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夜宵之王 第13章 第 13 章

"小姐，"春桃端着早膳进来，神色间带着几分忧虑，"今早我去市集，听到好些人在议论，说五王爷在宫中绝食明志，非要陛下严查漕运案中的'不公之处'。"

苏瑜执勺的手微微一顿："陛下如何决断？"

"听说陛下震怒，但......"春桃压低声音，"五王爷毕竟是陛下的亲弟弟，如今以性命相胁，朝中不少老臣都在为他求情。"

正说着，李叔匆匆进来："小姐，方才永宁郡王府派人传话，说郡王妃请您过府一叙。"

苏瑜心中了然。这个时候传唤，必定与朝中变故有关。

永宁郡王府内，郡王妃屏退左右，神色凝重："苏小娘子，本宫长话短说。五王爷在宫中以死相逼，陛下已经下令重查漕运案。这次......怕是要牵连甚广。"

苏瑜心头一紧："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听说，"郡王妃压低声音，"五王爷指证世子借查案之名排除异己，还说你......是赵珩安插在民间的眼线。"

苏瑜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罪名若是坐实，不仅她要掉脑袋，连世子也要受牵连。

"民女与世子只是寻常往来......"

"本宫自然相信你。"郡王妃打断她，"但朝堂之上，真相往往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愿意相信什么。"

回到苏记，苏瑜立即让挽剑传信给世子。然而直到深夜，都没有等到回音。

"主子被陛下留在宫中，"挽剑深夜到访时面色凝重，"已经三日未归了。宫里的消息说，陛下要亲自审理此案。"

九月十五，中秋已过，秋意渐浓。

这日清晨，苏记刚开门，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人身着内侍服饰，身后跟着一队禁军。

"奉陛下口谕，"内侍尖细的声音在清晨格外刺耳，"宣苏瑜即刻入宫面圣。"

春桃吓得脸色发白，李叔更是直接跪倒在地。苏瑜强自镇定，整理衣襟："民女遵旨。"

皇宫巍峨，金碧辉煌。苏瑜跟着内侍穿过重重宫门，最终来到一处偏殿。殿内，年过半百的皇帝端坐龙椅，面色威严。下方分别站着世子和几位重臣，五王爷却不见踪影。

"民女苏瑜，叩见陛下。"苏瑜依礼跪拜。

皇帝打量着她，目光如炬："抬起头来。"

苏瑜抬头，不卑不亢地迎上皇帝的目光。

"听说你与靖王世子往来甚密，"皇帝缓缓开口，"可有此事？"

"回陛下，世子殿下确实常来苏记用餐。"苏瑜从容应答，"但若说往来甚密，民女不敢认同。苏记开门迎客，来的都是贵客。"

"哦？"皇帝挑眉，"那为何有人告发，说你借送食盒之名，为世子传递消息？"

苏瑜心中冷笑，知道重头戏来了："陛下明鉴。苏记送往各府的食盒都是特制的，有多少夹层、能装多少东西，一验便知。若说用来传递消息，未免太过儿戏。"

"巧言令色！"一位老臣厉声喝道，"陛下，此女能言善辩，定是受人指使！"

苏瑜看向那位老臣，忽然认出他是五王爷的岳丈李尚书，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民女不过是个厨娘，"她淡淡地说，"所做所为，无非是想凭手艺谋个生计。若说受人指使，民女倒要请教这位大人，指使民女所图为何？"

李尚书被她问得一愣，随即怒道："自然是帮世子排除异己，打击政敌！"

"大人此言差矣。"苏瑜不慌不忙，"民女一个开酒楼的，如何能帮世子打击政敌？莫非大人的意思是，朝中诸位大人的前程，都系于民女这个厨娘之手？"

这话一出，几位中立的大臣都忍不住露出笑意。李尚书气得脸色发青，却无言以对。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但很快又恢复威严："朕听说你手艺非凡，连永宁郡王妃都赞不绝口。"

"民女不敢当。"

"既然如此，"皇帝忽然道，"朕今日便要考考你。"

苏瑜心中一怔，不明白皇帝意欲何为。

"朕给你一个时辰，"皇帝淡淡道，"用最普通的食材，做一道让朕满意的菜。若是做得好，朕便信你方才所言。若是做得不好......"

后面的话皇帝没有说，但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在内侍的引领下，苏瑜来到御厨房。看着琳琅满目的食材，她忽然明白了皇帝的用意——这是要试探她的真本事。

她选了最普通的白菜、豆腐，又取了些香菇、虾米。这些食材在御厨房里显得格外寒酸，周围的御厨都露出不屑的神色。

一个时辰后，苏瑜端着一盅清汤来到殿前。

"这便是你做的菜？"皇帝看着那盅看似普通的汤，眉头微皱。

"回陛下，此汤名为'清白人间'。"苏瑜揭开盅盖，只见汤色清澈见底，唯有几片白菜如白玉般沉浮其间，"民女选用最普通的食材，想要告诉陛下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再普通的食材，只要用心烹调，也能做出美味。"苏瑜目光坚定，"再平凡的人，只要行得正坐得直，也能活得堂堂正正。民女与世子往来，从来都是光明正大，问心无愧。"

皇帝凝视着那盅清汤，久久不语。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皇帝的决断。

终于，皇帝执起汤匙，舀了一勺清汤送入口中。

"好一个'清白人间'。"皇帝放下汤匙，目光复杂地看着苏瑜，"这汤......让朕想起了年少时在民间尝过的味道。"

皇帝起身，"此事到此为止。苏瑜，你退下吧。"

走出皇宫时，苏瑜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她知道，这场风波暂时过去了，但更大的风暴，或许还在后面。

当晚，赵珩来到苏记。月光下，他的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但眼神却格外明亮。

"今日之事，多谢你。"赵珩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民女只是说了该说的话。"苏瑜为他斟了杯参茶，"倒是世子，在宫中受苦了。"

赵珩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手："陛下今日对我说，你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苏瑜心头一跳，不敢接话。

"五王爷虽然暂时失势，但他的党羽仍在。"赵珩语气转沉，"今日你在殿上得罪了李尚书，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民女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会后悔。"

赵珩凝视着她，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这个你收好。若遇危急，可凭此玉佩去任何一家靖王府的产业求助。"

苏瑜看着那枚通体莹白的玉佩，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礼物，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世子......"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挽剑步履匆匆而来，面色凝重："刚得到消息，李尚书之子李明远明日要求苏记订席。"

赵珩眼神一冷："他来做什么？"

"说是要宴请几位好友，"挽剑低声道，"但属下觉得，恐怕来者不善。"

李明远……李尚书之子，今日在殿上被她驳了面子的那位老臣的公子。他明日要来苏记订席？这绝非巧合，更非寻常食客慕名而来。

“宴请好友？”苏瑜重复着挽剑带回的消息，唇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