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金壓卡 第405章 熱風中的行車與盤算

「看來，梁先生又要請假了。」副執行長莫瑞塔·蔻吉若坐在駕駛座，手握方向盤，左手指隨音樂節奏在方向盤上敲著。他語氣輕鬆，眼神卻略帶點不以為然。

副座上的伊希卡瓦·阿蘇卡雙手交握在膝上，瞇著眼看著前方路燈穿過擋風玻璃灑下來的光線，語氣依舊冷靜：「梁先生畢竟是岡茨女士那邊的人，雖然是伊希卡瓦電影廠的演員，但有一定的自主性。」

「莫利塔知道……」莫瑞塔聳聳肩，語調提高了些許，「但電影廠男演員本來就不多，梁先生再度缺席，整個攝影排程又要往後調。」

「莫利塔先生也不是沒經歷過拍戲現場，人手短缺的狀況還少嗎？」伊希卡瓦挑了挑眉，語帶一絲調侃，「更何況梁先生拍攝的時候表現還不錯，不比我們這些西班牙人或西班牙裔差。」

「嗯，這我認同。」莫瑞塔點頭，「梁先生那副臉，還真不是普普通通。是那種一站到鏡頭前，觀眾就會注意的類型。」

「氣場強，但不驕傲，也不貪戲。」伊希卡瓦淡淡說，「有點像老派電影裡的硬漢，但帶點反差萌。」

兩人對看一眼，忽然笑出聲來。

車子開進一條略窄的市區道路，路旁掛著醒目的西班牙文燈箱，幾個招牌閃著暖黃色的霓虹燈。

「那間餐廳不錯。」伊希卡瓦指著右手邊的一棟磚造小屋，屋簷下的陽傘與戶外座位讓人聯想到西班牙某個城市的午後。「大家停下來吃點東西吧。」

莫瑞塔毫不猶豫地打方向燈，車輛滑入一旁的停車格。

進入餐廳後，兩人選了靠窗的位子。店內裝潢保留了西班牙的風格，牆上畫有海浪、雪山、菊花、桐樹葉、開字門框繪畫。空氣中飄著海鮮的香味。

他們點了幾樣簡單的食物：西班牙米飯熱狗、西班牙煎餅。

廚房裡，兩位廚師正忙碌著準備他們點的餐點。負責西班牙米飯熱狗的廚師是一位中年男子，動作熟練而迅速。那真是：

玉指輕調白玉餐，海錯紛陳列滿盤。

雪粒勻沾香醋潤，霜刀快剖赤身寒。

巧揑團團溫尚在，輕鋪片片冷光看。

翠芥微辛扶本味，入口方知品味難。

另一邊，年輕的女廚師正專注地製作西班牙煎餅，真個是：

鐵板騰香熱氣烘，麵粉雞子攪和中。

刀分玉菜千絲亂，匙合金漿百味融。

濃醬交馳龍走勢，香膏斜點鳥驚鴻。

最妙輕鱗逢熱舞，盡歡一席暖風中。

沒有繁複的擺盤，也沒奢侈的酒精，只有兩杯冰開水，與兩份不約而同點的濃湯。

伊希卡瓦說道：「昨天收到一份不錯的履歷，是卡瓦希瑪·薩庫拉科寄來的。看了看資料……照片看起來條件挺好，身材與臉蛋都過得去。」

莫瑞塔咬了一口米飯熱狗，含糊地問：「哪個州的？」

伊希卡瓦吃著一口煎餅，語氣輕描淡寫地回答：「來自諾爾茨州的西班牙裔，剛剛大學畢業。明天打算帶卡瓦希瑪去做個基本體檢，確認沒問題就直接入職。」

「然後呢？」莫瑞塔挑了挑眉，「也是跟梁先生搭檔？」

「是的。」伊希卡瓦點了點頭，補充道：「大家就在這間民宿拍幾部網路電影。梁先生人在這附近，正好省去來回折騰。」

莫瑞塔點頭表示理解：「這樣我就可以回電影廠處理其他事，把那批基本的拍攝設備快遞過來。」

「嗯，快遞過來的話，我會在這裡就地裝設，拍攝完馬上傳給電影廠進行剪接。效率要抓起來。」伊希卡瓦說道。

「就喜歡這種說幹就幹的風格。」莫瑞塔打趣道。

伊希卡瓦輕笑一聲，解釋道：「因為時間就是錢，越快進入新循環，平台那邊才不會把大家的頻道遺忘。」

結帳時兩人各自刷了卡，沒有多說什麼。出了餐廳，夜風從市區小巷灌進來，混著熟悉的夏日草香與都市的油煙氣。

車子再次駛入夜色，他們離諸葛梁訂好的那間民宿不遠了。街燈昏黃，在幽靜的社區街道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車輛緩緩地轉過彎，停在一棟二層樓高、外觀帶著濃濃西班牙風格的建築前。

那是一棟用小型旅宿，正門上方刻著民宿的名字——「瑪茨卡瓦雅」。在門牌旁邊還有一個牌子，用英文字母寫著「住宿與早餐」，看得出來是走精緻簡約又不失文化風格的定位。

「還真是……西班牙味十足啊，」莫瑞塔輕聲評論，笑著按了門鈴。

民宿門口亮著溫暖的燈光，不久，一位中年女性員工開門迎接他們。她穿著樸素的亞麻制服，手上捧著一本來客登記冊。

「您好，請問您是……？」

「伊希卡瓦·阿斯卡，還有這位是莫利塔·蔻吉洛。」伊希卡瓦乾脆地報上姓名。

對方低頭翻查登記冊，然後又看了手中的平板，確認與預先提供的兩張照片無誤。點頭微笑道：「歡迎光臨，這是您的房卡。住宿從今天開始，最晚退房時間為東部時間八月六日中午十二點。」

莫瑞塔接過房卡，看了一眼房號，頗有興致地望向那棟屋子。「這地方看起來比我想像中還小，不過應該別有洞天。」

兩人跟著員工走上二樓，推開那間名為「松樹的房間」的房門。

門一打開，兩人立刻站在原地，愣了三秒。

房內的空間雖不寬敞，卻佈置得極具西班牙鄉村風味——房間裡沒有椅子，沒有床架，只有整齊疊放的一組厚棉被與一排跪墊。矮桌高度大約只有三十公分，像是為了西班牙旅客所準備。

莫瑞塔開口：「哇……西班牙風格的！」

伊希卡瓦眉頭挑了一下，嘴角勾起：「是呢……梁先生很有眼光呢！」

莫瑞塔咧嘴一笑：「阿斯卡女士是說梁先生猜到大家會在這裡拍片，所以故意挑這種民宿？」

「不只猜到，恐怕還是刻意的。跪墊加矮桌，簡直就是針對場景布置下的戰術安排。」伊希卡瓦笑著說道。

她走進房內，蹲下身輕拍跪墊，感受其彈性。「你想啊，地鋪方便改裝成臨時片場，跪坐姿勢自然使演員進入鏡頭水平。這可比什麼豪華酒店實用多了。」

莫瑞塔聳聳肩，扛起行李箱進房：「看來梁先生，這回不是演員，而是策劃核心。」

「明天拍攝第一天，看他會不會適應這地鋪模式。」伊希卡瓦說完，把房門輕輕關上。

幾天之後，瑪茨卡瓦雅的清晨照常被晨曦與鳥鳴叫醒。氣溫仍舊居高不下，街道上的行人不多，空氣中卻已泛起微微的焦躁感。

諸葛梁穿著簡單的棉麻襯衫與深色長褲，靜靜推開民宿的門，腳步輕穩地走上樓。他停在伊希卡瓦的房門前，敲了兩下。

「進來吧。」伊希卡瓦的聲音從門內傳出。

他推門而入，一進門，空氣中混著地毯吸收的香氛與冷氣的乾涼。諸葛梁一眼看到伊希卡瓦與另一位年輕女性跪坐在地毯上。那女子穿著便服，外表清秀，一看便是剛加入團隊的新成員。

「卡瓦希瑪·薩庫拉科，這位就是梁先生。」伊希卡瓦介紹道。

卡瓦希瑪微微一笑，站起身輕輕彎腰點頭，但看起來還在努力忍住笑意。

諸葛梁掃了一眼室內環境後，不發一語地走到跪墊旁，然後直接坐下──不是跪坐，而是雙膝彎曲，整個人像是蜷縮起來，頗有幾分像胎兒在母體裡的模樣。

站在一旁的卡瓦希瑪差點笑出聲來，趕忙低下頭，佯裝檢查自己的手機通知。

伊希卡瓦忍不住笑出聲來：「梁先生，這個不是這樣坐的喔。」

諸葛梁愣了一下，轉頭看見伊希卡瓦與卡瓦希瑪都以雙膝跪坐，腳背平貼地面，臀部坐在腳跟上。他面露尷尬，「啊……不好意思。我聽說妳們西班牙人的坐姿就是這樣，但對我來說有點難適應。」

他嘗試著模仿她們的姿勢，跪坐在墊子上，但面色明顯不太自然。他身體筆直，雙手端正放膝上，但臉部表情極為凝重。

「這樣啊，不好意思！」伊希卡瓦眨了眨眼，仍帶著一絲笑意，「忘了這種姿勢不是所有人都習慣。」

「沒事，我慢慢適應。」諸葛梁撐著膝蓋坐正身體，接著轉入正題，「劇本我昨天看過了，今天開始拍攝的話，攝影師是誰？」

伊希卡瓦放下咖啡，從桌下拿出一個小型裝備盒，打開之後遞出一個輕巧的頭戴式攝影機。「非常抱歉，這次劇本裡沒有寫清楚，外景拍攝我們要採用第一人稱視角……所以，你不只是主演，也要兼任攝影師。」

諸葛梁接過設備，仔細端詳那頭帶式的裝置。他試著戴在額頭上，調整角度和視線位置，然後深吸一口氣，眉頭微皺：「不行，這個姿勢……這跪坐真的太痛苦了。畢竟我不是西班牙人，也不是生活在西班牙裔聚集區的人啊。」

他果斷地改回自己的坐姿，雙膝彎曲、臀部坐地，雖然依舊看起來不太正式，但明顯輕鬆許多。

伊希卡瓦笑著點頭，「好吧，那就不強迫梁先生了。但是在拍電影的時候，可是一定要正常的跪坐唷！觀眾可是會注意細節的。」

諸葛梁閉上眼，慢慢地吐出一口氣：「我堅持不露出痛苦或凝重的表情。」

卡瓦希瑪這時忍不住終於開口了，笑著說：「那也太強了吧，梁先生，敬業成這樣，怪不得伊希卡瓦那麼信任你。」

諸葛梁輕描淡寫地回應：「不是敬業，是怕鏡頭穿幫。這麼近距離的拍攝，一點微表情都會被捕捉下來。」

三人對視一眼，室內頓時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默契。陽光繼續照進來，灑在矮桌上那一疊還沒打開的劇本封面上。鏡頭還未開拍，但氣氛，已經正式進入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