上颠了一下。

寇听雨感到他的蓄力，被颠起时很有默契地与他同时用力往上窜了窜，成功将腿卡在了景熙的后腰上，居高临下看着景熙的眉眼，畅快地咧开嘴大笑起来。

景熙双手托住寇听雨的屁股，抬起头凝视她开心大笑的模样，心头微动，低沉着声音问她：“因何如此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