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兴塘,跟老人家吃完饭,时疏莹就回到客栈收拾东西了。
因为喜欢那种飞檐翘角,推开窗就是小河流水的感觉,时疏莹住的是景区里的街边民宿。没在房间的时候,她就把窗子推开透透气。
楼下不远处就是老人家的摆摊处。没了时疏莹的帮忙,老人家看着倒是忙碌了很多。下午生意好了不少,不断有人在摊位边停下来,挑挑拣拣,提走一个精巧的小袋子。
时疏莹眼力很好,离开的时候她在窗口停了停,而楼下的老人似乎也有所感应,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时疏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自己,但朝那边用力挥了挥。应是看到了,老人倒没什么表示,只是埋下了头,继续摆弄着自己的作品。
离开的时候时疏莹拎着行李跟老人认真告了别。老人没说话,只是听着她说,等她说完看了她一眼。时疏莹被老人深沉的目光触动,她向老人深深鞠了一躬,道了个谢。老人没理,赶她走。
后来,等到乘飞机的时候,望着窗外云卷云舒,周围人来人往,时疏莹才后知后觉难受起来。被江南水乡的风景迷了眼,她都快忘记为什么来湘洵了。她打开手机,但没信号。之前随意瞥过去的消息现在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将她淹没。时疏莹感到些许窒息。
她和田泽伟的朋友圈子是差不多的,这么多年来,只要是身边的朋友,都有相互介绍认识。分手的时候时疏莹发了一条朋友圈跟田泽伟划清界限,然后开了飞行模式,玩儿了一出人间蒸发。
只要没有屏蔽她的,应该都知道她跟田泽伟分手了。
或许是受田泽伟所托,又或许是八卦,不少人来问什么情况,然后劝和。
田泽伟也给她发了很多消息,但在昨天上午被她拉黑。时疏莹头疼得紧,明明当时没怎么看的消息,现在却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了重现。她有一种下一秒就要离世的感觉,不然怎么会把那种消息都记得这么清楚。
当时跟田泽伟也算是校里的一对金童玉女。时疏莹专业学得不错,人长得好看,平日里也喜欢收拾打扮。上学的时候追她的人并不少,但她还是选择了长相一般的田泽伟。
为什么选择田泽伟呢?可能是当时的他眼神太过澄澈温柔。表白的时候会脸红到耳根,但那双眼睛透亮透亮的,一眼就能瞧到他心中所想。他看着害羞,但面对时疏莹的追求却一整年每断过,毫不吝啬地表达着自己的爱。
那时候的田泽伟满心满眼都是时疏莹,隔着大半个学校地跑过来跟她约会。田泽伟每周末抱着一束花,站在她宿舍门口,巴巴地等着她下楼。那会儿所有女生都羡慕时疏莹都得到田泽伟的细心和爱,所有男生都羡慕田泽伟能都得到时疏莹的芳心。从大学走出社会,他们一直都是身边人所钦羡的一对。
可上个周看到田泽伟牵着另一个女孩儿的手,那女孩儿笑着跟他打闹,亲昵地挽着他跟他撒娇,时疏莹也是一点也不意外。
时疏莹伤心,可又好像不为田泽伟。只为她自己。
或许在她不曾察觉的时候,自己和田泽伟的缘分就已经走到了尽头吧。
时疏莹闭着眼睛,轻声叹了口气,尝试着入睡。
心里想着这么多事,时疏莹还意外地成功地快速入睡了。不过也睡得并不好。
迷迷糊糊之中,她听到周围人来来往往。身边像是有人落座,温热的气息占据了身侧。交谈之中说到了什么展,倒是让时疏莹想到面塑展。等回到湘洵,她一定要去看看有没有面塑展。
身旁来了人,如果放在平时,时疏莹肯定会起来看看,至少得知道是什么人。不过突如其来的情绪让她心烦到有些失控,也顾不上这么多,眯着眼看了下,瞧着是个男人身影。那人看到她醒来,像是跟她问了声好,但时疏莹脑子已经麻木了,都已经记不清自己点没点头回应他了,又很快睡过去了。
似乎过了很久,但又没一会儿,飞机总算是落地。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时疏莹倒是有点可惜。看着,那男人身材好像还不错。反正都分手了,万一是个帅哥,还可以饱饱眼福。
不过托刚才那个人,时疏莹想到了之前在洵湘艺术馆参加的一个展,里面似乎有很多关于非遗文化的宣传。不过当时时疏莹作为老师去观展,看得是一群留守孩子的儿童画。不知道当时有没有关于面塑的展馆。
时疏莹经常去艺术馆,也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认识了里面的一些工作人员。有事的时候时疏莹从来不发消息,她很直接地跟自己关系最要好的朋友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喂?”那边接起电话。
“时疏莹?怎么了?”时疏莹并不是热络的人,那头接到电话也觉得疑惑。
先照例嘘寒问暖地唠叨了几句,时疏莹便开口问了。
“是有面塑展,而且还不止一次。”
之前洵湘不止一次有过全国非遗文化展览,往日时疏莹也没上心,只在那次举办儿童画展的时候听说过。
不过因为喜欢的人实在是太少,国家的宣传时应一过,热度很快就淡了下来,当初感兴趣的那些人也就都没再喜欢了。
“真可惜啊,你是没来那会儿的文化馆。这么大一个场馆里,搭了很多铺子,就跟电视剧里,古代的那种铺子相似,然后我们都穿汉服做宣传,好多有趣的作品被放出来,真的很壮观。如果不是之前的展览,我都还不知道,我们国家居然有这么多非遗文化。还有很多非遗文化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带过来,或者实地展览,我都没能亲眼看到,太可惜了。”
时疏莹笑:“没事,以后总有机会的。既然知道了有这些东西,只有有心,就一定能看到。”
“哎,希望吧。对了,你问面塑是吧?我记得,洵湘的面塑传承人好像就只有一位,姓……好像是,姓李?叫什么我记不清了,我听他身边的人都叫他李老,他会的还挺多,不过李老年纪大了,又不喜欢闹腾,开了这么多次展,他都只来过一两次。具体我记不太清了,他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儿给他做代理。那小伙儿我印象很深,长得还挺帅,我还特地去找同事打听了一下,好像是个书店老板,李老的作品一直都是他在代理的……”
幸得这位年轻的代理人声相俱佳,时疏莹的朋友又是个颜控,那会儿打听了他的书店,也就让时疏莹有了拜访的机会。
李老深居简出,现在没了展览,更是鲜少出来活动了。据说是在专心创作,也有人说是在养病。时疏莹想拜师,当然是直接去找李老比较好,但她关系有限,实在是没法儿打听到关于李老更详细的事情了,只能先去书店碰碰运气。
本来以为是老板,那应该很少来书店才是,不曾想……
“不曾想,我这老板,还挺勤快,亲自在书店守着?”谢秋方挑眉,似笑非笑地听时疏莹说完了。
时疏莹一五一十地坦白完毕,望着谢秋方还有些不好意思:“是。”
谢秋芳摆摆手,道:“没办法,谁让我是个贫穷的老板呢?”
不听他打趣,时疏莹只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她问:“所以,谢老板,能请问一下,李老他老人家,现在还收徒吗?”
谢老板?谢秋方听到这称呼满脸黑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演海绵宝宝呢……”他小声吐槽。
时疏莹没清楚:“嗯?”
看着女孩儿希冀的目光,谢秋方也玩笑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回答她:“他不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