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座高精尖科研实验基地,融合实验小组所在大楼的守卫实在有些松懈,不知到底是他们对自己大楼的全自动安保系统过于信任,还是对企图入侵他们大楼的歹徒过于瞧不上眼,容郁文和唐莹二人凭借着唐莹与冒牌货完全一致的DNA,几乎毫不费力地通过层层关卡进入基地大楼。
刚开始二人还时时警惕,以防融合实验小组唱的是空城计,但在一路绿灯地连续通过四个关卡之后,二人看明白了,人家压根儿就没考虑过他们的出现。
然而成也靠脸,败也靠脸。
他们正因为靠脸和DNA顺利进行计划而隐隐窃喜的时候,却没想到反而因为唐莹这张脸过于被人熟知而导致她的身份暴露。
五分钟前,两人刚好与实验小组的三名组员正脸打了个照面。
其中一人与容郁文二人擦身而过,甚至还微笑着与唐莹点头打了个招呼,唐莹面无表情,也飞快点了个头,脚下步伐却忍不住加快。
那人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脚步猛地一顿,狐疑地回头叫住了唐莹:“唐莹?你怎么在基地?你不是去对面了吗?”
这个“对面”当然指的是原世界。
冒牌货去了原世界的事情只有“灯塔计划”直接参与者们知道,其他人都只当她是有其他任务外派出去了。
对其他人来说,唐莹出现在这里无非是外派任务结束,但对“灯塔计划”知情者来说,冒牌货人在对面世界,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这里,必定事有蹊跷。
那人会这么问,显然是“灯塔计划”直接参与者之一。
唐莹一时拿捏不准冒牌货是如何与这位同事相处的,头也不敢回,梗着脖子回话:“对,去了又回来了,这不是刚到嘛。”说完干笑几声掩饰崩溃。
那人好一会儿没接话,容郁文顿感不妙,稍稍偏头用余光朝身后瞄。
果不其然,那人正拿着通讯器向巡逻机器人下达命令,要求它们迅速前来抓捕。
容郁文二话不说,拽住唐莹就跑。
两人四条腿,再怎么跑也敌不过警卫机器人的车轱辘,很快就被追上。
见已经跑不掉了,容郁文猛一回身,照着身后一群机器人的头来了一记扫堂腿,霎时叮叮咣咣倒一片,又在它们撑起身体之前,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机器人,咔嚓一下直接卸了一条机械臂。
这时后方追赶上来的机器人纷纷把机械臂举起,机械臂的手掌部分变化成一个个漆黑的枪口,而枪口正对着容郁文的方向。
容郁文反应极快,立刻抄起一旁被他卸了胳膊的机器人,挡在身前当作盾牌,整个人完美缩在机器人的身形之后。
一阵枪林弹雨密不透风地袭来,那架势似乎誓要把容郁文打成个筛子。
然而,容郁文一个古朝人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热武器,眼前几乎不停歇的猛烈攻势已经让他自顾不暇,一个分神后,唐莹的惊呼从后方传来。
有两架机器人绕过容郁文,从后方朝唐莹包抄过去。
唐莹见状,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要是容郁文带上自己,别说从跑出基地,就是离开这层楼都成问题,而那些机器人的枪口都只对准容郁文一个人,似乎并没有想要她的性命,于是心一横,对容郁文喊道:“你快走!先逃出去,之后再想办法来救我!”
容郁文也看出机器人的攻击对象只有他一个,若他执意带唐莹走,难保唐莹不会被流弹误伤,因此心中早有此意,闻言更是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不知跑出多远,身后的追逐嘈杂声始终没有消失,不依不饶地坠在他身后。
容郁文大口喘着粗气,发现自己兜兜转转又绕回来之后恨不得穿墙而出,究竟是谁把这破基地四面八方都修成一样的,连个窗都没有,让他想用太阳辨认方向都没办法。
正当他一筹莫展心急如焚之时,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一扇门里伸了出来,一把捂住他的口鼻,将他捞进房间。
容郁文正在气头上,见有人胆敢偷袭,反手就是一手肘,重重顶在偷袭者的腹部,引得偷袭者发出一声闷哼。而后抓过手边放着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顺手就往人头上砸。
挨了一下之后,那人抱住头忙不迭用气声开口阻止:“是我!”
这声音……
非常熟悉?
容郁文不太敢相信,手上的动作只是迟疑了一下,下一秒又落了下来,力道甚至更大,边揍边说:“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梁景云的,但是逝者为大懂不懂!懂不懂!还敢冒充他跟本公子说话!小爷让你冒充!让你冒充!”
那人听了,似乎听见什么天大的好事,竟然反而笑出了声,接连挨了好几下之后,小声唤了一句“郁文”。
容郁文扬起的手一顿。
那人又说了一声:“郁文,是我。”
这声音,这语气……
容郁文一时呆愣住,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那人往旁边移了几步,借着门缝漏进来的光,让容郁文能看清自己的眉眼。
“真、真的是你?你真的是梁景云?”看清那人的轮廓之后,容郁文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带了点颤抖,“你不是这个平行世界的另一个梁景云吧?”
梁景云哭笑不得:“你我都根本就不是任务世界的人,怎么会在这里有另一个我。”
容郁文还想说什么,梁景云却侧耳贴在门上听了几秒,脸色严肃起来,指了指头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上去。”
……
两人躲在通风管道中,不足半米宽的管道对两个成年男人来说十分狭窄逼仄。
为了尽量降低说话的音量,两人几乎是头对着头、身体贴着身体,完全挨在一起。
但眼前被机器人满基地追杀的情况,不允许两人生出半点旖旎的心思,就算容郁文觉得不自在,此时也只能如此。
容郁文一时思绪万千,一句话冷不丁从千万条想法里蹦了出来——
那时他说,再见,我的郁文。
说得那叫一个深情款款、依依不舍,他当时天真地以为那就是最后的诀别。
好家伙,原来说再见就再见,完全是字面意思,一点都不带隐藏含义的。
容郁文心头一时堵得慌,感情他难过悲伤半天,都是自己在那儿演了一出独角戏。
在容郁文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再三追问下,梁景云只好把自己如何从那场爆炸中活下来,之后又如何来到实验小组基地,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当然,隐去了那些他认为容郁文不必知道的内情。
但听梁景云讲完之后,容郁文又惊又喜,喜的是梁景云竟然真的还活着,惊的是他心知在梁景云隐去的那些细节里,必定是九死一生险象环生。
他打开梁景云给他的小手电筒,照着梁景云断掉的那条胳膊,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断臂之痛他没受过,但他见过军营里的弟兄受过。
那名弟兄上臂中了一刀,那一刀是敌军用战斧砍的,砍得非常深,伤口周围的骨头都震碎了。
但战事吃紧,前线根本没有那个时间能让军医替他挖骨清伤,就算草草止血包扎,那条胳膊一时半刻也挥不动刀,拖着半残的臂膀上战场反而犹如在身上挂个累赘。
那弟兄干脆一咬牙,咬住破布自己狠狠往刀口上一撞,生生把伤臂另半边嵌连着的碎骨血肉切断,痛得当场几度晕厥。
等军医替他包扎好断臂之后,从他口中拿出破布,他嘴里已是满口猩红,那破布上也已然浸满他用力过度咬碎牙齿流出的血。
容郁文见过那惨状,他觉得梁景云断臂之时所受的伤痛恐怕有过之无不及,便暗暗在心里下了个决定。
而后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悄悄把115叫醒,在脑海中问道:“115,绑定搭档除了平均任务完成率还有什么用?”
……
两人趁着机器人和警卫队还在四处搜查的时间,互相交换了一下彼此掌握的任务线索,思路不谋而合——
不论是主线任务还是支线任务,关键线索通通绕不开一个叫做“灯塔计划”的项目。
而他们目前对这个“灯塔计划”的了解,仅仅停留在这个计划需要在实验体身上进行实验,而冒牌货自愿申请成为实验体。至于实验体究竟有多少,要如何进行实验,“灯塔计划”的实际内容又是什么,他们一概不知。
于是下一步计划很快制定出来——先去资料室查找有关“灯塔计划”的资料。
两人对此达成一致,沿着通风管道七拐八拐终于到达资料室。
大概是这个时代的人类也发觉,电子档案很容易被破解泄密,最保险的保存绝密档案的方法依然是依靠数千年传承下来的纸张。
巨大的资料室中就陈列着一排排透明方形的资料柜,资料柜里是一摞摞资料,但这些资料柜全都加上了生物验证识别锁。
毫无疑问,他们两人都没有权限能够打开,甚至尝试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很可能一旦有人进行尝试/暴/力/开/锁,整个资料室就会自动报警并烧毁所有文件资料。
但有一个人可以。
“我们分开行动,”容郁文看了一眼梁景云的断臂,“我去把唐莹带过来,你在这里找到锁着‘灯塔计划’的资料柜。”
梁景云看懂了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想开口解释什么,最终却只是说:“好,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可以重新绑定搭档吗?”
容郁文眉毛跳了一下,他很想问梁景云,既然想重新绑定回来,那当初为何又要自作多情解绑。
见容郁文不说话,梁景云搬出之前的承诺:“在裂缝里,我说希望你能答应的要求,就是这个。”
“好,”容郁文答应得很爽快,“但要等到完成任务出去之后。”
梁景云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眸色沉了沉。
他还是不放心让容郁文自己去找唐莹,但自己为他断臂一事明显已经成了容郁文心头的负担,如果他继续要求自己去,容郁文绝不会答应。
而他提出要在此时绑定搭档,就是为了能通过系统强制搭档平均分摊伤害这一点,最先知道到容郁文的状况,以免容郁文遇到什么危险。
似乎料到他的反应,容郁文解释道:“本公子并非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之辈,哪怕你是好意救我为我牺牲,我也是可以生气的,所以要等到从任务世界出去之后,我气消了,再绑定。”
梁景云想开口说话,容郁文却像是故意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接连道:“你放心,本公子不是食言之人,说了会重新绑定就会重新绑定,但本公子现在心里不爽,不愿意现在绑定。”
梁景云嘴唇翕动几下,最终也没能开口。
他了解容郁文,按照他那个倔强的少爷脾气,确实是会说出这番话的,便只好万分无奈地点了点头。
作者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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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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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拯救无巢鹊】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