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饭馆 第13章 朝食摊（一）

约摸又炖了半个时辰，随着热气的蒸腾，散发出的香气越发浓烈。

田娘子忍不住问：“青青，这会儿炖好了没有？”

陈青青点点头，被香味刺激着又想起茶叶蛋的味道，也不禁咽了咽口水。

“马上就好。”

陈青青用厚布包着手拿开了陶釜的盖子，热气带着香气扑面而来。

茶香、酱香带着八角的辛香是勾人的味道。

要是放点辣椒味道会更足。陈青青这样想着，不过到底没舍得放。本来辣椒也不多，自己和阿娘还没尝味呢，再说了这茶味蛋的香气就足够冲击了，要慢慢来才好。

先捞出六七个茶叶蛋做暮食，其余的用小火接着炖。

别说田娘子了，陈青青自己也有些等不及了，茶叶蛋还没凉就上手剥蛋壳了。

斯哈斯哈，手热得一剥一顿，终于好了！

浅褐色蛋白上带着深褐色的裂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慢慢咬上一口，蛋白滑嫩，蛋黄香绵，和着茶叶的清香抚慰着饥饿的身体和心灵。

呵，陈青青有些暗笑自己，只穿到古代这么几天，就如此贪恋口腹之欲了，竟然还上升到了心灵！

可是，这小小的茶叶蛋，确实叫人想起了尘世的烟火，想起那遥远的街巷里，往来的人群，嬉闹的儿童……

箪食瓢饮俱是生活。

陈青青知道，自己想家了，想那个喧嚣城市里的宁静角落，那些平常却让人回味的日子。

摇了摇头，苦笑一下。

想一下就罢了，眼前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阿娘，味道怎么样？”陈青青问田娘子。

田娘子咽下嘴里的这一口，才道：“我的好闺女，你怎么想到这样的吃食，这真个是神仙滋味了。”

“我这可能是得仙子相助了……”陈青青狡黠一笑，故意逗阿娘。

田娘子却是当了真，“就是那仙子保估的，要不你哪能好了，还变得这么厉害！”

我……

陈青青一时没了话，不过阿娘要是当了真也不错，以后自己拿出那么些东西来，倒也省了不少事，就说仙子相助就行了。

陈青青一口气吃了三个茶叶蛋，才觉得解了馋。

再看田娘子早已吃完了，陈青青便又捞出几个茶叶蛋来，总得让阿娘吃个过瘾才好。

“阿娘不吃了……”田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的推辞着，怎么自己倒跟个小孩似的馋嘴了呢。

“还有好多呢，阿娘再吃几个。”陈青青笑道，“等以后咱们挣钱了，我天天做好吃的给阿娘吃！”

“好……好！”田娘子一时湿了眼框，努力眨眨眼笑应着。

好闺女！

娘两个用过暮食，又把明天要摆摊的东西收拾好，茶叶蛋也用小火熬炖了大半天，这才歇了下来。

夜里，田娘子不放心，又起来看了看，给炉子上续了柴，保证天明茶叶蛋也是温热的。

天刚亮，娘两个便都起来了。陈青青简单烙了个饼，又把咸菜切丝放了点辣椒碎。因为时间有些紧，便只做了简单的糊粥。

说起糊粥，陈青青很是喜欢。特别是冬天里，喝一碗红薯糊粥，那滋味，美！

糊粥做起来也简单，水烧开了放上调好的面糊再烧开就可以了。面糊可以是面粉、玉米面甚至各种杂粮面，都可以。

做得复杂一点，可以放上红薯或是山药，这个需要火候慢慢熬。

又或者再放上些花生碎，加上少许盐，便做成了咸味的，甚至再放上些白菜丝、萝卜丝，便是菜糊粥，都是味道美美的！

陈青青这回做的是咸糊粥，放了点花生碎和盐，水开了下调好的面糊，再烧开粥便做好了。

吃一口烙饼，喝一咸糊粥，田娘子满意地叹了一口气，“青青，你做的这个好吃！”

再吃一根咸菜丝，香咸中带着丝丝辣意。

“咦，这是什么味道？”田娘子惊奇道，“青青，你怎么调出这辣味的！”

如今也有辣味的东西，不过是用山茱萸调出来的，比起辣椒来当然差了不少意思。

陈青青笑了，“阿娘，这就是那天我上山采来的，我叫它辣椒。”

“是不是很够味儿？”

对，就是够味儿！

这辣味仿佛有魔力般，吃的时候似是打开了所有的味觉，热烈而浓郁。赶紧吃下这一口，辣意渐渐消散，却又叫人忍不住回味，期待着下一口的热烈。

“够味儿！”田娘子连连点头，“吃了一口还想下一口。”

“这是好东西，好东西！”

“糊粥里放的是什么？太香了！”田娘子又问。

陈青青知道阿娘说的是花生碎。

“阿娘，这也是那回得的东西，是埋在土里的，就叫落花生。”

落花生，确实是一个又美又形象的名字，花落入地而生。

“这都是神仙赐的。”田娘子一时也顾不得吃饭了，跑到院子里双手合十小声祈祷了一番，才又回来坐下。

“阿娘，咱们可得小心些，别轻易叫人知道了去。”看阿娘完全信了，陈青青又嘱咐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切得小心些。

“阿娘知道，这都是神仙给的好东西，人心难测，咱们小心些。”田娘子应下了。

陈青青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娘两个吃完朝食，便开始收拾去摆摊了。

因为小推车还没做好，田娘子先去钱嬷嬷家借了个独轮车，两个人把东西运到了牛蹄石那里。

果真小镇要繁华起来了，大清早的，石头前的空地上就聚集了许多摊子。

已经摆好的摊子都是卖朝食的，其余的摊主有的正在摆弄货物，有的才匆匆赶来。

不过也不着急，这会儿来的人都是奔着朝食来的。

有凑热闹的青云镇人，也有外地来看神仙的人。当然这些摊主也是要吃上一顿的，早早就赶路，正好吃完饭忙生意。

朝食摊前眼见着热闹起来。

品种倒也不少，有胡饼、汤饼、馒头、蒸饼，也有各种粥、羹。叫买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陈青青忙找了个空地，和田娘子一起把炉子支了起来，陶釜放了上去。陈青青把陶釜的盖子取了下来，炉火一旺，茶叶蛋的香气便四散开来。

这是什么香味，怎得这样引人？

旁边的人嗅了嗅鼻子，寻到了香味的来源。

只见一个小娘子俏生生地站在那里，面前泥炉上的陶釜热气腾腾的冒着香气。

“小娘子，这是什么吃食？”

“小娘子你这摊上的东西好香呀！”

终还是抵不住香气的诱惑，有人聚拢过来问道。

陈青青还在想要不要也吆喝几声打开局面呢，就见有人围了过来。

“这是茶叶蛋，今儿新做的，郎君要不是来个尝尝？”陈青青笑着招呼着第一个问的中年男子。

陈青青边说边拿勺子舀出两个茶叶蛋来，深褐色的茶叶蛋带着卤汁的浓烈香气呈现到众人面前。

中年男子忍不住咽了咽唾沫，“茶叶蛋？倒是个新鲜的。”

“香着哩，包好吃的。 ”陈青青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

“这个多少钱？”旁边的人等不及问道。

“四文钱一个。”陈青青仔细算过，虽然这价格不算便宜，但胜在是个新奇玩意儿，总有人会来尝尝鲜，再说了所用的茶叶和调料也不算便宜，有本钱在呢。

一听四文钱一个，有人砸砸嘴，这个什么茶叶蛋虽然闻起来挺香，但是也贵呀，四文钱都能买两个胡饼了，不比这个充饥？

陈青青一看那人脸色就明白了，笑道：“别看这四文钱不便宜，可咱也有本钱在这里呢，不说这鸡子和柴了，光是这佐料，可是专门挑得上好的香料，好几十种才调出这香气呢。”

说着又把勺子朝那人面前递一递，“郎君闻闻，是不是很香？”

可不就是香嘛，最早问话的中年男子只道：“好，小娘子来两个茶叶蛋，尝尝鲜。”

“好！”陈青青笑应着，这不就开张了嘛！

“郎君，四文钱一个，若是买三个算你十文。”陈青青说着把三个茶叶蛋放在一旁的碗里，突然尴尬起来——自己忘了包装的事了。

在前世，有塑料袋，还有各样的外卖餐盒，方便至极。而现在陈青青光想着卖东西了，完全没考虑怎么把茶叶蛋包起来给顾客的事。

这可怎么办？

“要不，郎君用……”陈青青一时卡了壳，要不就叫人用碗端着吃呗。

“用这个。”田娘子伸手递过来一沓东西来。

陈青青一看就乐了，还是阿娘想得周道，

忙用田娘子拿过来的箬竹叶包茶叶蛋。

“你这小娘子倒是会做生意！”中年男子掏出铜板，数了十个出来。四文一个，十文就三个，确实招人多买。

田娘子接了钱，陈青青把包好的茶叶蛋递过去，“多谢郎君捧场！小心热。”

中年男子接过茶叶蛋，本想到一边慢慢品尝的，实在没抵住那香气，转手就剥开一个吃了起来。

只见他咬一口眯起眼，又吃了第二口，三两口一个茶叶蛋便下了肚。

“这茶叶蛋好滋味！”中年男子朝陈青青伸出大拇指赞了句，边朝旁边走去，打算要细细品尝剩下的两个。

陈青青开心地笑了，“谢谢郎君夸奖！”

有中年男子开了头，其余人便你两个他三个的买了起来。

有舍不得的人实在抵不过香气的诱惑，也掏了四文钱买一个尝尝。

陈青青负责包茶叶蛋，田娘子负责收钱，娘两个忙乎起来。

买了茶叶蛋的人都是边吃边点头，怪不得贵，确实有贵的理由，它好吃呀！

“哟，田娘子，你们娘俩来摆摊了呀。”有人越过人群朝田娘子问道。

田娘子一看，原来是孙二，便回道：“孙二郎过来逛逛的。我们娘俩卖点吃食，好歹有点进项。”

陈青青一看也有点印象了，这是第一回看到神幕的人之一。

要说孙二这几天很是风光，因为是第一个看到神幕的人，好多人听他讲这事。到后来竟然有外地的人花上一两个铜板专门请他讲。

孙二本来还有些拒绝，后来一看这事还来钱，便敞开说了，俨然神幕说书人。

“诸位不知道吧，这位陈小娘子，那可不是一般的人……”孙二一看人也多，又是陈青青摆的摊，这“说书”的劲便上来了。

吃客们也有听过孙二说故事的，忙问：“怎么，还有什么故事不成？”

见人这么捧场，孙二来了劲儿，“话说那神幕上仙子不是说了什么圣女果嘛，仙子把这仙果还送人了，据说就是位陈姓的人家。”

“这不巧了嘛，陈小娘子呀原来是个傻……不，是个生病的人，吃了她爹爹采来的果子就好了，你们品品，是不是就是那仙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