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姑娘,我们到了,只是云栖有令,外来的车马禁行,前面剩下的一小段路,还需要姑娘自己走。”
白皙的手指掀开车帘,桑雨疏向外投去视线。
这里就是云栖,天盛最神秘的氏族,明明执掌可号令全江湖的风云令,却隐于山林,不问世事。
前些日子下了几场雨,已是晚春,天气却泛起凉意。桑雨疏搓搓手,下了马车,因路途颠簸,绾好的青丝散落在耳边。
竹林后一处半山腰的凉亭,裴亦清捻着棋,向青石板路上那道纤瘦的身影看去:“嗯?宾客们不是已经到齐了吗,这位又是谁,难道是名单上的候选新娘?令扶的运气还不错。”
“她?应该是那位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房表妹。” 一抹冷笑自棋盘对面响起,嘲讽之意溢于言表:“真是趁着祖父病重,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进云栖了。”
闻言,裴亦清索然无味地收回视线,却不经意间扫到桌案上摆着的云氏令牌,黑底金字写着三个大字:云熙迟。
“这么快就查清楚身份了?”
顺手拿起搁置在旁边的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云熙迟毫不在意道:“还用查?少不得是其他两家派来的杀手。”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片片阴翳,四周安静的很,除了呦呦的鸟鸣,就是她胸腔里发出的喘息声。
天盛开国皇帝亲笔提字的匾额高悬在头顶,桑雨疏停下脚步,拢拢垂落的碎发,终于到了,她怕是最后一个。
“我是云栖的管家,姑娘可是陇西来的桑雨疏?”
*
殿内人头攒动,桑雨疏跟着管家从侧门进入,意料之中,她的位置被安排在最后一位,不仔细看,连这多了个人都注意不到。
宴会已经过半,而云栖向来清规严明,主位旁的那几位贵客都提前了两个时辰,这怎么还有个迟到的?同样在最后一排的秦禾容,用余光好奇地瞄着。
这人一袭天青色的长裙,料子绝非上品,甚至是街边铺子见到的款式,但五官精致小巧,露在外面的皮肤更是白的发光,又不像寻常人家。
秦禾容尝试问道:“姑娘怎来迟了,可是身体不适?”
桑雨疏抖抖衣袖上沾染的水汽,给自己倒了杯热茶:“陇西离这太远,再加上天都几日连雨,山高路滑,没算好路程,不小心耽搁了。”
“天都的天气就是这般,姑娘习惯便好了。”秦禾容随声附和,心里却在念叨‘陇西’二字。
“我是秦氏二女,秦禾容,祖上在赵郡做过生意,敢问姑娘的姓名?”
“桑雨疏。”
桑……
她只知陇西李氏,从未听闻桑氏,秦禾容默默转回头,没再接腔。
察觉到她情绪转变,桑雨疏礼貌地笑了笑,她想的没错,桑氏确实是小门小户,在陇西的地界都查无此姓,何况是天都了。
但这都与自己无关,她来云栖的目的只有一个。
“熙迟,旁人都说你们云氏主家冷酷无情,木人石心,看来是真没说错,一点都不帮衬旁系,瞧瞧给远道而来的表妹饿的。”
裴亦清百无聊赖地摇着折扇,面前桌上摆的精致糕点,依旧完好无损。
反观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桑雨疏拄在桌角,衣袖下滑,纤细莹白的小臂现于人前,她一边给用手给自己扇风,一边往嘴里塞着糕点。
“上不得台面的做派。”
云熙迟只扫了一眼,便嫌恶地开口:“帮衬作甚?我向来最讨厌这些沾亲带故的旁系,和夏日里惹人烦的蚁虫般,驱都驱不散。”
“你这表妹,什么来头,怎会让她进入云栖。”
“不知道,她来这里是祖父同意的,据说她的祖母原本就是云氏的人。”
眼神飘到殿内的龙纹柱子旁,管她是什么身份,自己看着有趣能解闷就好,裴亦清打开折扇,遮住上扬的唇角:“总归宴席无趣,不如去试探试探?”
自桑雨疏进殿起,众人频频投来视线,秦禾容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暗里却在责怪桑雨疏,自从她入座后,嘴就没闲下来过,不到一炷香,桌上只剩几个空碟子。
偏偏本人没察觉到,桑雨疏咽下最后一块糕点,拍拍手上的渣子,话说这云栖的东西做的真不错,她又端起茶杯,上好的茶香,不能浪费了。
秦禾容眉角轻跳,她敢说今日殿内的宾客,全都是高门贵户出身,哪有这般举止的。
“桑姑娘。”秦禾容把自己剩下的糕点挑挑捡捡,捧到她的面前,客气地问道:“你还吃吗,干净的,我没动过。”
“你不吃吗?”
见人摇头,桑雨疏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准备伸手接过,一道声音在背后骤然响起。
“桑姑娘,这是我们三公子给姑娘准备的。”
“啊?”桑雨疏的手悬在半空,她的神情微滞:“给我准备,为什么?”
“许是觉得姑娘会喜欢。”管家把瓷碟放到桌角,随后躬身离开。
秦禾容瞪大眼睛,她可从未听说过云栖的哪位公子好相与,如今什么情况,竟还会主动送人糕点?
桑雨疏长睫低垂,望着垒成三层的粉色块状糕点,她的鼻尖不自觉地抽动。
“秦姑娘,哪个是三公子。”
秦禾容诧然,她嘴唇微张,小声道:“你不认识?”
看到她的疑惑不似作假,秦禾容扯动唇角:“看见那个穿红衣的人了吗?”
桑雨疏抬头,向她说的方向看去,一袭显眼的红衣,衣袖间用银线绣着属于天盛贵族的纹样,束在腰间的玉带上系着令牌与酒葫芦。
“他就是云栖的三公子,云熙迟。”
“熙迟,表妹在看你呢。”裴亦清饶有兴味地开口:“不过我是在开玩笑,你居然当真了,还在糕点里下毒。”
他佯装害怕:“真出事了怎么办?”
“死就死了,怎么,当我云栖处理不了?”
云熙迟往椅背上一靠,神色慵懒:“反正她们这些心怀鬼胎,想找到风云令的杀手,早晚都是这个下场。”
裴亦清不再作声,而看到桑雨疏神色犹豫地将糕点吞入腹中。他抿了口茶,从喉间溢出一抹浅笑:“有点意思。”
殿内歌舞未停,桑雨疏用掌心托着下巴,敛下的睫毛掩盖了眸里的情绪,她舔舔唇角,糕点里有毒,好像是南雾花的味道,剧毒。
她微微叹气,真是倒霉,自己只是想躲在云栖保命而已。
“桑姑娘,你的脸色不太好,没事吧?”见她脸色不正常的惨白,秦禾容好心地问出声。
“对不住,秦姑娘,我先失陪了。”针刺般的感觉逐渐蔓延至四肢,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呼吸愈发困难,桑雨疏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这里人太多,她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没事,只是这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就好。”
混着草木味的凉意袭来,桑雨疏喘着粗气,躲到角落,扶着墙的指骨用力到泛白,眼前的景象愈发的模糊,她环视四周,想寻到一抹人影。
“扶公子,都探过了,进入云栖的宾客,无一人身份有疑,就连有内力的,都寥寥无几。”管家赵川跟在云令扶身后,压低声音交代。
突然,空气里多出一抹海棠花的味道,含着丝丝温润的甜意,云令扶停下脚步。
只见面前一道人影朝他们扑来,赵川顿时敛神,想要动手,却被云令扶抬手拦下。
桑雨疏跪坐在地,拽着管家的衣袖,眼泪簌簌地掉落:“管家,救救我,有人要杀我。”
“……”
气氛沉默片刻,赵川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不远处还有宾客经过,他只好向外扯着衣袖:“桑姑娘,你先起来,有事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管家,我好难受,他们是不是杀错人了,我上有祖母要养……还不想死。”桑雨疏说什么都不放手。
赵川上了年纪,发白的鬓角里往外冒着汗:“扶公子,我来处理就好,别让诸位宾客等急了。”
长睫沾着泪水,桑雨疏哭的伤心,乌黑的长发散下来,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白嫩的下巴尖。
毫无情绪的眼眸锁在她的身上,云令扶语气清冷:“下毒?”
她五脏六腑都疼的厉害,圆润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迷离了视线,桑雨疏抬眸,这人长的和三公子好像,就是气质不同,他看起来清冷疏离,让人难以靠近。
“都怪你,你下的毒你还不知道。”
“呵。”
一声低笑响起,云令扶缓缓俯下身子,伸出手,用力捏住桑雨疏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乌黑的瞳孔里映着她泛红的眼尾。
“看清楚,我是谁?”
他的嗓音如玉石轻撞,字字清晰,桑雨疏下意识对上一双冷漠阴鸷的桃花眼,她的思绪因疼痛而凝滞。桑雨疏别过头,却扭不过他的手,只能任凭泪水顺着脸颊滑到他的手腕。
她真的不想死,还有好多事情没做。
“我求求你,你不要见死不救,好不好……”
话没说完,一缕碎发自然地从云令扶的手腕滑下,指腹残留的些许温热瞬间被冷气吹散。
云熙迟赶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个场面,自家大哥繁复昂贵的云衫上染着斑驳的红色,而那位罪魁祸首躺在地上,唇边溢着鲜血。
裴亦清紧随其后,他摊摊手,叹了口气:“都说让你留心点了,现在好了,救人吧。”
【专栏《病弱师姐才不是狐妖》求收藏】
咒狐一族,美貌多情,喜食人心,在四海八荒人人喊打。
时观溪就是,但同时,她也是除妖司的大师姐。
……
某日,时观溪在奴场救下两位人类少年。
据天象石预言,哥哥宴宿云会得到机缘,飞升成神,而弟弟宴容屿坠入地狱,化为修罗。
不管是神君或是鬼君,他们的心,都是能提升修为,世间难寻的宝贝,更何况,咒狐每隔月余都需要进食神血。
时观溪决定将二人带回除妖司,先养着他们,直到成神当之日,剜心而食。
……
预言之日来临,时观溪设下天罗地网,甚至不惜以自己为饵。
但吉时已过,天无异象,她苦等几日,实在撑不住,只好回到除妖司。
时观溪踏过大门的瞬间,浓郁的血腥味刺鼻,同时,无数的锁妖链将她死死缠住。
宴宿云从身后出现,环住她的软腰,唇肉蹭过耳角。而宴容屿扯开领口,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鬼化的眼眸森冷。
“师姐是在找我们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