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仓鼠后撞见前男友怎么办 第4章 第 4 章.回家

“有些人是因为久无变换形态，或是受到重大损伤身体出了问题才无法换形，这是一型。”

“斯克里综合证二型中身体疾病为诱因是最好治疗的，因为清楚变换形态的病因在哪，对症下药即可。而如果是心理原因为诱因的——”医生的表情流露出一些担忧，“目前并没有特定有效的药物，不同原生动物种族所能使用的药物不一样，而再缩小到个人适合的药物也需要在服用后才能知道效果。”

“曾经有病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药物，担负的压力过大导致心理疾病进一步加重，最后...”医生没有明说，但方竟也能从惋惜的语气中读出一些东西。

“所以，姜匀思是因为严重的心理疾病而导致的斯克里综合证？”

“严重不严重暂时不好说，但把病人支开单独留下你就是不想让他抱有太大的压力，家属在协助治疗的过程中也会有很大的影响。如果家属在平时的表现中较为轻松，对病人的康复会更有帮助。而且仓鼠的用药量不能过大，不然身体承受不住。除非万不得已，还是以保持身体健康为根本。”

“心理咨询这边的话需要你们自己考虑去不去做，我的建议是先不要强迫，再观察一段时间。”

医生和方竟又聊了一会，在姜匀思做完检查回来后，医生开了点药，跟他讲了他的情况，笑眯眯地说：“可能是现在压力大了些，好好按时吃药，不用太紧张，有很多人也是压力过大突然出现了这种情况，缓一段时间就自动变回来了。”

“嗯。”姜匀思抬着头听的很认真。

方竟则是心不在焉，他在想——谁来照顾姜匀思呢。

姜匀思是个很别扭的人。方竟觉得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

而且姜匀思信任的人很少，裴知临和姜匀玉算是他最亲近的人，但都是普通人类。作为一个半兽人类，他罕见地极少跟其他半兽人类有深入来往。

其实姜匀思的人缘并不算差，只是他很喜欢封闭自己，并不想坦诚地展现自己，对于身边的人也是如此。他似乎希望认识他的人都看不穿他的真实身份，而将他视为一个普通人类。

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半兽人类可以嗅出同类的气息，而信息化时代，普通人类只要有心便能从各种公开信息中知道他们的身份。

此时他们拿完药已经走出医院大门了，他该送姜匀思回家了。但方竟开始担忧：姜匀玉还是大学生，而本市的大学离姜匀思家也很远；裴知临经常加班，他的医院不是半兽人类专科医院，也不能把姜匀思揣去上班。

不对，那么关心前男友干什么。方竟觉得自己真的是多管闲事。先不说他也忙，照顾姜匀思这只别扭玩意肯定要花费很多时间，就算他想照顾，方竟低头看着手中的仓鼠背影——跟着跑了一大圈，人家连句话都不跟自己说！自己居然还想热脸贴冷屁股照顾他，估计姜匀思根本不领情。

姜匀思自然是不知道后面沉默的某人在想什么，不过他们倒是心有灵犀在考虑同一个问题——他怎么办。

正如方竟所想，他所熟悉且信任的确实只有裴知临和妹妹，我还有一个方竟。

方竟勉强算吧，姜匀思还是大方地把前男友划到信任的阵营里面去了。

只是变不成人形而已，用兽形生活没什么大不了的。姜匀思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一个人撑着也是过了这么多年，不过是换个形态而已，买点仓鼠的生活用品就行。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任何人，无论是谁，和兽形的自己密切来往。

既然医生说可能是压力过大，那在家休息几天肯定就能变回来，他也有些存款，失业一段时间没有很大的经济压力。

完美的计划！姜匀思对自己非常满意，并给自己鼓舞：你又自己解决了一个难题！

走到方竟的车子前面，姜匀思终于舍得转身去看方竟了，但只能看见方竟棱角分明的下颚，他小小的身体竖起来，吱吱道：“方竟，你送我回家吧。”停了两秒，又说：“今天...今天谢谢你了。”

方竟低头，他的爪子紧紧地扣着碗沿，毛茸茸的头仰望着他，似乎是被突然低头的方竟吓到，黑豆般的眼睛眨巴眨巴又落下去了。

怎么莫名有点讨好的意味。方竟沉默了一下，还是问：“你回去怎么办，谁照顾你。”

“你帮我打电话给裴知临，我让他下班过来。”姜匀思小小的耳朵打了个颤，仍直愣愣地半站着。

使唤裴知临也这么不客气，方竟莫名有些不高兴。

“裴知临是普通人类，他能照顾好你吗？他懂得怎么照顾半兽人类吗？”

“他是医生，肯定懂。”姜匀思迅速的回复让方竟的一句“要不还是我来吧。”噎在嘴里。

算了，不管了，反正姜匀思之前也嫌他管的太多。方竟嘭的一声关上车门，把姜匀思吓了一跳，整只鼠团成一坨。

怎么好像有点生气？车子启动后，姜匀思偷偷打量方竟的抿着嘴的侧脸，颇有些苦恼。

因为自己太麻烦了吗？姜匀思有些发愣，回想了自己这一个早上的行为举止，承认了自己确实耽误了方竟很多时间，后知后觉还有些不太客气地使唤他的嫌疑。

可是面对方竟就是忍不住想要得寸进尺一点，姜匀思用两只爪子狠狠地揉搓着自己的脸，心里的小仓鼠在尖叫。

姜匀思，你要不要脸啊，毫不客气指使了前男友一个上午——而且分手还是自己提的。小仓鼠在狠狠地责骂自己，终于承认：你就是很想他，很想很想和他重新在一起。

但是没有可能的。小仓鼠又焉了下去。分手前的那段日子彼此都不太开心，而且主要导火索在于他自己，现在又折腾成这个样子，别说方竟这个长相绝佳收入可观的适龄青年了，姜匀思自己都嫌弃自己。

待会要好好好谢谢方竟，以后...以后也许真的再也见不到了，说不定下次见面就能看到方竟搂着一个新的美男子了，姜匀思悲观地想。

方竟在开车，觉得姜匀思安静的有点不像话，不仅话没几句，更是趴在碗里动都不动。

这是怎么了，现在才开始后怕了？刚好是个红灯，方竟试图让自己的眼睛保持观察前面正在过马路的一群学生，学生好啊，蹦蹦跳跳无忧无虑的。

学生都放学了，都中午了，给姜匀思中午买点什么吃呢。方竟思考了一下附近的宠物店——除了半兽人类社区，其他地方有售卖半兽人类兽形用品的一般是宠物店。

想着想着，方竟忍不住了，还是遵从内心去看姜匀思，但小小的一只还是窝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着很可爱乖巧。方竟很想上手大揉特揉一下某只可爱的仓鼠，因为身份原因，大多数时间他见到的都是中大型半兽人类，这么精致小巧的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刚和姜匀思在一起时，得知他的本体是仓鼠时方竟十分惊讶，那时的姜匀思还有些腼腆，看着方竟总是弯着眼睛笑眯眯的，紧张时表面看不出来什么，但方竟能敏锐地察觉他的尾音会有一点点抖。

有时会有些局促，方竟露出自己的狼耳朵让他摸的时候，他的眼神躲闪，手在方竟的脸边犹犹豫豫的，碰了碰发丝又想缩回去，结果被方竟扣住自己的头上拽，方竟如愿以偿看到了满脸通红的姜匀思。

后来养了一年多的仓鼠，发现这人也不是表面上那么乖巧，养着养着对他有些嚣张跋扈了。

但是方竟对此毫无意见，甚至乐在其中，放纵姜匀思指使自己。

对他来说，那双眼睛不再是拘谨的下垂，而是明亮，偶尔带着一点有恃无恐，更让他心动。

熬过漫长的三十秒，车终于再次开动了。

姜匀思松了一口气，悄悄地指责姗姗来迟的绿灯，他要紧张死了！

他能感觉到刚才背后凉嗖嗖的有些异样，有人在盯着他，但他也不敢回头。

他既害怕方竟的嘲笑，又害怕方竟的关心。

如果他们还没分手，仍然保持着冷战，那今天的病情无疑是方竟在理论上夺取最后胜利的筹码，尽管理论上的胜利并不能让姜匀思切实改变，但他在此时会哑口无言。

尽管过去的方竟并没有这张筹码，但面对他的质问姜匀思确实是无以应对，只能紧闭着嘴，倔强地盯着方竟一开一合的唇瓣。

最后一次吵架的时候，方竟反倒不像以往那样针锋相对，只是沉默了一会，说：“匀思，你到底想怎么办。”

到底想怎么办。姜匀思也沉默。

他们都坐在长沙发上，姜匀思的手指蜷了蜷，沙发细密的绒毛依附着他的手，很舒服。

他们都知道彼此想要什么，只是似乎谁都不愿意做出让步。

姜匀思把目光转向客厅的侧面，有一大片的落地窗。今天的天气很好，窗外是毫无遮挡的万里晴空，这是他住过最好的房子。

他又望向前方，客厅的前面是一个大大的投影幕布，有空时他们会坐在地毯上一起看电影打游戏。方竟会切好他爱吃的水果，装在一个很漂亮的渐变玻璃碗里，还会买很多好吃的零嘴，堆在他的旁边，像小山坡一样。

幕布的旁边挂着一张装饰用的挂毯，是他们去年旅游买的纪念品。姜匀思开口便砍了一半的价钱，收获了方竟震惊赞叹的眼神。

还有很多很多，但姜匀思不想再看下去了，他的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了。

方竟很好很好，好到他以为过去十几年的磨难都是为了遇见方竟，可他终究是一颗口味不太适合的糖，当包裹在外面的糖衣消失，余下的酸涩足以让人心生后悔。

方竟说的也确实都很有道理。可是正确的道理就一定有用吗？如果全都有用，那他也不至于到今天这种局面。

爱情的开始是很美好的，姜匀思在竭力维持这些好不容易得来的美好，可那些他以为早已埋葬在深处的过往如同尖锐的玻璃一般，从他瘦弱的身体中刺出。

于是，那些轻飘飘的快乐便从这些鲜血淋漓的伤口中奋力挤出，充盈的姜匀思再次变得干扁。

逃走吧，藏起来吧，不再面对就好了。

姜匀思还是红了眼眶。那些试图辩驳，或只是单纯为了出气的恶言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茫然的他。

他实在忍不住，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并祈祷方竟没听听到，然后说：“方竟，我们分手吧。”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方竟沉默了几秒，“那就分手吧。”

连带着碗被端起来的时候，姜匀思还沉浸在伤春悲秋的情绪中，看到眼前骤然放大的一张脸，焉焉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就看到方竟带着点疑惑的眼神。

丢人啊！姜匀思清醒了，恨恨地想：悲伤什么呢！脸都丢光了！又嘀咕：方竟也不跟他说句话。

方竟自然不知道姜匀思的小九九，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九九中——他有点恨自己的不争气，现在还在想给姜匀思买适合的生活用品，怕裴知临这个普通人类照顾不好它。

算了，送佛送到西，把姜匀思交给他的好朋友照顾后自己就要脱身了，不要再沉溺在这些不断影响自己的情绪中了。方竟想。

下车推门进店一气呵成，姜匀思仍然窝在碗里不动，方竟也冷着脸不想说话。

笑眯眯的店员迎上来，亲切地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你好，我需要买仓鼠用品。”

姜匀思悄悄支起身子，打量了一下周围——是一家宠物用品店。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胀涌上心头，姜匀思很快又趴下去了。

店里只有统一样式的仓鼠笼，方竟挑了一个最大尺寸的，又买了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

这家店离姜匀思家只剩十分钟路程了，回到车上后一人一鼠仍保持着安静的氛围。

姜匀思是靠车窗外熟悉的破旧居民楼才意识到快到家里。在方竟停完车后，他终于怯怯地说了一句：“方竟，今天谢谢你了。”

他没有看方竟，只是盯着座椅垫。

方竟说：“不用谢。”张着嘴沉默了两秒，他又说：“姜匀思，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对自己的身体掉以轻心。”他直视着前方的树，也没有看方竟。

真是两人难得的平和时刻，虽然有些过于客套。但姜匀思却觉得这种氛围比他们两拌嘴还难受。

不过他们现在的关系这种状态才是更合适的。姜匀思缩在碗的角落，由着方竟把他端回家。

方竟把笼子食物等都拆开放好，姜匀思在旁边敲敲打打手机跟裴知临说明他的具体状况——他现在算是能够熟练一点用爪子打字了。

把笼子等一应物件安装好，又倒满了水和粮食，方竟便让姜匀思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不适。

姜匀思摇头，方竟便说好，又张望了一下，把垃圾收拾好，找了个箱子把剩的东西装起来。

没什么事要干了，该离开了。方竟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排列今天的剩余安排。

然后他便起身，蹲着对面前的小仓鼠说：“我先走了，待会还有工作，你也要适应兽形，不要...”话到一半，方竟顿了顿才继续说，“不要让自己陷入到危险中。”

姜匀思点头，说：“再见了，方竟。”

方竟打开大门，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往回望了一眼，但看不见姜匀思，应该是在摸索新笼子。

“姜匀思，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还是和我联系吧。”说完这句话后，方竟终于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