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温柔御姐掰弯后 第11章 第 11 章

程青青对吃饭有一种别样的虔诚，具体表现在她会把碗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从不浪费，也不允许别人浪费。

唐媛曾建议她大学毕业后去做吃播，因为她吃什么都香，看着让人很有食欲。但程青青在慎重考虑后，决定还是专心学业，最后成功考研上岸。

不过，她对吃的兴趣倒是从未变过，林岚也知道这点，所以特地带她来吃这家特色火锅。

鸳鸯锅香气扑鼻，红锅和白锅泾渭分明，辣锅里是分量十足的牛油底料，外加一大勺色泽鲜亮的辣椒；菌汤锅里则漂浮着各类菌菇玉米，清清淡淡，一看就很养生。

“离远点，小心被烫到。”

林岚挽起袖口，极为自然地盛了一碗菌菇汤，放到程青青面前。

“先喝点汤，我下菜。”

“你坐着吧，我来。”程青青颇不自在地拦住林岚，“不用这么照顾我的，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是吗？”林岚轻声说，语气里更多的是感慨。

她们相差七个月，林岚是三月初的生日，程青青是十月底，虽然相差不大，但林岚的确要更成熟一点。

无论是在哪个方面。

程青青低着头，拿起筷子往锅里下菜。林岚不太能吃辣的，程青青就多下了一些肉和菜在菌汤锅里，尤其是生菜和豌豆尖，林岚最爱吃这两样了。

换以前，她是一动都不动，光等着林岚下菜，林岚竟也心甘情愿地随着她，一句怨言没有。进了大学之后，程青青才从糟糕的人际关系中悟出来，原来坐着不动、看别人忙活是会遭嫌弃的。

那天她窝在被子里哭了很久，因为听到班上的同学在背地里议论她，说她没有一点眼力见，家庭环境那么一般，还和大小姐似的吃不了苦，八成是被家里惯的。

程青青的眼泪打湿了枕头，把被子也弄得湿漉漉的。她紧紧抓着被子一角，没法向他们解释她究竟有一个多么破碎的家庭。实际上，根本没人在乎过她。

唯一在乎过她的人，已经走了。

那件事过后，程青青在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被林岚惯出的那点小毛病也不见了。她学会了说漂亮的场面话、学会将心事隐藏起来、学会和身边的人搞好关系。

她接触了很多人，也认识了很多人，却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朋友。

火锅的热气扑上了程青青的面颊，她眨了眨眼，眼眶悄悄红了。

深秋吃火锅果然是一件温暖的事，程青青夹起烫好的羊肉，简单吹了吹就往嘴里塞，也不管烫不烫。

林岚托着下巴，面带笑意。她看着程青青吃，胃口也好了不少。

“这羊肉好好吃，你快尝尝。”程青青眼睛发亮，不等林岚回答就一股脑地把羊肉都夹给了她。

“够了够了，你吃吧，别给我夹了。”林岚拿筷子拨了拨碗里堆成小山的肉，一时竟有些呆了。

“你吃得好少。”程青青不赞同地摇摇头，忽然想起见面时林岚冰凉的手指，情不自禁多问了一句。“对了，你现在身体还好吗？还会三天两头地住院吗？”

林岚筷子一顿，神色如常。

“还好，不经常住院了，但要按时服药，避免复发。”

“行，那你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你呀，就是小时候挑食不好好吃饭，才老是头疼脑热生病住院的。你看我，什么都吃，初中那么难吃的食堂饭，我都能吃两碗，这一点，你真得向我学。”

程青青摆出过来人的姿态，一脸严肃地教训林岚，林岚安静地听着，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对，你说得都对，但是虾滑熟了，再煮下去就散了，我给你捞，你先吃，吃完了再说，我有时间听。”

程青青怔了怔，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道：“你对别人也这么体贴吗？”

“谁？”

林岚拿勺子的手一顿，随后稳稳地舀出一勺虾滑，倒进程青青碗里。

“就——宋雯她们。”程青青躲开林岚询问的目光，越说越乱，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我听说，你和宋雯大学就是同学，读研又是一个导师，还挺有缘分的哈。”

她低头掩饰性地吃了块虾滑，居然没尝出什么味道。在林岚这里，程青青永远是嘴比脑子快，想到什么说什么，以至于胡乱地说了一通，自己都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这真令人懊恼，程青青咬着筷子，万分沮丧。

林岚突然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程青青，看着我的眼睛。”

她的口吻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程青青不解地抬起头，听见林岚一字一顿地说。

“可是我觉得，我们之间的缘分比谁都深。如果我让你觉得我对你和对别人是一样的，那是我没有做好。我过去顾虑太多、心事太重、过于畏首畏尾，造成了很多误会。对不起，我之后会和你解释清楚的。”

程青青惊讶地瞪大眼睛，光听见那句“对不起”了。林岚的道歉，让她有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从小到大，林岚都是对的、都是正确的，什么时候见她犯过错。听她道歉，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是，我说着玩玩的，你别当真啊。”程青青被吓到了，不由得结巴起来。“那个，我……我也有错，不能全怪你一个人的。那时候我不懂事，不该在高考的紧要关头冲你发脾气，幸好你没有被影响，我考砸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无关。”

她破罐子破摔，硬着头皮往下说，这回轮到林岚吃惊了。

“这六年来，我一直在赌气，现在想想根本没有必要，我是和我自己过不去，其实心里还是把你当作朋友的。我妈妈说我是个自私的人，她说得对，我这人就是小心眼、任性、爱斤斤计较又没分寸，一看到你和别人走得近就忍不住生气。唐媛也是我很要好的朋友，但我不会对她这样，我想，还是你在我心目中比较特殊的缘故。”

“青青——”林岚想开口，又被程青青抢先了。程青青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和你见面后，我也想开了，这分开的六年就当是对我们友情的考验，既然你没变，我也没变，那我们就还是朋友，这次是真的冰释前嫌，不是假的，上次我气不过，说了违心话，你就通通忘掉吧。”

程青青抓住林岚的手，一口气说完，流畅无比。这些话她前两天就想对林岚说了，只是碍于面子和自尊心，迟迟没说出来。现在林岚给了台阶下，她便顺水推舟，顺势坦白了。

人心是肉长的，这一个星期来，林岚对她的照顾、关心、帮助都是实打实的，程青青平白无故地得了好处，不能不知好歹，况且她的心早在见过林岚后就软了，发不了火、生不起气，除了打自己当初的脸，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程青青脸皮厚，不怕打脸，索性痛痛快快地说开了。这要是两个坦坦荡荡的人，大概率下一秒已经重归于好、抱在一起喜极而泣、体会失而复得的喜悦了。

偏偏林岚心里有鬼，还得强颜欢笑。

她望着程青青充满期冀的眼睛，心中的天平来来回回地倾斜，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如果她选择爱情，相当于告别了和程青青的友情；如果她选择友情，等同于再一次放弃了自己的爱情。这一次，可能就是一辈子。

人生还有比这更难的选择吗？林岚的心口毫无预兆地疼痛起来，她死死扣住桌角，想捱过这漫长而剧烈的疼痛。

“你怎么了？”程青青惊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岚抓住她的袖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了指挂在椅背上的包。

“帮我……帮我拿药，在包里。”

“好好好，你坚持住，药马上来。药呢？在哪啊。”

程青青胡乱地在包里翻找，没找到，干脆把整个包倒过来，里面的物品哗啦哗啦洒了一地。她捡起地上不起眼的小药瓶，根本来不及看一眼标签，就把药瓶拧开，倒出两粒药来送到林岚嘴边。

“你快吃，吃了是不是就没事了。”程青青要急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淌。“别吓我啊，我刚说完那么长一段，你不给回应就算了，还吓我，你好过分呜呜呜。”

林岚耳边全是程青青的哭声，药物起效还要一会，她边等，边苦中作乐地想，有程青青在至少不无聊了，就是吵了点。

五分钟后，林岚脸色转好，程青青松了一口气，后怕极了。

“吓死我了，我以为要打120了。你还真是风一吹就倒，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啊，医生说不需要住院吗？”

“我本来就没事，是你自己吓自己。”林岚笑着敲了敲程青青的头。“去医院查过了，老毛病，不用住院，犯病时及时吃止疼药就好了，少咒我，快捡东西。”

她弯下腰，和程青青一起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一件件放回包内。捡到那瓶宝格丽香水时，程青青心虚地瞥了林岚一眼。

“香水没碎吧？”

“没碎。”林岚不以为意，“碎了也不要紧。”

“不愧是有钱人，大气。”程青青调侃道，林岚却突然拉过她的手腕，给她喷了点香水。

淡淡的香气悄然散开，和林岚身上是同一种味道，很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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