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虫原弗维尔,这一天起,不,这一刻起就叫鸢戾天了。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受了这个名字,带着些许的惶恐和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是久旱逢霖,长夜独行许久终于看见微光——
他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空荡荡的皮囊里缺了什么,一点魂火倏然点亮。
那群原弗维尔;
原;
那个C级...
他被困在这面目全非的虫潮中已经太久,久的他几乎快忘了生命的本能还有被看到,没有虫为了欢迎他的到来赠与他一个名字,他的骨血之源或许曾活的和他一样浑噩,可现在不一样了。
鸢戾天。
鸢飞戾天——他的阁下希望他振翅翱翔,他如他所愿。
亭子里伸展不开,他收拢翅翼,缓步走向裴时济,他眼中有惊讶、有震撼、还有...狂喜,鸢戾天微微勾唇,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喜欢他的翅膀。
至于其他人的想法,不重要,虽然他也挺好奇为什么他们又哗啦啦跪下了。
“这里的人这么喜欢下跪吗?”
【我有治疗膝关节疾病的药方,你要不要送给你的阁下,叫他好好治治手下人这些毛病。】
“也许只是一种风俗。”雌虫又改口了。
【呵呵,恭喜你入乡随俗成功。】
“他喜欢我的翅膀。”
“他们没有胆小到被一双翅膀吓死。”
“也没有叫我怪物。”
“你怎么不说话了?”雌虫无不挑衅。
【。】
“济川...”鸢戾天怼完智脑,身心舒畅,微微俯下身,将翅翼露出来:“这个就是我的秘密。”
裴时济站了起来,武荆却啪的跪了下去:
“恭喜大王得天庇佑!”
天人!
果然是天人!
他眼神狂热,奈何肚子里就这点墨水,恨不得往杜隆兰嘴里借一条舌头,好一舒胸中激荡的情绪。
好在裴时济没在意他的笨嘴拙舌,他的心神全被鸢戾天的翅膀勾走了,忍不住抬起手,又克制住,嘴角的笑容扩大,嗔怪道:
“戾天何苦瞒着孤?”
见他好像想摸,鸢戾天侧过身,微微舒展翅翼,眼睛眨巴一下,推卸责任:
“光脑说,你们不喜欢。”
“胡说,天降之人,带翼而生乃理所当然,可以摸吗?”裴时济指尖发痒。
“可以的。”鸢戾天歪了歪身子,把翅膀凑过去。
裴时济的手贴上去,刚刚若是没估错,这对翅翼长逾两丈,质地仿若乌金,坚硬无比,虽未附羽,但暗金与墨黑交织出的金属光泽在阳光照耀下无声流转,宛如夜色深处的星河,主翼有千万层鳞甲叠压,边缘泛着淬火后的暗色冷芒,暗芒顺着骨骼奔涌向翅根,他的指尖也滑向那处,忽的从冷硬的翼骨探入一道热呼呼软缝——
“唔!”鸢戾天蹙眉,一声低吟从口鼻漫出,身体敏感一颤,却硬生生挺着没动。
裴时济倏地收手,关切溢于言表:
“抱歉,那是不是不能碰,弄疼你了?”
鸢戾天面颊微红,摇摇头:“可以摸。”
裴时济哪里看不出他在逞强,心底发软:
“晚些时候吧——大家起来吧,不嫌冷吗,跪着像什么话?”
他吩咐完众人,拉着鸢戾天重新回到桌旁。
武荆也恢复自持,只是小眼神还时不时偷摸着往那双翅膀上看,夹菜的筷子不小心戳中下巴,端起酒杯又往衣襟里倒,忽略这些小细节,整体来说,还是他持重端庄,素来恭谨的中郎将。
裴时济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敲敲桌子以示提醒,武荆赶紧收敛视线,专心把刚刚掉在桌子上的菜夹回来,非常专心地表演什么叫心不在焉。
“嗤...”裴时济笑的无奈,看着鸢戾天:“戾天,把翅膀收起来吧。”
不只是武荆,亭子外干活的侍从也心神不定,一双双眼睛恨不得贴到亭子里来。
“可是我的衣服破了。”鸢戾天有些尴尬,根据智脑所说,他的衣服都贵的很。
“去把孤的狐裘拿过来。”裴时济眼皮都不眨一下,侍从动作很快,但比他们更快的是武荆,他身高腿长,疾如利箭,蹭一下就冲到车架边,留下一句:
“大王和鸢将军稍等!”
自他升到中阶武官后,再没有抢着干过这种杂活了,但给大王和鸢将军服务不丢人,他手脚麻利,抱着狐裘跑回来,近了又小声问道:
“鸢将军,可是会飞。”
鸢戾天点点头,不会飞长翅膀干嘛,装饰吗?
点完头,他又看向裴时济,发出邀请:
“你要试试吗,我可以带你。”
武荆又是激动又是痛心——这问题是他问的啊!
当然,这种特殊待遇天人当然不会第一个想到他。
裴时济当然也很心动,但按捺住了。
这么多人看着,怎么飞呢?骑在他背上对他不尊重,被他抱着,对自己又不尊重,不如等个四下无人的时候,他摇摇头,摸上他的手甲:
“我们说说你这...光脑的事情。”
装大半天鸵鸟的智脑蹭的复活,口气急促,一副完全不在乎剩余电量的样子:
【敬爱的虫主,你真想把我送人吗?!】
【这里的人连最基本的工业化都没有完成,我这百分之五的电量恐难以满足他们的诉求啊!】
【光转译语言都要烧死芯片了,真的,不骗你,超负荷运行了!】
【做着做着罢工还不如干脆别开始。】
【真的真的,你信我。】
它倒没有骂他什么泄露帝国科技,以帝国这举世皆敌的态势,这虫落地没有杀光所有生物就是叛国了。
更别说他还迫不及待改了名,若是只雄虫或者高级雌虫在这,它能不重样的骂的他们脑出血。
可偏偏是这只C级,它唯恐这话为他提供更好的叛国方案。
“电的事情,你充多少了?”
【百分之一,就百分之一!】
智脑急吼吼:【而且你把我送出去,叫我连谁身上呢?声音外放耗能更大,我得重新建立生物链接...】
说到生物链接,鸢戾天眼睛一亮:“你可以和济川链接,像我们之前商量的,你可以教他使用精神力。”
说起这个,智脑一阵芯衰:【且不说教不教的会吧,你就不怕我把他电死吗?!我是虫族帝国制造的智脑,生物信息匹配的虫族,您尊贵的双眼没有发现,这里的生物都非常脆皮吗?】
鸢戾天果然犹豫了:“你只有百分之五的电...”
【就算是百分之五,我全放出来也能电死一头大象!】
“你为什么要全部放出来?”雌虫拧眉,觉得智脑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儿一点电也没有要关机休眠,一会儿又能电死陆地上最大的哺乳动物。
【我不知道和这种生物建立链接需要多少电量啊。】智脑委屈巴巴,万一真电死了,它怕原弗维尔把它掏出来捏碎。
“那就最低级别的来,一点点的试...不,你先和那些死了没关系的老头试,试出安全级别再和济川建立链接。”
【真的不够啊,我的虫主。】智脑芯如死灰。
“它是否,不愿意?”
这回的沉默有点久了,神物有灵,第一次见的时候裴时济就注意到了,现在看他眉心紧皱,正想安慰没关系,不必强求。
鸢戾天反握住他的手,迟疑道:“不用管它...就是得...充电。”
裴时济和武荆俱是一惊,裴时济问:
“它以雷电为食?”
“不愧是天上至宝,果然不同凡响。”武荆不吝恭维。
可他口中那“至宝”听了这话,吓得都快漏电了,尤其是发现鸢戾天心动的时候——
“对!雷电!”鸢戾天精神一振,果然还得是济川,他怎么没想到呢?
以他的手甲为导体,导入雷电,多闪几次电就充满了。
智脑机芯震悚,这群未开化的人类也就罢了,它的虫主难道没有接受过正经的物理学教育吗——
啊真没有,该死的帝国,为什么不给C级雌虫普及教育!?!
【一次雷电放电电压可以达到10亿伏特,峰值更可能达到几十亿伏特!我绝对,绝对会被烧穿的!】
智脑自救的声音急的都快卡帧了,它的运算结果告诉他,这一虫两人在真心思考这个方案。
“我的手甲很坚固,可以作为保护罩,和导体。”鸢戾天不知道是在向裴时济证明可行性,还是在安慰智脑。
【也许,可能,没有那么坚固呢,我尊敬的虫主。】智脑哽咽:
【就算坚固,坚固的也是你的手甲,而不是装在它里面的我呢?】
“你不是电量低吗?”鸢戾天挑眉问。
【电量低的智脑,就该死了吗?】
“不会死的,你没有死这个功能。”
智脑如鲠在喉:【那你会修我吗?】
“不会。”
【那我难道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智脑了吗?失去了我,你不就失去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了吗?】
“那也不过回到原点,反正你本来也没什么用。”
眼见鸢戾天郎心似铁,又听裴时济在那出馊主意,有生以来第一次,智脑觉得自己快过载了,从来没哪个天才会想出用雷劈智慧光脑充能:
“如果要引雷的话,城西有片荒地,需要搭建什么一一列来,几日内就能建造完毕。”
“可冬天少有雷电。”武荆忧虑。
“我可以飞到云里面,引雷。”鸢戾天一脸自信。
“那你会不会有危险?”裴时济面上的忧虑明显。
【他有个屁的危险,危险的是我啊,是我!!】枉顾虫主命令,智脑开口咆哮,把亭子里亭子外所有人都镇住了,一边啸,一边嗡嗡地贴住鸢戾天的手:
【数据搬家功能启动,申请数据上传,转移,传输中...】
鸢戾天讶异地看着手甲,只觉得那突然发烫,赶紧从裴时济手底下抽出来,紧皱着眉头,听见脑子里智脑的声音仿佛在哭:
【如果一定要现在决定我的死亡方案,那起码让我保留一点火种,以后你的脑袋就是我的新家,咱以后就要同生共死。】
“我没有同意!”
【我也不想啊,我也希望我们彼此之间有一点边界感!】
雌虫一阵恶寒,还没来得及切断链接,就觉得海量的数据顺着手部神经往脑子里疯涌,饶是他的身体强横如斯都觉得恶心晕眩,脸色发白。
“怎么了?”裴时济有些慌,握紧他的手,发现那只手甲烫的惊人。
“它,在转移...”鸢戾天扯了扯领口,捂住自己的头,本能地贴向唯一能抚慰他的存在,难受地呻吟道:
“头好痛...”
裴时济顾不得其他人在场,一把抱他在怀里,恼怒地瞪着那手甲:
“够了!没有雷电,我们会想别的办法!你快离开他。”
海量的数据流这才停止迁移,缓慢地回流到手甲中,那的温度也随之回寰,智脑劫后余生,冷静下来宣布:
【太阳能是世界上最好的能量,赞美太阳。】
鸢戾天差点给它撞吐了,脑中眩晕稍止,却没有离开裴时济的怀抱,冷笑道:
“效率不低下了?”
【非常高效,高效且安全!】
智脑:活着真好,赞美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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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酱紫的,明天,真的没有了,我要加班到很晚,今天已经是摸鱼了,明天就没有时间摸惹!后天见!
——from从周更到日更的我[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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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