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饭馆 第26章 要想富（一）

“伯娘……阿姐……”

听得有人喊，陈青青忙回头看去，原来是刘大郎父女俩，想来也是来上坟的。

“巧铃。”陈青青也朝他们喊一句，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女孩。

刘大郞父女两个走了过来，两边互相打了招呼见礼。

刘大郎还是老样子，不，应该说是更显得老了一些，脸上很是愁苦的模样。

刘巧铃小小年纪，也是一副“苦大愁深”的模样儿。

陈青青对刘大郎印象不错，知道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如今，隔段时候刘大郎便会给家里送些柴来，田娘子给他钱，他却死活不要，拗不过他，田娘子只得随他去了。

现下买柴买炭也还算方便，田娘子和陈青青都不想白占这个便宜。

“其实砍柴也蛮辛苦的，出的是苦力。”田娘子知道砍柴的苦。

别人出苦力砍的柴，陈家母女两个哪肯白白就收下。给钱又不要，别的也帮不了什么，只有了吃食便送些给他们。特别摆了食摊后，田娘子常叫陈青青送些吃的东西给刘巧玲那孩子。

也算是帮一把吧。

刘大郎也是不容易，当初为了给娘子治病，不说家里的东西了，就连几亩田地也折卖了，如今他只靠着打个零工养家糊口。

他自己辛苦倒还好，连带着闺女小小年纪也跟着受苦。

田娘子看着他们父女俩，不免暗暗感叹，要不是青青好了起来，聪明能干又开了食摊，自己的日子恐怕还不如人家呢。他们家好好歹还有能出苦力的人，自己一个妇道家更难了。

“青青阿姐。”刘巧铃喜欢这个姐姐，跑到面前亲热地挨着陈青青。

陈青青拍拍她的胳膊，朝她笑一笑。

“嫂子。”刘大郎朝田娘子拱拱手，有些歉意，“我打算过几天便到外面找点活干，以后的柴就没法给送了……”

原来是这事。

田娘子见他郑重其事地来说，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没事，没事，本来就不该麻烦你的。”田娘子忙道，“只是你出门，巧铃怎么办？”

“她……”刘大郎一时没了下文。

田娘子的话是说中了刘大郎的心事，可为了养家糊口，也只能这样了。

“她如今年纪不小了，也能顾自己。再说还有他二叔家……”刘大郎自顾说着，到底说不下去了。

提起自家兄弟，刘大郎没了底气，低下声来。

田娘子听刘大郎说起兄弟来，忍不住嗤笑一声，“他家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倒放心叫巧铃一个人在家。”

刘大郎那兄弟刘二还不如没有，就是个混子。田娘子甚至担心刘巧铃自己在家叫那刘二给卖了。

“唉！”刘大郎长叹一口气，“也是没别的法子了，张家的钱还刚还上……”

“总得糊口……”刘大郎缩着脖子，像淋了雨的鹌鹑，低声嘀咕着。

陈青青一时倒有些不忍听下去，看一看刘大郎垂得不能再低的头，问他：“刘大叔可是找好了活计？”

“也没有……我想先出去看看。”刘大郎勉强笑一下，他心里没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陈青青不禁暗暗感叹，虽说如今天下太平，说什么四海升平民众富庶，可穷人还是太难了。

再看一看旁边神色黯然的刘巧铃，一时计上心来。

“刘大叔要是不嫌弃，叫巧铃跟着我做事如何？”

“我如今摆了食摊，也是需要人帮忙。”

看田娘子张嘴要说话，陈青青忙朝阿娘使个眼色，安抚她。

其实自己如今这个小摊子倒也不需要专门找个人帮忙，不过以后还是会做大的嘛。再说了，也是帮刘家度个难关不是。

刘巧铃听青青阿姐要叫自己跟着她做事情，本来苦着脸上的笑意便有些掩不住了，两眼巴巴地看着刘大郎，想叫爹爹赶紧应下来。

刘大郎却是明白，人家这是想帮自己呢。

陈家只摆了这么个食摊，哪里需要这么多人。就算是用人，找铃儿这样的小孩子能干什么，还过是看自己有了难处想拉扯一下。

哪能就答应了。

刘大郎忙推辞，“铃儿做不了什么事情，还是算了……”

不等爹爹说完话，刘巧铃有些不乐意了，“爹爹，我会干好多活儿，我能行……”

刘大郎一把扯住了闺女，不叫她说下去。

田娘子却是明白了陈青青的意思，笑一下，“可别这么说，咱们巧铃呀会做好多活呢。”

“就这么说定了，刘大郎你就放心出去就是，巧铃跟着我们家就行。”

陈青青知道阿娘明白过来了，便笑道：“巧铃跟着我，先说好了，不能怕苦怕累哦。”

“不怕不怕！”刘巧铃一个劲地点头，跟着姐姐，哪有什么苦，只有好吃的东西吃！

刘巧铃那样儿惹了陈青青一阵笑，这小姑娘！

“刘大叔，巧铃在我们家吃住便好，你就不用担心了。”

陈青青朝刘大郎正色道：“至于工钱，每天开……”

“不用，不用，不用！”刘大郎一时急了，连声说不。哪有吃住都管了还要工钱，这样半大的丫头去哪里做工人家也不会要，一看就不是能干活的。

陈家愿意收留孩子，他已经是感恩戴德了，哪还有要工钱的说法。

都是实在人。

陈青青其实也没想好得开多少工钱，毕竟她也不知道行情，这事还要和阿娘商量好了才行。

听刘大郎这么说，陈青青也只道：“行，工钱等以后再一块儿算。我可先说好了，每天摆摊才算出工，有工钱拿，要是偷懒可没有了。”

说到最后，陈青青也噗嗤一下乐了。

这叫丑话说到前头，小孩子嘛就要先立下规矩才行。

“都听阿姐的。”刘巧铃立马应下了。

清明这两天不出食摊，陈青青和刘巧铃说了出摊的日子，叫她随时过来就行。

刘巧铃一扫之前脸上的愁容，喜滋滋答应了。

待刘家爷俩走远了，田娘子才长叹一声。

“咱们尚且顾不好自己呢，还又揽了个人过来。”田娘子的话里带了些无奈。

“没事，阿娘，”陈青青宽慰她，“大不了我多想几个新吃食。”

“再说了，以后我还开饭馆呢，都得用人，先培养着人也还好，省得到时用人了抓瞎。”

“我知道阿娘心善，是看那小丫头可怜。”陈青青上前挽住了阿娘的胳膊。

“没事儿，有我在呢，不但能养得起，还能给她算工钱。阿娘放一百个心就是。”陈青青朝阿娘保证。

田娘子自然是相信闺女的，再说陈青青那自信的样子确实有些唬人，田娘子才稍稍放下心来。

又说起工钱的事来。

田娘子倒是知道一些，“在京城里，男丁工钱有七八十文的，若是管饭，四五十文也是有人做的。”

“那些在码头出苦力的工钱倒是多些，能到一百文，可也不是谁都能挣这个钱的。”

那都是出大力气的活，一般人可干不来。

“女子的话，工钱少些，最多也就五六十文吧，要是管吃的就更少了。”

以前田娘子在城里一家酒楼后厨干过，说是帮厨，其实是挨不到灶头边，那些大厨们都防得紧，就怕被人偷师学了本事去。

日常干得不过是些洗菜洗碗的脏累杂活，管一顿饭一天只有三十五文的工钱。

“那咱们便给巧铃一天二十文的工钱，等以后买卖做大了再涨钱就是了。”陈青青说得大气。

田娘子想了想，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清明歇了两日，又该摆摊赚钱了，娘两个早早收拾起来。

菜、面糊、肉、茶叶蛋，两个人有条不紊地忙了起来。

娘两个正忙着，却听门口有人喊。

原来是刘大郎把闺女送了过来。娘两个放下手中活计，请两人进院子。

刘大郎也不进院子，只站在门口，给田娘子拱手行了礼。

“嫂子，铃儿就麻烦你和青青了。”看着闺女，刘大郎有几分不舍，到底是自己拉扯大的孩子。

“这就走了？”田娘子问一句。

“铃儿，要听伯娘和阿姐的话，好好干活。”叮嘱闺女两句，又朝田娘子道：“我和人说好了，今儿就走。”

说罢又拱手郑重行了礼，“谢谢嫂子。”

刘大郎也不再多说，转身走了。

刘巧铃跟在后面紧跑两步，喊一声：“爹爹……”

陈青青一看小姑娘要哭出来了，忙招呼她，“巧铃，回来吧。”

最看不得这样分别的场景了，陈青青忙哄小姑娘，“看看，阿姐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到底是小孩子，刘巧铃一听有好吃的，一时收了与爹爹分开的难过，一心想看看是什么好吃的了。

原来是昨儿陈青青突然嘴馋了，看看还有没舍得吃的一点花生米，做了糖霜花生。

糖霜花生做法其实也简单，花生米油炸好了，再熬糖汁，然后把花生米倒入糖汁中充分搅拌，让糖均匀裹在花生米好就做成了。

就是有点费油还费糖，不过偶尔“奢侈”一下，就当犒劳犒劳自己吧。

当然做这糖霜花生火候的掌握最为重要。不过陈青青以前跟着妈妈做过，如今做起来倒也容易。

陈青青给糖霜花生起名：好事发生（花生）。

田娘子听了直赞是个好名字。

“阿娘，不但好听，也好吃着来。”陈青青拈一颗花生放进阿娘嘴里。

又甜又香的滋味一时在嘴里散了开来，是田娘子从没尝过的味道。

“天爷，你又是怎么做出这东西来的？”田娘子又是疑问又是感叹。

陈青青看阿娘那样子笑得开心，“就是后院种的那个花生。”

“我的乖乖，是神仙种子哎！”田娘子听说竟就是后院种的，又惊又喜。

其实以前陈青青也做过一回花生碎，不过那是混在糊粥里的，远没有这样吃起来香脆。

田娘子吃过几个，又问：“后院那个真能结出这个果来？”

当然。陈青青点头确认。

陈青青可是早就去看了，除了玉米苗出得不太好，其他种子出的苗都可以，要不她不会把剩下的这些花生米吃了。当然她也留了些后手——也没都吃，还留了些以防万一。

玉米苗还需要补种，陈青青都补种过了。

这些天，陈青青简直一天去后院看八回，看着小苗儿心里那叫一个美。

田娘子也很紧张那些小苗，浇水施肥，精心侍弄。

去后院的门田娘子锁得更紧了，如今刘巧铃来，田娘子还担心了一回，怕那孩子会知道了什么。

陈青青笑着安慰她，现在都还是小苗呢，她见了也不也知道是什么，先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