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结束,回归现实。
白小荷把支票放回到孙清兰手边,说:“阿姨,这钱我不能拿。您这次找我不是要和我吃饭吧,有什么事您直说。”
孙清兰也懒得拐弯抹角浪费时间,直入主题:“我希望张策去国外读金融,提前是你跟他分手,他才会听我话……五十万不够?没关系,我可以再给你,这些钱对于我们家来说都是小钱。”
“这件事您应该跟张策商量,我跟张策已经……”
孙清兰故意打断她,抬眼瞪着她说:“你与张策这样下去,不会有圆满结局的。只要我不同意,你永远无法踏入张家大门。张策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让他随心所欲,因为男子嘛……大抵皆如此,喜追求新鲜感,趁年轻多玩玩,亦无不可。但现在,张策的行事决策,需以家族大局为重。我劝你趁年轻,见好就收,拿着这笔钱滚蛋。”
白小荷不语,房间里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她年轻的脸上,浓密的睫毛掩住了眼神中的落寞。
“以你的条件,只会耽误张策。”
孙清兰再次拿起笔,在支票上写字。“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跟他分手,只有你们断的彻底,他才会踏踏实实的出国。”
白小荷无话可说,对于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她确实没能力管,更没兴趣管。
她拿起包,立马起身:“阿姨,您可能误会了我跟张策已经分手了。谢谢您的款待,我先走了。”
白小荷疾步走出房间。
孙清兰紧随其后,她厉声喝道:“站住!”
声音在空阔的大堂中回荡。
大堂里的几位客人,原本在忙各自的事务,也被这声音所惊动,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驻足观望。
“你不过仗着年轻还有几分姿色,能从我这儿捞点好处罢了。你说张策跟你分手了,那他怎么可能天天一门心思往外跑,连家都不回!要是没有张策你家那个药罐子能看得起病?我不信你舍得一分钱不要就跟张策分手。我劝你别太贪心,见好就收。”
那张一百万的支票,“啪”甩在白小河的脸上。
不知道是周围人的目光,还是支票打在脸上,白小荷感觉脸热的发胀。
她咬着嘴唇,维持着对孙清兰作为长辈最后的礼貌:“阿姨,我跟您儿子已经分手了!还有……张策垫付的医药费,我会慢慢还。”
孙清兰哪听的进这些话,从身边路过的服务生托盘里,随手拿起一杯橙汁就泼了过去。
“哗”一声,白小荷的衬衣湿透了。
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最烦你这种没钱还装清高的女孩!”
孙清兰气的红了脸,伸出右手就准备扇白小荷。
这时候,一个路过的客人及时走过来,一把抓住孙清兰的手。“女士,这是公共场合,请注意点形象!”
孙清兰的手被客人攥得紧紧的,动都动不了。等她缓过神来,才发现周围好几个人拿着手机在拍视频。
她一下子慌了神,赶紧用手把脸挡上,匆匆离开,只留下白小荷和那个客人,还有周围一群看热闹的人。
男人高挺的鼻梁像一座小山,立在脸上,英气里还带着点书卷气。
他从藏青色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条白色手帕递给白小荷。
白小荷低下头,只看到自己的上衣,裙子,全都被橙汁搞的黏黏糊糊的,完全没注意到掌心微小的伤口正在渗出血。
正当她准备接过手帕时,身后有人叫住眼前的男人。
“时镜舟!金教授他们已经到了!”说话的男人看着也很年轻,却带着几分世故。
他目光扫过白小荷,随后轻轻摇头,对时镜舟低声说道:“镜舟,别掺合这种事,咱们走吧。”
手帕的质地看起来颇为昂贵,白小荷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那个人说的没错,还是不要让人掺合这种事比较好。
她对时镜舟说:“不用了,谢谢。”
一旁的朋友不断在催促时镜舟。
时镜舟沉默着,也不知怎么的竟将手帕折成规整的三层,指尖掠过白小荷渗血的手掌心。
他微微俯身,动作轻柔,把手帕绕在白小荷手上。
随后,又如绅士般礼貌点头,与朋友离去。
白小荷看着手帕,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看着时镜舟逐渐消失的背影,心想这个世界应该还没烂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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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橙汁擦不掉,可惜这一套衣服了。
等衣服微干,白小荷坐上地铁。距离上夜班还有点时间,她想先去医院看看幼萱。
紧赶慢赶时间还是晚了,她站在病房门口央求了护士长许久,才获准五分钟。
透过玻璃,幼萱在病床上,从做完手术到现在,也没好好吃点什么。又瘦又白的皮肤近乎透明,就像一朵被雨水打蔫的花。
“今天状态好些了,心率有点快,但还在正常范围内。”护士长轻声说:“早上喝了点粥,还问姐姐什么时候来,让我给你打电话。”
“麻烦了,周护士长,幼萱还请您多费心。”
“这都是我们本职工作,你们家情况特殊,我们都知道。你不用担心。”
周护士长顿了顿,说:“别看你们家幼萱是病房里年纪最小的,但是懂事的很……她大概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幼萱只有5岁,又何必要懂事。
超于这个年龄的懂事,只会让白小荷更心疼,她只希望幼萱能跟别的小朋友一样上学、读书、快乐的成长。
她的脸贴在玻璃上,想起手术前夜,幼萱握着她的手说:“姐姐,我要是变成星星了,你不要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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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第一个星星正在爬上夜空,北城东边的“hour”酒吧,亮起营业灯牌。
白小荷推门时,门上铃铛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她抬手看了眼手机,刚好9点整,是夜班开始的时间。
她是这家酒吧的驻唱兼服务员,卖酒提成另算。
音响里震耳欲聋的重低音把玻璃杯震的在抖。
“宇哥好!”白小荷推开后台虚掩的门,看见郑泽宇正用拨片调试吉他。
郑泽宇抬头,一眼锁定白小荷泛白的嘴唇,问道:“你又没吃饭吧?刚叫的牛肉面,我还没动。你先吃两口,垫垫!”
“吃了,吃了!”白小荷四处看了一圈,问:“朵儿来了吗?怎么没看见她。”
“里屋化妆呢!她今天要唱自己写的新歌,特意找造型老师做了3个小时的头发。”郑泽宇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门,小声说:“唱片公司面试又落选了。”
“知道了,我进去看看她。”
白小荷的脖子上还贴着一块儿膏药,是上周六她在台上唱歌,唱到一半低血糖,没坐稳,从台上摔下来,扭了脖子。
郑泽宇瞅见了膏药,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真吃饭了?”
她只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胃里空荡荡的感觉,对她而言也是家常便饭。
饿过了头,反而尝不出食物的滋味。
全当减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