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停车场内,慕子昂刚小心翼翼地将沈黎扶上古斯特的后座,一回头,就撞见了顶着脸颊上清晰五指印的路柏衍。
慕子昂眼睛瞬间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路柏衍?你……你这脸是怎么回事?”他认识路柏衍八年,从高中时代起,这位就是能一个打十个还气定神闲的主,谁敢往他脸上招呼?
路柏衍心里暗骂流年不利,怎么顶着这副尊容偏偏遇上了慕子昂这个“熟人”。看着对方那想笑又拼命忍住的表情,他恼火地压低声音:“慕子昂,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把你高中那些糗事一字不落地抖给沈总!”
“……”慕子昂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有些紧张地瞥了一眼车内神色平静的沈黎,立刻对路柏衍保证,“得,我什么都没看见,你放心!”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了车里,让沈黎舒服地靠着自己,催促司机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路柏衍感觉脸上依旧火辣辣地疼,不耐地“啧”了一声。他独自在原地站了片刻,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小池,联系一下‘明镜高悬’律师事务所。”他坐斯达泰克的后座,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对,有些法律事务需要咨询。另外,帮我准备一份礼物,我母亲喜欢的那家店的新款……嗯,突然想回家看看她。”
挂断电话,路柏衍用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了看自己脸上的红痕,随手拍了一张照片留存——简沅,这一巴掌,我记下了。
他对司机吩咐道:“回家。”
路柏衍的家庭关系算不上亲密,但也并无狗血的继承权之争——他是独子。
他的Omega父亲是母亲当年一见钟情后便坚定带回家的人。无隅集团的继承人在公共场合被呼巴掌,这件事,他相信他那看重家族颜面和实力的Alpha母亲绝不会坐视不理,即便他们母子之间感情淡薄——对他母亲而言,他首先是一个必须维持绝对权威和形象的继承人。
路柏衍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这个简沅,真是给他惹了天大的麻烦。他不过是想清除一个不该存在的标记和意外,甚至为简沅安排了最安全,能将身体损伤降到最低的手术方案。可简沅偏偏要用最愚蠢的方式自行服药,差点酿成一尸两命的惨剧,最终孩子没保住,身体也受损更重。
他低声吐出四个字,不带丝毫温度:“自作自受。”
…………
前往餐厅的古斯特后座宽敞而舒适,空气中弥漫着慕子昂特意委托叶教授团队调制的安神熏香,淡雅宁人。
慕子昂看着沈黎倚靠着软垫,专注地翻阅那本修仙小说,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身上。
慕子昂心里有些打鼓:刚才路柏衍的话,沈黎听见了吗?如果听到了,为什么不好奇他高中时的“糗事”?之前他只挑了些大学时期的趣事讲给沈黎听,那些可算不上“糗”……沈黎是不是,根本不在意他的过去?
他胡思乱想了半晌,身体不自觉地一点点朝沈黎那边挪近,习惯性地柔声说:“靠着我吧,这样舒服点。”
沈黎没有拒绝,顺从地将头靠在他肩上,同时合上小说递给他,带着些许倦意闭上眼:“字看多了,眼睛有点累。”
“嗯……”慕子昂立刻调整姿势,让沈黎靠得更安稳,“那我念给你听?”
沈黎闻言轻轻笑了一声:“好啊。”
那声轻笑像羽毛般拂过慕子昂的心尖,让他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缓了缓神,才翻开书页。然而,这位在董事会上侃侃而谈,面对几百亿项目都游刃有余的慕少,此刻对着小说里直白又带着几分“中二”气息的文字,竟罕见地磕巴了一下。
“慕少,”沈黎忍不住再次轻笑,睁开眼看他,“是不是平时只看合同,不怎么看小说?”
慕子昂感觉耳根都在发烫,老实承认:“嗯……是有点不习惯这种……嗯,比较天马行空的描写。”他平时处理的文件,字字句句都是精炼务实的商业术语。
“算了,”沈黎不忍再“折磨”他,稍稍动了动身体,手扶上酸胀难忍的后腰,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唔……腰好酸,帮我揉揉吧,越来越难受了。”
“好。”慕子昂立刻应声,手法熟练地为他按摩起来。经过这段时间的“实践”,他的按摩技术已娴熟不少,“力都靠着我,放松。”
“嗯……”沈黎长舒一口气,另一只手轻柔地抚过高耸的腹部,“小家伙倒是越来越有劲了。”
“宝宝,要乖乖的,别让爸爸这么辛苦,好不好?”慕子昂放软了声音,像在跟腹中的小生命商量,低头轻轻吻了吻沈黎的鼻梁,带着无限的怜爱。
神奇的是,腹中的孩子仿佛听懂了,躁动的动作竟然真的渐渐平息下来。沈黎有些惊讶,笑了笑:“这小家伙好像……真的能听懂?”
“……可能吧。”慕子昂在育儿方面完全是个新手,带着点不确定的惊喜,“他不闹你了?”见沈黎点头,他松了口气,语气带着初为人父的笨拙温柔,“嗯,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
与此同时,江哲锦已被翟亦宸“请”回了家。
宽敞的横厅里,江羿谦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中的文件,目光扫过脸上都挂了彩的翟亦宸和江哲锦,心头一阵烦闷,将文件随手丢在桌上,语气听不出喜怒:“你们俩,还动手了?”他揉了揉眉心,看向弟弟江哲锦,声音沉了下去,“阿锦,你这次是真的想试探法律的戒线?”
“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江哲锦垂下头,认错态度极其良好,甚至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哥哥果然还是在意他的,上次说不管他,只是气话而已。
江羿谦闭了闭眼,对这个弟弟,他时常感到无力。父母早逝,他忙于撑起家业,对这个弟弟疏于管教,总觉得亏欠良多。
“那个Omega,听说是在会所工作的?”江羿谦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疲惫,“阿锦,你若是真心喜欢,哥不会过多干涉你的私事。但无论如何,限制别人人身自由是绝对错误的。”
“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江哲锦再次诚恳认错。
江羿谦语气严肃起来:“找机会,好好向人家道歉,取得对方的谅解。”
“……嗯,我会的。”江哲锦嘴上应着,心底却不以为然——一个风月场所的Omega,他花了钱,不过是包养关系,何必如此小题大做?但他深知,这样的话绝不能让哥哥听到。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江羿谦宽松家居服下微微隆起的腹部,那里孕育着哥哥和翟亦宸的孩子,是他哥哥新的血脉至亲。一股混杂着嫉妒与恐慌的阴暗情绪在他心底翻涌——他不再是哥哥唯一的亲人了!都怪这个翟亦宸!
“脸上的伤……去让医生上点药吧。”江羿谦看着弟弟脸上的伤,终究是心疼的,伸手轻轻碰了碰。这是他从小带大的弟弟,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之一。
江哲锦感受到哥哥指尖的温度,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光,像小时候那样,依赖地蹭了蹭哥哥的手心,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嗯,哥,我不疼。要是能让哥消气,让翟亦宸再打一拳也行。”
一旁的翟亦宸看着他这副作态,气得牙痒痒,却碍于怀孕的爱人,硬生生将怒火压了下去。他难道要直接告诉爱人,你这个弟弟对你存着龌龊的心思吗?
江羿谦只当他们是寻常兄弟间的别扭与争宠,无奈道:“你们啊……打架能解决问题吗?”
“是他先动的手。”翟亦宸放软了语气,走近轻轻揽住爱人的肩,释放出温和的白檀信息素试图安抚,“羿谦,别为这事劳神了,让他去找医生处理就好,你现在需要休息。”
江哲锦看着翟亦宸放在哥哥肩上的手,眼神冷了冷,但面对哥哥时依旧表现得无比顺从:“嗯,哥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
半小时前,这两人还因为翟亦宸强行带他回来而爆发激烈冲突,互相用最伤人的话语攻击对方。
这不禁让翟亦宸想起上次,江哲锦因为嫉妒哥哥怀孕而闹离家出走,当时怀着16周身孕的江羿谦情急之下自己开车去追,竟被这个混账弟弟推了一把,险些出事。
翟亦宸当时怒吼出的“你哥今天要是真出什么事……你得记一辈子!”,至今仍让江哲锦后怕,却也更加深了他内心的扭曲。
家庭医生为江哲锦处理伤口时,他远远看着哥哥正温柔地替翟亦宸擦拭嘴角,眼中阴鸷一闪,不自觉地捏碎了手边未开封的葡萄糖注射液瓶,玻璃碎裂声吓得医生一个哆嗦。
横厅里的两人并未察觉这边的动静。
“你都多大的人了,”江羿谦看着翟亦宸,语气带着嗔怪,“怎么还跟阿锦动手,还专往脸上打?要是破相了……”他顿了顿,带着点玩笑意味,“我可就不喜欢了。”
翟亦宸凝视着爱人,眼底满是柔情,顺着他的话调侃:“可能就是你这弟弟看我不顺眼,故意挑衅。抱歉,顶着这张脸回来让你担心了。”他握住江羿谦的手,落下轻柔的吻。
“没事就好。”江羿谦笑了笑,“你们两个,真是让我不省心。”
翟亦宸再次道歉,将话题引开:“不说这个了,聊聊今天那个合作项目的进展吧?”
“好。”
…………
名为“与君”的中式餐厅包厢内,同样萦绕着令人安心的熟悉熏香,座椅也贴心地配备了柔软的靠垫。
沈黎心下微动,慕子昂的细心周到,总是在这些细节处无声地体现,一次次地向他证明着对方的改变。
慕子昂扶沈黎坐下,将点菜平板递到他手中:“看看想吃什么,按你的口味来就好。”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沈黎刚接过平板,慕子昂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沈黎很自然地说了句:“我先点,你出去接电话吧 。”
慕子昂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应下——来电显示是“盛华小唐”,他担心是公司出了什么急事,若被沈黎知道,难免又要操心。他柔声对沈黎解释:“我出去接,不吵你。”
沈黎点了点头,并未多问。
慕子昂心中却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沈黎似乎从不追问他的电话内容,这种不过问,有时让他觉得是信任,有时又让他感到是疏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脑中纷乱的思绪,走出包厢。
“小唐,什么事?”
“慕少,安安好几天没来上班了,”小唐的声音带着焦急,“她之前是请过假去看赵弋恒的演唱会,她非常喜欢赵弋恒……我担心她是不是受了太大刺激,或者……想不开。联系不上她,我很害怕……”
慕子昂神色一凝:“继续尝试联系,如果今天之内还联系不上,就报警。公司那边的工作你们先放一放,有什么事让他们主管联系我就行。”
“好的,谢谢慕少!”
挂断电话,慕子昂眉头紧锁。安安那个小姑娘工作能力不错,若真因亲眼目睹偶像遭遇不测而出了什么事……他不能不管。想到那张内场票是路柏衍给的,他又尝试拨打路柏衍的电话,却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路柏衍那边也出状况了?
慕子昂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正心烦意乱地转身,一个Omega竟刻意释放着信息素,脚步不稳地朝他撞来。慕子昂反应极快,屏息侧身,敏捷地避开了对方的投怀送抱。
“离我远点!”慕子昂眼神冰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强大的Alpha气场瞬间让对方僵在原地。
那个Omega吓得脸色发白,连声道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慕子昂在包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复杂的心绪。他打定主意,暂时不将安安失联和小唐来电的事告诉沈黎,不能让孕晚期的他再为这些事劳神。
包厢内,沈黎已根据孕期食谱点好了几道清淡的菜肴。随着孕周增大,腹部越来越沉,腰腹的酸胀感也愈发频繁。他放下平板,指尖因不适而微微颤抖,轻轻揉着腹部,低声自语:“小家伙……乖一点,别踢这里……”
慕子昂推门进来,见沈黎脸色不佳,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立刻冲过去让他靠着自己,又急又心疼地对着沈黎的肚子“训话”:“你怎么又不老实了?等你出来,爸爸第一个教训你!”
他这一“训”,腹中的孩子仿佛抗议般猛地一动,力道让沈黎瞬间蹙紧了眉,忍不住抬手不轻不重地捶了慕子昂一下,脱口道:“慕子昂,你……你别添乱!”
慕子昂还是第一次听沈黎用这种带着恼意的语气说话,愣了一下,随即赶紧道歉:“沈黎,对不起,我……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我们马上去医院看看!”
“别动不动就去医院……”沈黎深吸一口气,缓过那阵不适,看着慕子昂焦急万分的脸,半是无奈半是玩笑地叹道,“慕子昂,这种腰酸背痛、被小家伙拳打脚踢的滋味,真该让你也尝尝。”
“沈黎,”慕子昂握住他的手,眼神认真而专注,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只要你想,只要医学上允许,我愿意。我之前……咨询过叶教授,关于Alpha通过试管技术孕育后代的可行性……我是说真的。”
沈黎愣住了,看着慕子昂眼中毫不作伪的真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慕子昂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
慕子昂:只要你说一声,我真的可以给你生孩子![可怜]
沈黎:慕子昂,要不要你先去看看脑子?[白眼]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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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慕少他说他是真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