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001 第3章 大型出气包

001握住温礼的指头，安静地听她发火。

温礼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满地哼唧着起身，口中还在碎碎念不知道在骂谁。

脚下有个东西适时伸出，将她绊了一下。

温礼又摔回001怀里。

“温礼，你喝醉了，我抱你去睡觉吧。”询问的语气，却已经不由分说打横抱起温礼，001将温礼放在床上，又仔细贴心地盖好被子。

温礼一脚蹬开被子：“热死了！”

001的表情愣了一瞬，他的程序中写着不盖被子会着凉，却忘了正值夏日，会把温礼热坏的。

他又揭开温礼身上的被子，将空调打开。

空调嗡嗡作响几声，彻底罢工。

空调坏了。

001有些生气，生空调的气，也生自己的气，为什么他做不到让温礼舒服一些。

他找出两把印着广告的小扇子，坐在温礼旁边，帮温礼扇着风。

温礼脸蛋熏得红红的，不时砸吧着嘴。

感受到凉风阵阵，她皱着的眉头才轻轻舒开。

但是好景不长。

温礼好像做了噩梦，她的小脸皱起来，身子也不自主地蜷缩成一团。

001凑近温礼，听到温礼急促的鼻息，好像要哭似的。

他放下一只塑料扇子，轻轻抚摸着温礼的胳膊和背。

身体接触和抚慰可以带来安全感，让人舒服——001眼睛亮了亮，温礼果然平静一些。

不过她开始说梦话，都是些含混模糊的呓语，甚至拼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001的眼睛却暗下来。

这些呓语中，有一个词以极高的频率反复出现——宋梁。

他不自觉地将这个人和温礼提到的男朋友联系起来，001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没由来觉得不快。

001是作为实验体存在的，仿生人所有的研究项目、更新迭代，都在他身上进行。

他意识到自己是一堆程序编造出来的东西。

最后的运行测试完成，一大批他的同类被制造出来。

昨天，001入侵公司的安保系统并逃走，很快警报系统响起。于是他混入一批要被拉去集中销毁点的仿生人同类中，来到了贫民区。

但由于政府叫停研究，程序员已经很久没有给001充过电，001能量不足，突然关机。

温礼那一脚正好把001踹开机了。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画着大浓妆，眼线全部花在脸上的人类少女。

没想到面前这个女孩是个醉鬼，喝得一身酒气，还拽着他的领带，要带他回家。

他本可以轻易挣脱，但她是除制造者外他见到的第一个人类，也是第一个启动他的人类。

程序员写好的认主命令并没有生效，可他心甘情愿地跟在温礼屁股后面，被温礼牵回了公寓。

001盯着熟睡的温礼，还是轻轻抚摸着她，想让她舒服，可是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她带他回家，她是他的主人，他永远不会背叛她。

可是为什么，她心里其实装着别人？

温礼浑然不觉，她舒服地翻了个身，抱住001的胳膊，像抱着玩偶一样，还拿脸蹭了几下。

这动作几乎驱散掉了001脸上的阴翳，他温柔地垂下眼睫，一动不动地支起胳膊，任由温礼抱着，他对这种被温礼依赖的感觉十分上瘾。

然而，下一秒……

“宋梁，为什么这样对我……”

001的笑意僵在脸上。

但是仅仅只过了几秒钟，他就调整好情绪，甚至重新温柔地勾起嘴角：“温礼，我总会让你心里只装着我的。”

温礼睡醒已经是晚上，001早就做好晚饭，现下已经全部冰凉。

001正要去热，温礼拦住他。

“不用，我不想吃。”

温礼瘫在沙发上，随意打开一个电视节目当背景音，实际上却不由自主地解锁手机，偷偷翻起宋梁的社交平台。

最新一条更新还是那几张吃饭的合照，他还没有删，明晃晃地挂在最上面。

底下很多人点赞，有共友在问什么情况的。

还有一条十分亲昵的回复：“下次单独约哦！”

头像是很可爱的卡通人物，不用想也知道就是合照中的女孩。

宋梁回了句“OK”加三个开心的表情。

心脏又开始抽痛，但温礼仍旧自虐般点进那卡通头像的主页。

“听家里老古董的话去相亲，没想到真的相到了大帅哥哇！”

第一条，仍旧是合照。

温礼觉得好烦！就那么几张合照，宋梁妈妈发一次，宋梁发一次，她发一次，翻来覆去的有意思么，无聊又刺眼。

她忍着脾气继续往下滑。

女生的平台上多半都在晒吃喝玩乐，吃穿用度是温礼打十辈子工都买不起的东西。

难怪了。

宋梁的父母一直看不上她，会给宋梁介绍家境相当的对象也是正常。

可是就这么等不及么？至少等分手再相亲，也不至于这么侮辱人。

忽然，温礼手中的手机被抽走。

001站在她面前，将一个削好的苹果塞到温礼手中：“温礼，不开心就别看了。吃苹果。”

温礼恶狠狠啃下一块苹果，几乎把苹果肉当成宋梁和他的相亲对象，用力嚼嚼嚼。

还是不解气。

温礼眼珠狡黠地一转，001正坐在她旁边，专注地看电视节目。

这不是有个大型任打任骂出气包么，温礼顽劣心思大起，蹬了一脚001。

001不解地看向温礼。

温礼一骨碌爬起来，凑到001面前：“我有允许你拿走我的手机吗？”

001接过苹果核，扔进垃圾桶。

“001！我在跟你说话！”温礼跪坐在沙发上，拿抱枕砸向001.

001任由抱枕落在他身上，又从地上捡起来，这才说：“温礼，你没允许我拿走你的手机，但你也没说不允许。”

温礼看着他不知悔改的样子，气笑了。

“好哇你，你学聪明了是吧。”

“你生气了吗？”

“对！001！我很生气！”温礼扬着下巴，“我要惩罚你。”

001走到温礼面前，将抱枕放在沙发上，又俯下身问：“温礼要怎么惩罚我？”

温礼绞尽脑汁，却没想出惩罚001的办法。

001半跪在沙发和茶几之间，像一只乖狗，仰起脸看着温礼：“温礼，就罚我帮你洗澡吧。”

温礼一脚踹开001，捂着胸口跑开。

“你这个机器人怎么这么变态？！”

“温礼，我又不是人类，害怕我做什么？”001解释。

温礼怒视着001：“罚你不准和我说话。”

001又露出困惑委屈的表情，温礼却别开眼神，低头闻了闻衣服，的确一股酒气。

她拿出换洗的衣服，看也不看001一眼，就冲进卫生间。

温礼放开花洒，将脏衣服丢进洗衣机，又将贴身衣物放在洗手台旁的小盆里。

卫生间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001挪动脚步，迈向卫生间。

他就站在门口，水声时大时小，001的脑海中浮现对女孩动作的合理想象，水声之下隐隐飘出女孩的歌声。

001一动不动地整整听了十几分钟，直到水声停下，门里传来悉悉窣窣的擦拭声，001才回到客厅坐下。

温礼擦着头发走出卫生间，001正襟危坐，看上去乖顺得很，她又心软下来：“001，给你一个机会，把卫生间地拖了，我就原谅你。”

001走进卫生间，传出拖把桶咣啷咣啷转动的响声，温礼满意地点点头，拿着吹风吹头发。

五分钟过去，温礼的头发都已经吹干了，却还是不见001出来。

温礼蹦蹦跳跳朝卫生间走去，干活磨叽，又有理由凶001了。

打开门，她却再次愣在原地。

001端着小盆，正认真揉搓里面的衣物，双手揉得通红。

温礼尖叫一声：“001！我上次就告诉过你不准洗我的内衣裤！”

“温礼，你记错了，你没说过不准。”001抬头，手下动作不停，“洗不干净会对身体不好的，我力气大，洗得干净。”

温礼张口结舌：“那、那我现在告诉你，不准！”

001拧干衣物，挂在晾衣架上，随后一边清洗双手一边说：“温礼，我已经洗完了。”

温礼气得扭头回房间，客厅里一直有动静，应该是001在打扫卫生，他勤快到几乎每两个小时就要打扫一次。

不久，卧室门被敲响。

“温礼，我可以进来吗？”

温礼不回答，翻个身将头埋进被子里玩手机。

门锁却咔哒一声打开了。

温礼掀开被子，卧室里没开灯，一个人影站在门口，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勾勒出他的一副好身材。

温礼骂他：“我让你进来了吗？”

那人影开口：“温礼，你没说不让我进来。”

温礼咬着牙，这家伙真是放肆，看来不理他是不行的。

他关上门，径直走到床边。

温礼说话有些结巴：“你你你你想干嘛啊？”

001半蹲着，凝视着温礼：“我想和你一起睡。”

温礼心里暗骂一声，滚到了床的另一边：“不可能，你给我滚出去。”

001好像很难过似的，站起身低着头，许久，问：“温礼，让我睡在地上也行，我想待在你旁边。”

温礼纠结着，001是个仿生机器人没错，可是他的外形完全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身材完美、脸蛋英俊的男人。

这这这使不得啊……

像是看出温礼拒绝的意味，001缓步走向卧室门，声音有些低落：“刚刚为难你了，仿生人不该向主人提要求。”

说罢，门轻轻合上。

温礼松了一口气，总算出去了。

她继续舒舒服服地玩手机，可是却越玩越不开心，越玩心里越难受。

温礼撂下手机，用被子蒙住头，逼自己就这样睡觉。

半个钟头过去了，温礼还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满心愧疚地睡不着。

她气呼呼地爬起来，走出卧室，便看见阳台月光下缩着一团庞大的人形物体。

温礼悄悄走上前，以往只要看到她，001一定会忙前忙后地服务她，现在默不作声，应该是睡着了。

只不过仿生人竟然也需要睡觉，做得还蛮真实的。

让他就睡在这里，像是虐待他似的，太没人性。温礼这样想着，试图将001扛在背上拖回房间，但001纹丝不动。

温礼懊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背对着001，黑暗中，001的眼眸忽地睁开，泛着奇异的蓝色光芒。

“温礼，怎么了？”

温礼听到声音，惊喜地回头，但却装出一副没好气的样子：“到卧室睡吧，不过我可告诉你，不准到床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