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堂饭厅。
上午的暖阳熏人,园子里的牡丹花香格外香。却香不进气氛紧张的人心。
房家主皱眉,反问道:“你再说一遍?”
房无猜一愣,刚刚不是听的很清楚了吗。
仍是乖乖重复道:“我想娶松然做我的夫郎!”
声线清朗,脆生生的响亮得很。房家主又一次听了个一清二楚。
一边坐着喝早茶的房启秀自然也听的清楚明白,她微微眯了眼看向他们二人。
房家主眉头蹙的更紧,犹疑的目光从房无猜无知无觉的脸庞上扫过,转到松然时已然是含了冰凉的光。
“你对大小姐说了什么?”
松然立时跪下,行了叩拜大礼,伏在地上说:“小奴未曾说什么特别的,只是……自荐枕席。”
这话出口,松然已经红了脸。他确实如那群人所言,早已没了廉耻。
“哦?自荐枕席?”房家主把这句话在嘴边绕了绕,挥手让松然退下去。
松然依言退下,起身时深深望了一眼房无猜。
踏出门槛前终究是没忍住,僭越的回身又道:“家主明辨,松然对大小姐一片真心,只求陪伴身侧。”
“松然说的对!”房无猜连连点头,左顾右盼的在房家主和松然之间打转。松然看起来有点难过……但是便宜娘亲又好像生气?
“放肆!”房家主一拍桌子,对着松然呵斥道,“这里哪有你辩驳说话的地方!?”
松然啪的跪下,双膝碰的砸在地面。
“滚出去,门外候着。”房家主不欲理他,挥手赶人。
松然垂首,膝行着朝外面去了。
“松然你干嘛跪着……”跪着走路?房无猜还没吐出口的话被房家主一瞪眼噎了回去。
内心有点无措的房无猜不知道缘由,本能的想跟着松然离开,又怕自己的便宜娘亲发怒,便犹豫着站在原地看着松然出去了。
房家主这才又看向房无猜,“无猜,他可曾求你带他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什么人?什么话?”房无猜怔愣,“没有呀。”
房家主沉吟不语,那边的房启秀开口了。
“娘亲,”她掀了掀茶碗的盖子,清脆之声相击而出,“女儿猜测那松然只等着和长姐成亲之后再提出诸多要求,得寸进尺的。”
“更何况……恐怕就算他曾经旁敲侧击的说过什么,大姐姐也听不明白。娘亲这般询问大姐姐也是无济于事。”
房家主觉得有理,点头附和,“说的不错,无猜心性单纯,恐怕被人利用了也不自知。”
房无猜听的一头雾水,“娘亲?”
思及卫家那场满门大案,房家主就有些为难,“无猜,这小奴身份低贱,是一介罪奴,要是纳作夫侍恐怕引火烧身……”
什么火不火的,房无猜不耐烦听这些,一梗脖子便叫喊。
“但我就要他和我在一起!一定要他做我的夫郎!”
哼╯^╰自己的仆人自己守护!
“你……”房家主一愣。
门外。
海林喃喃道:“我还第一次见大小姐这般和家主顶嘴。”说着他的目光不自觉投向下方跪着的人。
松然膝行出来,狼狈的样子本是让院子里的诸下人心中暗嗤一句痴心妄想的。但此时此刻众人都投来了惊奇的目光。
这人竟是如此讨大小姐欢心?
松然垂首,直挺着跪在门边,却是悄悄红了耳根。
忽的被一声哐啷声震住,松然还没来得及抬头,手臂就被一股子大力扯上去。
房无猜气冲冲说:“咱们走!我不想你跪着了。”
“大小姐?”松然怔愣间仓促扭头,瞥见堂内房家主无奈的神色,还有一旁目光沉沉的房启秀。
“家主会生气的,大小姐……”松然讷讷挣动手臂,“让奴回去请罪吧,本就是奴的过错……”
却扯不动,房无猜哼唧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她早就同意了!改天就办婚礼,你就是我的夫郎了!”
松然一怔,“这般轻易、便……同意了?”不妨间已经被拉进了竹马院。
“喏,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办婚礼很累的。”房无猜思索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经验”,嘿嘿一笑,脑袋摇晃着凑近了,鼻尖擦擦挨着对方的脸。
“我很高兴。”房无猜露着一口白牙灿烂,“你先叫我一声那什么的主子听听?”
她忠实的仆人呀!你回来啦!
松然刷的红了脸,却不扭捏,微哑着嗓音唤道:“妻主……”
他也很高兴。
房家主虽不是很满意这门亲事,但既然答应了办事效率极快,加上冲喜耽搁不得,加班加点的竟是隔天便送来了喜服。
海情笑盈盈的嘱咐:“公子先试试,合身与否。要是不合适我这就马上着人去改改,还来得及。”
松然迎上去,手掌不禁轻抚上托盘里的喜服。
大红色的绸缎上是密密的暗纹,似是竹影斑驳,又似清风微波。衣摆处袖口处都绣着精细的金线,回形纹绵绵不绝。
“这花纹是大小姐选的,”海情看他欣喜,补充说,“大小姐说公子身形挺拔又举止如清风,愿你们二人情意绵长,如回型不绝。”
自然,海情美化了一番,没文化的房无猜原话是:
他站的直好看!性格也好,要和他一直在一起!
松然闻言低头羞赧一笑,“小奴多谢姑姑。”
虽说海情姑姑客气称呼他一声公子,但他毕竟还没有和大小姐成亲行大礼,依旧自称一句小奴。
海情也是一笑,“那公子先试着,要是有什么吩咐的让海林来知会我便是。”
松然接下衣服,本想谢礼却想到自己如今身无长物。无措地摸索一阵,只得歉意躬了躬身子,道:“姑姑大谅,小奴如今别无他物,本该奉上喜钱谢姑姑一番辛苦的……”
海情嗨呀一声,“公子说的哪里话?我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她有喜欢的人我心里高兴,不过就是送送衣服哪里担得上谢字!”
她转身欲走,笑道,“只盼着大小姐今后都一直平平安安的清清醒醒的就好!”
松然答应下来送走了人。
回了屋子连连试了四遍喜服,怎么看都觉得心绪难平。
眼看着天色将明,竟是又要到第二天早上了。他想了想,干脆起身拿起那瓶薄荷叶粉去了小厨房。
做份清蒸鱼奉给大小姐,定能在清晨搏她一笑,若能换她一整日的愉悦便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